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 第171章 不是說好不翻臉嗎?!
  計將安出?

  只此一語,便讓田蚡滿懷喜悅的展露笑顏,卻也并沒有急于開口;

  稍側過身,對客堂外的仆人使了個眼色,片刻之后,田蚡、韓安國二人身前的酒席,便被迅速換成了茶席。

  對韓安國做一個‘請’的手勢,又率先拿起茶碗,抿下一口醒酒茶;

  待韓安國也喝下一口,田蚡才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上、中、下三策,次序擺在了韓安國的面前。

  “將軍如今的困境,說到底,其實就是兩個問題。”

  “——將軍想要報效梁王,卻被梁王冷遇;”

  “——將軍明明有大功于社稷,卻并沒得到應有的尊重。”

  “我的上、中、下三策,便是從眼下,將軍遇到的這兩個問題著手,來改變將軍如今的困境。”

  如是說著,便見田蚡面色又一肅,將右手握拳平舉,掰開了一個手指。

  “這下策,叫賢臣擇主而侍,良禽擇木而棲。”

  “——睢陽一戰,將軍名揚天下,成為了赫赫有名的大功臣!”

  “梁王對將軍,卻并沒有給予應有的厚待,反而任由羊勝、公孫詭那樣的小人,在自己身邊妖言蠱惑,說將軍的壞話。”

  “但只要將軍愿意,這普天之下,不知會有多少王公勛貴,會懇求著、哀求著,甚至前仆后繼著,把將軍奉為座上賓。”

  “所以,將軍若愿意采納我這下策,另外尋找志趣相投的君主,雖然無法繼續報效梁王,卻能得到自己本該獲得的尊重,以及遠大的前程。”

  “如果將軍有此心意,我可以傾其所有,為將軍找到一個胸襟廣闊,至少不遜色于梁王的君主。”

  “只是將軍對梁王的忠義,卻要被將軍,無奈的拋棄了······”

  面色淡然的坐在客位,淡定的聽田蚡道出這‘下策’,韓安國只想都不想的搖了搖頭,便苦笑著對田蚡拱起手。

  “梁王對我的大恩大德,我是一定要報答的。”

  “田公關心我的處境,想要讓我另外尋求值得報效的君主,我非常感激田公;”

  “但這下策,我實在是無法采納。”

  “——如果我韓安國,真的是一個遇到挫折,就‘賢臣擇主而侍,良禽擇木而棲’的人,也就不配做田公的朋友、不配得到天下人的尊敬了。”

  “還是請田公,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韓安國的反應,自然是在田蚡的預料之中。

  見韓安國明確拒絕這‘下策’,田蚡也只抿嘴點點頭,稍一思慮,便又道出了自己的‘中策’。

  “中策,叫君有報恩之志,不顧己之前程。”

  “——將軍忠義,想要報答梁王的知遇之恩,這是令人非常敬佩的事。”

  “但眼下,梁王已經不再重視將軍,只是因為太后的建議,才向陛下請求,任命將軍為梁國的內史。”

  “所以,將軍如果愿意采納我的中策,不顧自己的前程,只一心一意報效梁王,也不是沒有辦法。”

  “我平日里,和如今的大將軍——竇嬰竇王孫,也還算有些交情。”

  “如果將軍要采納我這中策,我可以托請竇王孫,讓將軍見太后一面。”

  “相信太后見到將軍,肯定也會敬佩將軍的德行。”

  “這樣一來,將軍雖然無法重得梁王的信重,卻也可以憑借太后的重視,回到梁王的身邊。”

  “只是將軍未來的前程······”

  適時止住話頭,又自顧自嘆口氣,便見田蚡強顏歡笑著低下頭去,端起茶碗,輕輕吹起了浮在茶面上的茶葉。

  而在田蚡對側,聽聞田蚡這一番話語的韓安國,卻是再次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

  “田公,或許是誤會了。”

  “我想要報效梁王,是希望能做些有用的事,以幫助梁王,達成自己的志向。”

  “——但我,卻并非是子路那樣的人。”

  “我并不想成為像子路那樣,遇到事就‘君子死而冠不免’,卻根本無法為君主,提供任何幫助的人。”

  “所以這中策,我恐怕,也還是不能接受。”

  “不是因為這個中策,會毀去我的前程;”

  “僅僅只是因為這樣的辦法,實在不是我韓安國所會采取、所應該采取的······”

  毫不拐彎抹角的一番話,表明自己也不能接受這‘中策’,韓安國的面容之上,也不由再度涌上一抹苦笑。

  感激的目光,撒向對坐于主席的田蚡;

  雖然沒有開口,卻也擺明了一副‘雖然你沒幫到我,但我也還是很感謝你’的態度。

  韓安國本以為,自己這樣的表態,肯定會讓田蚡急不可耐的再次開口,將那上策道出口。

  但頗有些出乎韓安國預料的是:見韓安國沒采納中策,田蚡卻并沒有再開口;

  輕笑著對韓安國一點頭,表示自己不介意韓安國,拒絕采納自己的中策,田蚡便悄然低下頭去,久久無言。

  就這么相對而坐,默然許久,終還是韓安國沒沉住氣,僵笑著望向田蚡。

  “田公不是說,有上、中、下三策嗎?”

  “怎么說完下策和中策,就不再說了呢?”

  輕聲發出這兩問,韓安國不忘佯做羞愧的訕笑兩聲,再道:“是因為下策、中策,我都沒有采納,讓田公不高興了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莪愿意向田公,脫帽謝罪······”

  嘴上說著,韓安國作勢便要起身,嚇得田蚡趕忙起身上前,將韓安國摁回座位上;

  再滿是糾結的長嘆一口氣,田蚡才面帶愁苦的搖了搖頭,索性也不再回自己的座位,直接在韓安國面前跪坐下身。

  望向韓安國的目光中,也立時涌上滿滿的疑慮。

  “我為將軍出謀劃策,不是為了讓將軍,因此對我感激于心;”

  “——只是不忍心,讓將軍繼續遭受這樣的不公,才會給將軍謀劃。”

  “將軍不采納下策、中策,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如果將軍采納了下策、中策,那將軍,也就不是名揚天下的韓安國了。”

  “唉!”

  “只是這上策,雖然能兼顧將軍的訴求,我卻實在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實在是有些擔心,說出了這上策,就會再也無法和將軍,成為朋友了啊······”

  面帶糾結的說著,便見田蚡深吸一口氣,再對身前的韓安國,擠出一抹僵硬無比的笑容。

  “要不,還是算了吧。”

  “——這上策,我還是不說為好。”

  “真說出口來,沒能解決將軍的問題,倒還是次要的;”

  “若是真的因為一句話,就再也無法和將軍成為朋友,我肯定會抱憾終身,悔不當初的。”

  煞有其事的道出此語,田蚡也不再糾結,作勢便要起身,一副真的不打算再說的架勢。

  聽聞田蚡此言,韓安國先是下意識一愣,又在第二反應的驅動下伸出手,制止了想要起身的田蚡;

  待田蚡忐忑不安的重新跪坐下來,韓安國又悄然一皺眉,思緒萬千的低下頭去。

  從本心上來說,從田蚡先前提出的中、下二策,韓安國能體會到:田蚡不是在鬧著玩兒,而是真的想給自己出主意;

  雖然中、下二策,都和韓安國的訴求有些出入,但也還是讓韓安國心中,對田蚡生出了由衷的感激之情。

  ——韓安國采不采納先放在一邊不談,單說田蚡這中、下二策,至少確實都是在為韓安國考慮。

  所以,對于田蚡沒說出口的上策,韓安國,其實是有些期待的。

  畢竟老話說的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作為‘旁觀者’,萬一田蚡真有什么好辦法,能解決自己眼下的困境,韓安國自然也樂得接受。

  但到最后,田蚡卻莫名其妙的說些什么‘上策說出來,就做不了朋友’之類,卻也讓韓安國,莫名感到一陣疑慮。

  至于原因,從二人的身份中,便不難發現端倪······

  “這田蚡,是外戚出身;”

  “所作所為,應該都是以王美人、公子彘為主。”

  “嗯······”

  “——難道王美人,也想為自己的兒子,爭一爭那個位置嗎······”

  心中如是想著,韓安國便悠然抬起頭;

  卻見田蚡苦笑著一搖頭,一副已經看透了韓安國心中所想,并篤定自己方才的話,此刻已經應驗的神容!

  ——你看吧?

  ——我這都還沒說,我們就已經快做不成朋友了!

  直到這時,韓安國才恍然大悟般,微微一愣,旋即便是一陣搖頭苦笑不止。

  隨后,韓安國望向田蚡的目光中,便也帶上了滿滿的釋然。

  “我聽說,淮陰侯韓信沒有發跡的時候,生活非常的拮據,經常吃不飽肚子。”

  “有一天,韓信在河邊釣魚,都快要餓死了;”

  “剛好河邊,有幾個婦人在清洗棉絮,其中一個老婦,看見韓信快要餓死了,就將自己的飯菜,給韓信分了一些。”

  “后來,韓信名揚天下,貴為諸侯,卻并沒有忘記當年這一飯之恩。”

  “找到那老婦之后,韓信派人給老婦送去酒肉吃食,還另外送去黃金一千金,以報答老婦當年的恩情······”

  如是說著,韓安國便滿懷唏噓的長嘆口氣;

  眉宇間,也盡帶上了自嘲,和苦澀。

  “老婦一飯之恩,韓信千金相報;”

  “這是因為當年的那頓飯,救了即將餓死的韓信,對韓信雪中送炭的緣故。”

  “而我先前在長安,也像個流亡的災民一樣,到處流竄,卻連落腳之處都沒有、連可以說話的人都找不到。”

  “在這樣的時候,田公以對待貴客的禮儀,把我請到了自己的家中,盛情款待。”

  “這,難道不也是雪中送炭嗎?”

  “這樣的恩情,我難道可以隨意忘記嗎?”

  “——老婦一頓飯,能讓淮陰侯韓信千金相報;”

  “田公如此厚待,我韓安國,難道不會效仿韓信的舉動,對田公感恩戴德嗎?”

  “得到田公如此禮遇,我難道還會因為田公,在為我出謀劃策時說錯了話,而生氣的不愿再和田公做朋友了嗎?”

  誠懇的話語聲,也讓田蚡不由恍然失了神;

  卻見韓安國苦笑著起身,對田蚡深拱手一拜。

  “既然田公是這樣看我的,那我,也沒臉繼續在這里,接受田公的款待了。”

  “——我這就離開,去尋找另外的住處。”

  “但即便是如此,田公今日的恩情,我韓安國,也還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說著,韓安國便轉過身,朝著客堂外走去。

  卻也不出意外的,再次被田蚡著急忙慌的拉回。

  將韓安國再次摁回座位上,田蚡只又糾結了片刻;

  就這片刻糾結,便惹得韓安國再次作勢要起身,田蚡才無奈的搖了搖頭,將那遲遲沒有道出的上策,擺在了韓安國的面前。

  “我知道,我是外戚的身份,會讓將軍有所疑慮。”

  “——畢竟梁王如今,是想要爭取儲君皇太弟的位置;”

  “這對于宮中的夫人們、公子們,都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但我希望接下來,我說給將軍聽的這番話,不會引來將軍的反感。”

  “就算最終,將軍也還是沒有采納這上策,也希望將軍不要因此,而對我生出厭惡。”

  不忘最后補上一句‘別急眼’,便見田蚡深吸一口氣,面上神容,也陡然帶上了一抹鄭重。

  “這上策,可以徹底解決將軍眼下,所遇到的所有問題。”

  “——只要成功,將軍,就肯定能回到梁王身邊,并再次得到梁王的信重!”

  “同時,也可以順帶報答梁王的恩情,不必再對梁王感到愧疚。”

  “只是這上策······”

  滿是嚴肅的一番話語,田蚡又刻意將話頭一頓,卻惹得韓安國有些焦急了起來。

  “田公但說無妨。”

  “無論田公說了什么,我都絕不會因此,而對田公感到厭惡的。”

  感受到韓安國語調中的急切,田蚡暗地里,早已是樂開了花。

  但在表面上,田蚡仍就是一副無比糾結的模樣,最后也不忘擺出一個‘好吧,你非要我說,那我就說吧’的神容。

  “將軍肯定知道,對于現在的梁王而言,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而在梁王這件事上,梁王需要對付的敵人是誰,相信將軍,也不會想不到。”

  沉聲一語,只惹得韓安國當下一怔!

  目光呆滯的愣在原地,愣了足足好一會兒,才略帶試探的開口道:“公······”

  “公子榮?”

  “——沒錯!”

  韓安國話音剛落,田蚡便沉沉點下頭!

  “梁王眼下,想做儲君皇太弟;”

  “——梁王這次來長安,也同樣是為了這件事!”

  “而陛下先前,以儲君之位承諾梁王,也很可能只是為了哄騙梁王,讓梁王和劉濞的叛軍死戰。”

  “現在,叛亂已經平定,劉濞已經敗走、劉戊也已經死去。”

  “陛下已經不再需要梁王,自然也就不會履行承諾,讓梁王,成為自己的儲君皇太弟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梁王要想取得成功,就只能仰仗太后。”

  “可偏偏在叛亂平定之后,梁王聽信小人的讒言,將平叛的功臣——中尉張羽,和將軍二人貶謫,惹惱了太后······”

  話說一半,田蚡不忘憂心忡忡的暗自搖搖頭。

  只片刻之后,面上神容也愈發鄭重了起來。

  “所以現在,梁王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公子榮出錯!”

  “——皇后至今沒有生下子嗣,所以陛下想要冊立儲君,便沒有辦法‘立嫡’;”

  “只要公子榮犯下大錯,陛下也會失去‘立長’的選項。”

  “陛下即不能立嫡,也不能立長;”

  “再加上梁王,有太后在背后撐腰、在睢陽抵御叛軍的功勞傍身。”

  “如此一來,梁王的大事,恐怕是想不成功,都很難了······”

  意味深長的一番話語道出口,田蚡面上神容嚴峻依舊。

  見韓安國聞言,面色逐漸陰晴不定起來,田蚡卻只是將面色再一肅。

  “所以這上策,就是由將軍親自出手,讓公子榮犯下大錯!”

  “只要公子榮犯下大錯,陛下既不能立嫡,也不能立長,梁王的大事,就必然能成功!”

  “等到時,梁王做了儲君皇太弟,又得知公子榮犯下的大錯,是將軍一手所為,難道,還會冷落將軍嗎?”

  “——那羊勝、公孫詭,就算是再怎么巧舌如簧,再如何在梁王身邊顛倒是非黑白,又如何能抹去將軍,為梁王立下的從龍之功呢······”

  隨著田蚡愈發低沉、平緩,卻也愈發帶上蠱惑性的話語聲,韓安國的眼睛只一點點睜大;

  待最后,聽到田蚡口中道出那‘從龍之功’四個字,韓安國更是身形一顫,眼角也下意識瞇了起來。

  田蚡這上策,韓安國大概聽明白了。

  ——由韓安國主動出手,讓皇長子劉榮犯下大錯,并因此失去成為儲君的資格,從而迫使天子啟‘矮子里面拔將軍’,無可奈何的選擇梁王劉武,來做自己的儲君;

  然后,韓安國就可以借著‘幫助梁王劉武奪得儲位’的功勞,順理成章的回到劉武身邊,并再次得到梁王劉武······

  不;

  儲君劉武的信重!!!

  只不過,在聽到這上策的內容時,韓安國第一個想到的,卻并不是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而是田蚡最開始,不愿意說出上策時,所給出的那句解釋。

  ——這上策說出口,剛結識的韓安國、田蚡二人,就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田公的上策,確實考慮的面面俱到;”

  “我剛聽到,就已經有些心動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讓公子榮‘犯下大錯’的方法,田公,也已是成竹在胸?”

  低沉的詢問聲傳入耳中,田蚡只緩緩點下頭。

  正要開口,給韓安國好好講講‘讓劉榮犯下大錯’的辦法時,卻見韓安國的眉宇間,已悄然涌上些許戒備。

  “只是有件事,我實在有些不大明白。”

  “——王美人,既不是皇后,也不是夫人;”

  “公子彘,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長子,如今更是年僅四歲。”

  “就算田公借我的手,成功扳倒了公子榮,王美人又如何能讓年僅四歲、在眾公子排行第十的公子彘,得以成為儲君太子呢?”

  “難道將來,田公也要用同樣的辦法,讓未來的梁王也‘犯下大錯’,從而失去儲君之位······”

  “——亦或是現在,借我的手扳倒公子榮之后,就要立刻開始著手;”

  “坐收漁翁之利,好將公子彘,推上那儲君太子之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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