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冷月目光中透著迷茫。
她似乎忘記了很多事情，可是她也覺得自己不認識什么阿渡。
怎么老爺子說話的語氣，好像她應該認識他一樣？
宣老爺子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強行改變宣冷月的認知。
“不認識，是我的朋友。”
“那就好，我還以為我忘了重要的事情。”
宣老爺子收起手機，讓宣冷月推著自己離開。
裴家餐桌上，一家三口都陷入沉默。
裴老夫人拉攏身上的披肩，眉目間流露傷感哀愁。
“這孩子，也是命苦。老裴，你趕緊去聯系你說的醫生，看看她給什么條件才愿意給阿月看病？反正你也是個暴發戶，你出錢。”
“錢算什么！要是阿月能好，多少錢我們家都出了。”
裴老爺子知道了宣冷月的情況，坐立難安。
他也實在是不確定青嫵會不會同意給阿月看病。
如果孫媳婦兒不愿意，他也不能強求。
但是二兒媳婦的身體，裴老爺子又希望青嫵能看看……
他現在甚至可以說只相信青嫵的醫術！
裴老夫人看他走來走去就心煩。
“是什么醫術大師，你都請不到？”
裴君渡焦急開口：“爸，我可以聯系！”
他可以動用上面的關系，安排和裴君渡說的醫學天才聯系，只要對方愿意給宣冷月看病，他付出什么都可以！
裴老爺子確實為難。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想逼迫青嫵！
他的目光落在和裴玨一起走進家門的青嫵身上，眼睛都在發光！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
青嫵拿出一個盒子遞給裴老夫人，“裴奶奶，這個是我媽媽給您買的禮物，讓我給您送來。”
裴老夫人低頭擦拭眼里的淚水，“誒，好好，你放著。”
看著裴家一家人有些不對勁的低氣壓，青嫵微微蹙眉。
“不方便我在這的話，我馬上離開。”
裴玨扣上青嫵的手腕，不讓她離開。
他不希望因為他的家人給她帶來任何的誤會，有什么事情最好是當著她的面說清楚！
“發生什么事情了？”
裴老爺子下定決心，突然躥到青嫵面前，一把握住了青嫵的手！
“小嫵，爺爺有件事，想求求你！”
青嫵被嚇了一跳，看到裴老爺子濕漉漉的眼睛，心里有些難過。
老爺子一直對她很好，一定是遇到了難處才會這樣。
她溫和道：“裴爺爺，您說。”
“爺爺知道有些為難你，但是爺爺只相信你！阿月的病……爺爺想舔著臉，讓你給她看看。”
青嫵沒想到，裴老爺子要說的居然是宣冷月的病！
裴君渡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是知道了宣冷月還活著吧？
裴君渡震驚道：“爸，您說的醫生，就是小嫵？”
裴老爺子用力地點點頭。
“上回要不是小嫵和老沈，我早就不在了！小嫵的醫術，我信得過！”
青嫵看了一圈眼前一個個都眼巴巴看著自己的裴家人。
她平靜道：“宣阿姨的腦瘤手術成功率不會很高，罕見疾病加上精神障礙，她的神經中樞比一般人脆弱。”
“我和陳教授研究了，具體的治療方案還在規劃。”
“手術如果我來做，有五成幾率。”
“但如果不是我來，三成不到。”她的聲音不大，骨子里透著堅定和自信！
裴君渡震驚之余，下意識看向站在眼前的少女。
青嫵站在裴玨身邊，長發挽起，松松垮垮用簪子別著，透著清貴優雅的氣場。
對上她冷靜淡然的眼神，裴君渡似乎覺得自己的魂魄都被感染了！
在這一瞬間，他選擇了無條件相信眼前看起來還年輕的少女！
“腦部手術有五成成功幾率已經是不容易了！”
青嫵輕輕搖頭。
“我想說的是宣阿姨的人格分裂，以前她的所有癥狀都被歸位腦瘤的存在，但是我懷疑她現在的癥狀還是因為人格分裂。”
“裴二伯，你認識的宣阿姨是什么樣子？那個人格才是宣阿姨的主人格。”
“人格分裂！”
裴君渡瞪大了雙眼！
“你是說，阿月有人格分裂？怎么會這樣？怪不得……”
裴君渡終于想起來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阿月剛才說的是京城話，可是她媽媽是江南人，她從小就說吳語，普通話也是吳語口音。”
“她以前，是不會說京城話的！”
青嫵冷靜道：“只是這一點倒是不重要，后來學會的也有可能，只是宣阿姨的主人格，似乎是記得少葭姐姐的。”
那個宣冷月，記得沈少葭的存在！
她知道自己有一個女兒，也記得裴君渡！
“腦瘤反而保護了宣阿姨，讓她格外健忘，不好的事情，或者說讓她最難過的那件事她已經忘記了。”
人格分裂其實也是宣冷月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
“裴二伯，我需要知道宣阿姨的主人格是什么樣子，才能分析治療方案。”
世界上最了解當年的宣冷月的，就是裴君渡！
裴君渡陷入了回憶。
“阿月，自信勇敢。我們是做研究的，她和少葭一樣聰明，數據精準度是最高的。”
“她溫和善良，是我見過最溫柔的人。”
“少葭其實和我們都不像，她更像沈家的孩子，和你的哥哥們一樣大方得體，會保護自己。”
“就算是之前，我讓她不高興了，阿月會溫聲細語跟我解釋。少葭……會說我有病……”
青嫵挑眉。
裴君渡是把沈少葭和沈家四子一樣懟人氣死人不償命的術語，當成了自我保護？
這么想起來，她好像和自己的哥哥姐姐們是一個性格。
沈家的孩子，確實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
裴君渡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青嫵都一一記了下來。
“好，我會和陳教授一起研究的。”
“有結果了一定告訴我！”
青嫵點頭答應下來，告辭離開。
裴老爺子踢了一腳裴玨，“外面黑燈瞎火的，小嫵一個女孩子，走夜路多害怕，去送送！你回不回來不要緊，把小嫵平安送到家！”
裴家和沈家，走路就幾分鐘。
再說，外面燈火通明，這么就黑燈瞎火了？
青嫵靜靜地看著老爺子說瞎話。
裴玨從善如流，和青嫵一起漫步回到沈公館。
到了門口，月色如練。
裴玨目光溫柔，神色從容。
“小嫵，謝謝你愿意給二伯母看病。”
青嫵輕輕笑了笑。
“不用謝，我只是在幫姐姐找回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