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順著笛聲傳來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太液池旁邊的果郡王。
果郡王修習音樂之人,聽覺敏銳,遠遠地聽到跫音傳來,率先轉過身,看向甄嬛浣碧主仆二人。
“你瘦了許多。”果郡王看到甄嬛憔悴的模樣,內心像有針在扎,有千言萬語想對眼前之人訴說。
可是,此地是皇宮大內,對方是皇兄的妃嬪,能不用對方的封號去稱呼,已經是親近的極限了。
“這時節,簾卷西風,自然是人比黃花瘦。那日王爺大義,救本宮于危難之中,本宮銘記于心,感激不盡。”甄嬛發現吹笛人是果郡王,心下頓時吃了一驚,但想到此人之前一貫作風,倒也能理解。
轉頭看了一眼浣碧的動作和神情,一切都明白了。
甄嬛沒有因為果郡王的一句親切的關心,順勢向果郡王訴苦,只提對果郡王之前幫助自己的感激。
畢竟自己是甄嬛不是祥林嫂,且一貫知道,訴苦解決不了問題,自己的負面情緒皇帝這個當父親的都不愿承擔,把這些轉移給果郡王,就更沒道理了。
同時又強調王爺、本宮這些字眼,提醒眼前人兩人的身份。
即使是私下相處,都需要特別注意分寸。
果郡王聽甄嬛如此說,內心不是不失望的。
兩人也算打過好幾次交道,現如今還這么客套,是說明自己在對方心里,除了小叔子和救命恩人,沒有其他的分量了?
“莞嬪一定要和小王這樣生疏嗎?可惜——可惜依舊沒能保住你的孩子。”果郡王淡淡地表達自己的不滿,又小心翼翼地斟酌字眼,避免言語中傷到對方。
“人人都道果郡王闖入翊坤宮救本宮不過是因為本宮是皇上的寵妃,救本宮是迎逢皇上罷了,但無論如何,這樣的仗義援手,宮中也只有王爺一個,雖然本宮今日落魄,但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他人王爺若有不便,本宮自當全力相助。”甄嬛心思敏銳,自然不會體察不到果郡王的情誼,但目前只能將兩人關系定位在救命恩人上,并表示自己是個記情的。
“小王希望莞嬪一切安好,是因為——我視莞嬪為知己。”果郡王馬上表示,自己是以知己的身份希望莞嬪好的。
兩人湖邊你來我往的,沒注意到正端坐在樹梢,翹著腳嗑cp的安陵容。
安陵容還咂摸著果郡王所說的知己二字。
在現代,男子一時追不到女生,也會用知己的身份去套近乎。
果郡王挺會的啊。
可是甄嬛卻不領情,直接點破了果郡王和自己的貼身侍女來往密切,傳出去了對對方名聲不好。
果郡王無法,只得“我謝謝你”的關心。
甄嬛又故意問,果郡王今晚為何會在此。
探問果郡王口風緊不緊,會不會說是浣碧來請的。
果郡王還是高情商的,如果跟莞嬪說出了是應浣碧姑娘所托,莞嬪面上也過不去,只模糊說是皇兄邀自己賞字品畫,在宮里多留了幾晚。
并轉移話題,引出余常在。
果郡王還是記得余常在的,以前余常在還是粗俗無腦余答應那會,就靠著在養心殿門前唱了一晚上的歌,求得皇兄原諒呢。
不說宮內其他妃嬪,就是自己,也聽過好幾次余常在唱露天卡拉ok呢。
果郡王道,余常在歌聲進益了很多,不過缺少了她自己應有的韻味。
甄嬛眼里劃過一絲失落,“皇上喜歡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這也是甄嬛經歷過這次流產時間后,得到的痛徹領悟。
有了皇寵,日子才好過,宮妃想要獲得寵愛,就得逢迎皇帝的喜好。
后宮的妃嬪,不知不覺往皇上希望的方向被不同高程度的馴化。
除非有其他本領,不需要仰仗逢迎皇帝過活。
甄嬛內心感嘆,自己在皇帝那也沒什么不同的。
果郡王卻有不同看法:“璞玉渾金,天然美質,不失本性更為重要。多情必至寡情,任性終不失性,小王剛剛吹奏的這首長相思,希望能為莞嬪略略解憂。”
以璞玉渾金比喻甄嬛,表達自己對對方的欣賞,又點出自己吹奏長相思的目的。
安陵容暗道,如果后宮妃嬪一味逢迎皇帝,唯唯諾諾,也是無趣,皇帝就是種矯情的生物,坐擁四海,希望自己后宮百花齊放,但又要刻意打壓不順著自己心意來的花。
甄嬛內心震動,對果郡王更是欣賞,面上卻只裝不懂:“不過是首曲子罷了。”
恨不相逢未嫁時。
果郡王道:“曲通人心,于你是,于我也是。”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見時間已不早,話說得差不多了,甄嬛也就順勢提出告辭。
“皇上既留王爺,想來明日還有事,本宮就不打擾了。”
回碎玉軒后,甄嬛也不試探浣碧,直接拿出長姐的身份詢問浣碧此事,并很講民主,說浣碧愿意說就說,不愿說就算了。
浣碧有點心虛,只說自己不是存心欺瞞的。
甄嬛說出了自己的揣測,旨在套浣碧的話,想知道她和果郡王私底下打過多少次交道,有沒有可能給其他妃嬪留下把柄。
浣碧哪里是甄嬛的對手,被這么一嚇,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趕緊交代了個清楚。
末了還問,如果不是王爺說的,是自己哪里露餡了嗎?
甄嬛聽了,送了一口氣,還好浣碧和果郡王私下聯絡也就這兩次,在宮里,貼身宮女的行為一定程度上也代表著主子的行為。
面對浣碧的詢問,甄嬛也直截了當的告訴了她:“你今日見王爺時行的是常禮,若不是平日里私下見過,怎會只行常禮而不行大禮呢?”
如果只是甄嬛有這種洞察力也就罷了,后宮妃嬪,哪個不是人精,要是被她們發現……
浣碧不禁打了個寒顫,幸好這兩次沒有牽連到小主和王爺。
“如今我身份尷尬,若你們來往頻繁,于我們于王爺都無益處,私下里不要再見了。”甄嬛不放心浣碧,又強調了一句。
那邊安陵容吃了一肚子瓜,滿意的回到了延禧宮,內心盤算著,現下里都深秋了,甄嬛復寵時間是在跨年期間,那么離倒年家也不遠了,自己得提前部署運作一番,以便自家也能吃到這一波紅利。
這樣,安比槐的官位也能動一動了,嗯,是時候找個時間出宮一趟,看看劉叔招攬人才的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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