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朕就是亡國之君 > 第三百四十章 趙輝伏誅 還有同謀
    于謙總是如此有一些料敵于先的能力,一旦被他認定為敵人,哪怕廣通王的造反如同笑話一樣,但是于謙依舊非常認真的對待。

    “都廒寨苖首楊文伯,天住寨苖首苖金龍,橫嶺峒苖首吳英,三苗寨約有成丁三十八萬余人,廣通王不足為慮,而這三十余萬的生苗,才是心腹大患。”

    于謙還真想起來廣通王有什么可以依仗,那就是遍布在武岡州一代的苗寨。

    這些人若是跟著一起造反,那事情變化大大的不妙起來。

    朱祁鈺一愣,跟著于謙火速的趕到了講武堂內,將都廒寨、天住寨、橫嶺峒三個苗寨圈了起來,看了許久,的確是距離武岡州這個地方很近。

    朱祁鈺吐了口濁氣,對著興安說道:“立刻下敕諭,責令湖廣有司嚴陣以待,在讓告知三寨苗首,不得跟隨謀反,悉令其安居樂業,敢有負固不靖者,準苗裔斬其首,嚴懲不宥!”

    “派出熟苗耆老前往三苗寨撫慰,探查究竟,若是有變,則大軍進剿,朕不敢私。”

    朱祁鈺對苗寨下了旨意,告訴他們:廣通王造反,朝廷已經知道了,要聽詔命,若是苗首跟著廣通王一起謀反,那苗生可以斬掉他們,如果舉寨皆反,那就大軍進剿,那就怪不得他這個皇帝無情無義了。

    “陛下英明。”于謙趕忙俯首說道。

    陛下這一道圣旨,安撫、恐嚇、分化,三管齊下,苗寨若是看到事情不可成,還會跟著一起謀反嗎?

    若是調查清楚之后,才能判斷是大兵進剿,還是緹騎鞫捕,還是京營重拳出擊。

    大明大皇帝陛下,進了講武堂后,盧忠對著一名天子緹騎叮囑了一番,便向北鎮撫司走去,他得準備給駙馬都尉王寧次子王貞慶、駙馬都尉趙輝的斷頭飯了。

    盧忠帶著一桌好酒好菜,專門問陛下請了趙輝要的羊羔酒,那是皇家貢酒,享受這事上,趙輝是一點都沒拉下。

    他要從趙輝這里問一點事情。

    天子緹騎前往密州市舶司進行調查,得到了無數的消息,其中漕汶張氏的確是其中的一支,但是盧忠總覺得,這背后還有人。

    但是會昌伯府,卻沒有絲毫參與的跡象。

    而且盧忠仔細查點了那些倭銀,從銀路上來看,這倭銀銀磚乃是兗州府打造,而非濟南府也非萊州府。

    這個時代的銀錠,并無定制,帶著十分鮮明的地方特點。

    濟南府的銀錠、銀磚多為砝碼形又叫銀鋌,兗州府更多的為船形,周緣較高,特別是兩端更為突出,形成一個雙翅。

    各地的銀錠工藝不同、形制不同。純度各不相同,也是盧忠督辦大案要案,查抄家產之后,進行順藤摸瓜的重要手段。

    漕汶張氏世代居住在膠州(現青島),而在趙輝、趙縉家中查抄的銀兩,多數都是船形或者磚形。

    這是這個案子中唯一的疑點了。

    盧忠甚至以為自己搞錯了,因為所有的人證、物證、書證都已經指向了兩位駙馬都尉、漕汶張氏。

    也有可能是漕汶張氏在經營的過程中,聘請了大量兗州府的工匠,也不是不可能。

    趙輝看到了盧忠和身后端著的酒菜,猛地坐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了笑容。

    “誒,現在知道改悔了?晚嘍!等駙馬爺我出去了,咱們這天牢里的賬,咱們一點一點,細細的算!”

    “當初馬順那小子,比你視抬舉。”

    趙輝坐直了身子,活動了一下身子骨,這出去了,不到太白樓、煙卿樓里好好快活幾天,說不過去。

    這些日子可把他憋壞了。

    趙輝樂呵呵的看著盧忠,這幾天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們,一點都不給他這個皇姑老太爺面子,不僅羊羔酒沒有,連肉也沒了。

    這次盧忠全都帶來了,這不是認錯改悔,是什么?

    盧忠搖頭,歷朝歷代,哪朝哪代的駙馬敢留宿青樓,敢納妾呢?

    趙輝一說,盧忠忽然想起了,那個舔王振腳底板,坐上錦衣衛頭把交椅的指揮使馬順。

    “他被當殿打死了,你不知道嗎?”盧忠示意錦衣衛打開牢房的大門。

    “誰?”

    “馬順啊。”

    趙輝一愣,隨即說道:“不應該啊,他不是和那個大珰金英關系極好嗎?”

    顯然,趙輝對朝中大事,并不清楚,從南京至北京,一路上游山玩水,瓦剌人退了,他才進的京師。

    之后也是貪歡享樂,他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多少年了。

    盧忠無奈的說道:“金英和曹吉祥被陛下身邊的大珰給活埋了,至于埋在哪里,就不清楚了。”

    趙輝從來沒上過朝,不了解,也正常的很。

    “趙輝,你進了京師,就沒打聽打聽朝中大事嗎?”盧忠頗為好奇的問道。

    趙輝搖頭說道:“快把好酒好菜給駙馬爺我端上來!”

    “大事,我只知道他們兄弟倆爭家產,爭的你死我活,太廟殺人,我的老天爺喲,這得做了多大的孽呀,才能做這種事?”

    “不過陛下做事還是有分寸的,留下了稽王府一門,事兒沒做絕。”

    “好吃!這酒不錯,汾州孝義來的?從宮里拿來的吧,酒液泛白,色澤白瑩,入口柔,地道!”

    羊羔酒和羊羔沒啥關系,只是因為它如羊羔之味甘色美,故此得名,汾州孝義羊羔酒乃是大明貢酒,等閑人家決計沒有。

    趙輝要貢酒,也是試探陛下到底何意。

    盧忠點頭說道:“的確是從宮里拿來的,快些吃吧。”

    趙輝這兩天嘴巴都淡出鳥來了,大快朵頤,絲毫不顧及盧忠還在場,他邊吃邊說道:“你小子,爺跟你說,出去了也得找你麻煩,現在討好我?沒門!”

    “等到你跪在我府門前,哭天抹淚認錯的時候,我連門都不讓你進!”

    “非讓陛下剮了你不可!也不看看駙馬爺是誰!陛下的姑老太爺!”

    “還有那個李賓言,和你一道剮了。”

    趙輝邊吃邊說,自然是噴的哪都是,盧忠退了一步,站在牢房里,也不說話。

    陛下做事從來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至少盧忠如此認為。

    自從陛下登基之后,就沒有人,能從這天牢里活著走出去。

    樁樁件件,在辦之前,都把罪名坐實了,才開始查補,每次查補,陛下都是被氣的不行,讓他們死的有理有據。

    就連鳳陽詩社那十四個筆正,他們違背了敕諭,陛下已經三令五申,言南遷者死,他們非要跳出來試試陛下的底線,非要抗旨不遵。

    而且還搖唇鼓舌,為瓦剌人壯威,割讓大同、宣府,迎回稽戾王,再圖南遷 再圖南遷。

    割讓山外九州?

    呸!

    盧忠突然站定了腳步說道:“趙輝,你和王貞慶,在密州設立市舶,私自得利的事兒,已經被陛下查清楚了。”

    “下旨賜死你二人,籍家,全家流放永寧寺了。”

    盧忠和陛下一樣,總是想了留下一份體面,有太多的人,聽到自己要死了,這斷頭酒和斷魂飯也吃不香,臨到了,還做了餓死鬼。

    盧忠是看趙輝吃的差不多了,才開口告訴了趙輝這一事實。

    陛下是寬仁的,盧忠作為陛下的頭號鷹犬,也要寬仁。

    寬仁。

    趙輝手中的筷子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他不敢置信,目瞪口呆的看著盧忠,眨了眨眼,猛地一推飯桌,飯菜嘩啦一下撒了一地。

    他嗤笑的說道:“你當駙馬爺是傻子嗎?”

    “拿這種事糊弄駙馬爺,你糊弄鬼呢!趕緊的,讓某見見陛下,多大點事兒呀,不就是賺了點錢嗎?”

    趙輝是一點點都不信的!他可是皇帝的姑老太爺!

    定是這盧忠在詐供!

    盧忠一甩袖子,示意錦衣衛見方桌搬走,搖頭說道:“陛下以歐陽倫舊事,賜死,籍家,你那群小妾們,都要流放永寧寺了!”

    “這是圣旨。”

    盧忠拿起了另外一名緹騎捧著的圣旨,打開之后,將殿上賜死趙輝的旨意又讀了一遍,便遞給了趙輝。

    “明天中午,午時三刻,我來最后送送駙馬都尉。”

    趙輝呆滯的看著那張放在案幾上的圣旨,整張臉嚇的煞白,額頭立刻沁出了一層的冷汗,他哆哆嗦嗦的捧起了那封圣旨,拿起來看了半天,猛地扔了出去。

    他憤怒的喊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是陛下的姑老太爺!他一個小輩兒,憑什么賜死我!憑什么?一個僭主!”

    “真是反了天了!他一個庶出子,一個僭主!爭家產爭的你死我活,我還沒罵他呢!”

    “他居然要賜死我?!”

    爭家產嗎?

    盧忠眉頭緊皺,隨即搖了搖頭,陛下上位這件事,本身就特別復雜,比他辦得那些案子都復雜的多。

    其性質究竟是什么,得那些朝里的聰明人去考慮,他只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罷了。

    盧忠的確是來問訊的,但是即便是趙輝不說,盧忠也能查的清楚,左右不過是麻煩一點罷了。

    他就是來想看看,這前幾日還趾高氣昂的駙馬都尉,那張被嚇得面如土色的臉。

    嗯,他就是這么俗人。

    想要來看看,這個家伙被嚇得魂不附體的模樣…

    敢在錦衣衛的衙門里吃酒喝肉,這里是天牢!

    盧忠讓人落鎖,隨后離開,走到半道上,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聲。

    “啊!盧指揮,你救救我!我什么都說!盧指揮!你回來,盧指揮!”

    趙輝已經確認了,圣旨是真的。

    天底下其他人,他不敢說,但是這陛下的鷹犬,是絕對不會偽造這種東西的。

    盧忠卻頭都沒回,放任趙輝大吼大叫,這位姑老太爺在天牢里,帶起了很不好的風氣,他越是哀嚎,這些天牢里的犯人,越是心灰意冷,才會放下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老實交代問題。

    盧忠一直等到了次日午時的時候,才慢慢悠悠,又來到了天牢之中。

    此時的趙輝已經一灘爛泥,癱軟在地上,縮在墻角里,顫顫巍巍,鼻涕一把淚一把,手上還有很多的紅腫,看來是敲了很久的墻,發了不小的脾氣。

    趙輝看到了盧忠,猛地爬了過來,抓著牢門,大聲的說道:“盧指揮,你讓我見見陛下,求求你,我一定把知道的,所有的都說出來,不敢有任何的欺瞞。”

    “你就讓我見見陛下吧。”

    生死之間的恐怖有多大?

    牢房里一股味道,顯然趙輝失禁了,他的心理防線已經被完全擊潰,眼神中滿是哀求。

    那是對生的渴望。

    可是敢那些貪贓枉法,明明有歐陽倫先例在前,非要試試陛下的刀,會不會落下?

    陛下登基之前,你違法亂紀,陛下已然登基,趙輝多了解朝中之事,乖乖的把事情講出來。

    貴為皇姑老太爺,陛下也只能給趙輝,擦屁股。

    密州私設市舶一事,還能鬧到人頭落地的份兒上?

    盧忠將趙輝扶了起來,嘆息的說道:“趙駙馬啊,陛下是顧及親親之誼的人,你看,稽王府是不是還在?襄王府是不是還在?”

    “稽王世子還留著,還是世子,那可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襄王可是兩次監國,一次請了金印,咱們大明監國,是有處置軍國大事之權的。”

    “但是陛下動手了嗎?還不是陛下看在親親之誼這四個字上?”

    “可是你呢,到了牢里,還一副天老大,地老二的樣子。”

    “咱大明啊,只有一片天,那就是陛下!”

    “趙駙馬,你犯什么糊涂勁兒啊!賺點錢而已,多大點事兒啊,陛下要查的是外人!你一句不說,讓我也很難做啊!”

    盧忠將趙輝扶了起來,看著趙輝那雙渾濁而慌亂的眼睛說道:“趙駙馬,你聽我說,陛下生氣,生氣在你和外人勾三搭四這件事上!”

    “胳膊肘,不能往外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趙輝連連點頭的說道:“對,對,是這個理兒!”

    “那趙駙馬,都是和誰一起發財?”盧忠圖窮匕見,十分確定的說道:“能不能活命,就在這三刻鐘的時間了。”

    盧忠留下了充足的時間,來完成對趙輝的審訊,然后等在外面的緹騎,就會把趙輝掛到三尺白綾上,完成陛下的圣旨。

    盧忠說的所有話里,只有那句「咱大明,只有一片天,那就是陛下」是真的。

    其他的話都是盧忠騙人的,利用生死之間的大恐怖來詐供。

    盧忠是極其專業的錦衣衛。

    他從來不放過任何一條可能的線索,如何處置是陛下的事,他只負責把這群蛀蟲揪出來。

    趙輝愣愣的說道:“有漕汶張氏,張家三個兄弟,張啟義,張啟明,張啟生,還有王寧家的那個二兒子王貞慶,還有就是按察司僉事趙縉,布政右使萬觀、右參議趙全。”

    “還有誰?”盧忠冷不丁的問道。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