免費小說網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 第337章 竇嬰···還是算了吧
  大行皇帝新元九年秋七月,完成祭祖告廟、接受百官臣服等程序的太子勝,終還是變成了天子勝。

  漢家的皇帝,換了人。

  這個現實,朝野內外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去接受,也需要花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來和新君劉勝進行磨合。

  而在天子啟駕崩,太子勝即位之后,朝野內外的公卿位置,也開始出現一些情理之中的變數。

  ——在病重臥榻彌留之際,為了確保政權交接平穩進行,大行皇帝天子啟曾啟用自有漢以來,便被漢天子屢屢啟動的左右丞相制度。

  以故丞相開封侯陶青為右丞相,主掌相府事務,以太子太傅建陵侯衛綰兼左丞相,負責禁中宿衛。

  個中用意,其實也是一目了然:讓衛綰這個太子太傅,確保政權交接過程中,不會出現一些意料之外的變數。

  劉勝隨后的舉動,也證明了這一點——在政權交接完成,平穩坐上皇位之后,劉勝以皇帝身份頒下的第一道詔諭,便順帶去除了衛綰的左丞相一職;

  讓衛綰兼領中尉,則是為了讓一切回歸平常——早在天子啟尚在之時,太子太傅衛綰原本就兼領中尉。

  再有,便是如今的漢家,也很難找到比衛綰更適合的中尉人選了。

  至于進衛綰為皇帝太傅,自是劉勝通過這道任命,表露的另外一個政治信號:對于大行皇帝‘加冠之前不得親政’的臨終囑托,新君劉勝打算完全不打折扣的奉行。

  ——做了皇帝,都還不忘給自己找個‘皇帝太傅’,這么懂事的小皇帝上哪找去?

  在衛綰被免除左丞相一職之后,右丞相陶青,自也就能摘掉右丞相的‘右’字,繼續稱:丞相。

  只是與此同時,自陶青被拜為丞相,便始終不曾絕于朝野內外的風論,開始再次出現在朝堂之上。

  ——陶青之才,難堪丞相之重。

  說白了,就是朝野內外一直認為:陶青這貨,壓根就不配做丞相。

  非要說陶青有什么優勢,是促成其成為丞相的核心競爭力,那不外乎就是一句‘矮子里面拔將軍’,除了陶青,先帝根本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了。

  但朝野內外的公卿百官,尤其是那些擁有‘無限開火權’的御史,顯然根本不管這些。

  ——你別跟我轉移話題!

  ——我沒在跟你討論有沒有更好的人選!

  ——我只是在告訴你:陶青這廝,壓根兒就不是個做丞相的材料!

  對于這些輿論,新君劉勝的態度也十分明確:大行皇帝尸骨未寒,朝野內外人心思安,勿有輕動。

  說的直白一點,就是如今的時間點,劉勝更渴求穩定。

  不管陶青適不適合做丞相、晁錯適不適合做御史大夫,都暫時把這些問題擱置;

  只要丞相府、御史大夫屬衙還能正常運轉,原則上,就將所有職務調動無限期擱置。

  直到劉勝覺得政權交接徹底完成,朝野可以不再追求極致的穩定,再討論這些必然會導致朝野動蕩的問題。

  可話又說回來:原則上擱置職務調動,顯然并不意味著實際上,也杜絕所有的職務調動。

  尤其是一些隨著皇位交接,而必然、必須發生變動的位置,就更是如此······

  ·

  “夏雀做了宦者令,那春陀~”

  “皇帝,打算如何安置?”

  長樂宮,長信殿。

  端坐上手的竇太后,仍是那副極盡端莊,又無限溫淑的模樣,就好似誰人到了跟前,都能和這位年邁的老太后說上話;

  但每一個認識竇太后的人都知道:這位老嫗,絕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簡單,更絕不會因為那雙瞎眼,便看不透這人世間的險惡。

  在竇太后身側,賈太后另坐一席,身上衣袍、頭上發束雖也變成了太后才會有的素袍、婦人簪,但面上神容卻同往日一般無二——目光灼灼的看向竇太后,面上滿是求知欲。

  至于劉勝,自也是里外里換了個人。

  身上冠玄雖合身,卻也一眼就能看出稚嫩,至少遠不似過去的天子啟那般偉岸、那般令人心安;

  不是朝議,頭頂自也就不再是十二硫天子冠,而是換成了和常服配套的通天冠。

  腰間雖不見那方充滿傳奇色彩的傳國玉璽,卻也有相應的取代物,來證明劉勝的身份。

  ——太祖高皇帝斬白蛇的赤霄劍!

  而在聽聞竇太后這似是隨口發出的一問后,劉勝卻是趕忙走上前,緊挨在竇太后身邊坐下身來。

  “故宦者令,是大行皇帝的體己人;”

  “孫兒盤算著,在陽陵邑外起一片村落,將大行皇帝身邊的人都安置到那里,為大行皇帝守靈。”

  “再由少府三不五時撥給錢糧物什······”

  聞言,竇太后只緩緩點下頭,又悠悠發出一聲輕嘆。

  “如此便好。”

  “如此便好······”

  ···

  “除了宮人,還有后宮姬嬪。”

  “就按照太宗皇帝時的慣例,給沒有被臨幸、沒有生下子嗣的姬嬪分發財物,便遣散出宮吧。”

  “皇帝都住進了未央宮,再留著大行皇帝的姬嬪,終究不是個事兒······”

  竇太后話音未落,天子勝便已是連連點下頭,最后還不忘開口補上一句:“謹遵皇祖母教誨。”

  便見竇太后又沉默片刻,方又和劉勝討論起朝野內外,其他需要作出變動的位置。

  “大行皇帝尸骨未寒,按理來說,公卿之位,確實是不可以擅動。”

  “但現在不動,并不是說以后也不動。”

  “——皇帝,現在就要開始盤算了。”

  “好好盤算盤算,哪些位置要動,又怎么動······”

  ···

  “陶青這個丞相,自履任,便一直飽受朝野內外的指責;”

  “如果不是大行皇帝病的太快,早在大行皇帝尚在之時,陶青這個丞相,就已經是要挪窩了的。”

  “陶青之后,便是少府桃侯劉舍,為大行皇帝盡責盡業,一直想要過一把丞相的癮。”

  “正好,皇帝加冠前的這一年,可以先讓劉舍做丞相,也算是了卻了大行皇帝的心愿。”

  “劉舍之后,就需要皇帝好好想想了。”

  “好好想想,選一個能輔佐皇帝,能安天下的丞相······”

  ···

  “除了丞相,改動的位置也不少;”

  “皇帝,是怎么想的?”

  耐心的聽完竇太后的教導,又恭敬無比的點頭領命,又聞竇太后反問起自己的意見,劉勝只沒由來的一陣慌亂。

  ——今時,不同往日。

  在過去,竇太后和劉勝之間的關系,更像是純粹的祖孫——純粹就是慈愛的祖母,寵愛懂事的孫子。

  即便是在獲立為儲君太子之后,這層關系也并沒有淡化太多,甚至還因為更向前進了一步。

  因為在劉勝獲立為太子儲君之前,竇太后縱是再寵愛,也終歸要顧及一些影響,免得有人從自己的舉動中,得出‘太后屬意皇九子,欲立其為儲’這樣的錯誤結論。

  而在劉勝真的成為太子儲君之后,竇太后自便沒了這些顧忌,對劉勝的所有情感,都可以毫無顧忌的表露出來,甚至要添油加醋的表現出來,以表明自己‘無比支持儲君太子’的立場。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太后,變成了太皇太后;

  太子,則變成了天子。

  祖孫二人之間,多了一層‘君臣’的關系,而且是太皇太后和當朝天子這樣極為特殊,縱觀青史也絕不多見的、極度特殊的君臣關系。

  過去,天子啟和竇太后之間的關系,劉勝是看在眼里的。

  劉勝很確定:在太宗皇帝年間,竇皇后和太子啟之間,肯定沒有那么多復雜的情感,有的,僅僅只是骨肉相連的母子情誼。

  而在太宗皇帝駕崩之后,竇太后和天子啟之間,卻莫名多了一層隔閡。

  母子情誼愈發淺薄,君臣之別愈發清晰;

  到最后,天子啟臥榻將故之時,維序著母子二人之間的關系的,或許就只剩下些許無以言表的血脈羈絆。

  而劉勝如今的狀況,比當年的天子啟還要糟糕。

  ——天子啟再如何,也終歸是竇太后懷胎九月,拼著在鬼門關外溜達一圈生出來的;

  但劉勝,卻‘僅僅只是’竇太后的孫兒。

  連親兒子劉啟,都無法保證和母親竇太后氣密如初,自更別提身為孫子的劉勝,和祖母竇太皇太后了······

  “皇祖母,怎么反問起孫兒了?”

  “孫兒如今······”

  剛想要開口,說幾句‘我還小,做不了主,還是皇祖母定奪’之類的話,來表明自己唯皇祖母之命是從的堅定立場,卻見竇太后滿是蕭瑟的搖頭嘆息著,又苦笑著拍了拍劉勝的手背。

  “皇帝,不是孝惠皇帝。”

  “我,也不是呂太后。”

  “——早在大行皇帝尚還健在時,皇帝,就已經做了很多年的太子儲君,甚至還做了幾年的監國太子。”

  “雖說皇帝還沒有加冠成人,卻也不過是明年的事。”

  “這些事,皇帝是能自己想明白的。”

  “就算想不明白,皇帝,也已經到了該學著去想明白的年紀······”

  聽著竇太后滿是落寞的道出這番話,劉勝趕到嘴邊的恭維之語,便也被盡數咽回了劉勝肚中。

  再三打量過竇太后面上神容,又反復思考權衡過后,確定竇太后不是在試探自己,劉勝才終于低下頭去,開始沉吟措辭。

  可即便是確定竇太后不是在試探自己,劉勝也并沒有就此完全放下戒備······

  “其他的位置,究竟哪些該動,孫兒其實也說不好。”

  “丞相既然動了,那為了穩妥起見,御史大夫,就是暫時不能動的。”

  “——畢竟換丞相,就意味著相府要陷入一段時間的混亂;”

  “如果沒有御史大夫這個亞相掌控局面,那相府的混亂,就很可能會蔓延到整個朝堂。”

  “所以,孫兒愚見:既然丞相要動,而且是在接下來這幾年先后動兩次,那晁錯這個御史大夫,就必須先穩住?”

  “究竟是不是這樣,恐怕還得皇祖母指點迷津了,孫兒實在是有些拿捏不準······”

  ···

  “丞相動,御史大夫不動,太尉,則還是按照慣例閑置;”

  “三公之后,則便是九卿。”

  “——內史田叔田子卿,是大行皇帝再三思慮之后,為晁錯選出的繼任者。”

  “過去這幾年,接過晁錯留下的爛攤子,田叔這個內史,做的其實還不錯。”

  “如果皇祖母沒有別的盤算,那內史,其實也完全沒有必要去動。”

  “當然,如果皇祖母有其他安排,內史也并非動不得······”

  ···

  “除去內史,九卿其他的位置~”

  “廷尉趙禹,是大行皇帝重點培養的后起之秀,又專精于律法;”

  “太仆袁盎,則是皇祖母的故人,雖然不算多么精熟于太仆的政務,但也是太宗皇帝年間的老臣,還不至于應付不了太仆。”

  “倒是少府······”

  “若劉舍要做丞相,恐怕皇祖母,就要找一個劉舍的接替者了?”

  小心翼翼試探著,將自己的想法委婉道出,幾乎每一句話后面,劉勝都不忘留下足夠的余地。

  ——丞相動了,御史大夫‘或許不應該動’,但到底是不是這樣,劉勝也‘沒把握’;

  ——內史沒必要動,但如果竇太后想動,那也不是不能動;

  ——廷尉沒必要動,因為人家是專業人才,言外之意不外乎‘如果動了,那也得找一個和趙禹差不多的專業人才’;

  ——太仆沒必要動,因為人家是老臣,還是竇太后的故人,言外之意也不外乎一句‘皇祖母的人,動不動都是皇祖母說了算’。

  感受到劉勝這過分小心的態度,竇太后只覺心中哀愁更甚。

  類似的情況,竇太后曾經歷過一次。

  只是當時,兒子劉啟還沒有如今的劉勝這么小心翼翼;

  竇太后很清楚:劉勝如此小心的態度,必然能為將來的祖孫二人,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沖突和隔閡。

  但不知為何,明知如此的竇太后,卻反而覺得心中空落落的,就好似缺了什么······

  “劉舍之后的丞相,皇帝,還是自己想想吧。”

  “我老了······”

  “——孫兒,其實也想了一想;”

  “——皇祖母覺得,魏其侯竇嬰······?”

  “唉······”

  “算了吧······”

  “竇嬰···還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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