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朕就是亡國之君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磔!
    “陛下,臣審訊奸細來遲,還請陛下責罰!”盧忠和一眾大漢將軍已經抽出了手中的繡春刀。

    這幫臣工,之前可是在奉天殿,當殿打死了錦衣衛指揮使馬順。

    現在又要逼宮了嗎?!

    盧忠兇神惡煞的看著一眾臣子,若是膽敢有人異動,他就立刻摘了他的腦袋!

    盧忠絲毫不敢懈怠。

    朱祁鈺見狀,眨了眨眼,他其實和李賓言的路數是一樣的,李賓言給他的農莊法扣了一頂亡國之策的帽子。

    朱祁鈺就給李賓言一眾扣了個逼宮的帽子。

    盧忠顯然是看戲沒看全,誤會了。

    這鋼刀明晃晃的的確是有點嚇人咧。

    “咳咳。”朱祁鈺咳嗽了兩聲。

    禮部尚書胡濙看著那繡春刀出鞘,大漢將軍的青銅兜鍪兇神惡煞,似乎是只要皇帝一聲令下,那就是人頭滾滾!

    胡濙絲毫不懷疑,這些大漢將軍的忠心。

    這群大漢將軍,可都是跟著陛下在德勝門外,在風雨大作的清晨,打了整整兩個時辰,硬生生拖垮了所謂長生天下第一勇士孛羅的人。

    胡濙趕忙出來打圓場說道:“誤會,誤會,陛下只是在和朝臣們論政,一時間吵嚷的厲害了些。”

    “怎么會逼宮呢?都是大明的臣子。臣子勸諫陛下,那是臣子的職責,陛下一時間大怒,也是常事呀。”

    胡濙說完,就看向了王直,這不看還好,一看更氣!

    王直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是老僧入定一樣,瞇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王直其實早就在猜陛下和于謙到底在做什么,他倒是有點準備,當然沒想到兩個人弄出了這么大的動靜來。

    胡濙只好又看向了于謙。

    于謙身后的石亨用力的憋著笑,石亨是生怕自己笑出聲來。

    這個時候知道怕了?剛才人五人六的一副為國不惜身,死諫的勁頭哪里去了?

    鋼刀來了,繼續叫嚷呀。

    石亨用力的繃著嘴,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于謙只好出列說道:“陛下息怒。臣以為一項政策的實行,那必然是要博百家之長,納千人之言,才能變成可以長治久安、養民在德的政令。”

    朱祁鈺這臺階終于鋪滿了,才坐直了身子,對盧忠說道:“盧指揮,讓大漢將軍退下。”

    其實他的本意,就是扣個帽子下去而已。

    沒想到喊了一嗓子,就是五十把明晃晃的繡春刀,架在了朝臣們的脖子上。

    上次奉天殿喋血,擊殺馬順三人的事,給錦衣衛的大漢將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且留下了極其嚴重的應急障礙。

    反應過度了屬于是。

    “朕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朱祁鈺十分確定的說道。

    李賓言差點就嚇尿褲子了!

    那群大漢將軍們身上煞氣四溢,似乎是一言不合就要大開殺戒,幾十道殺氣騰騰的目光,直接聚焦在李賓言的身上,把李賓言嚇的當場差點暈過去。

    陛下的道理,實在是讓人有點…讓人不得不信服啊!

    朱祁鈺坐穩了身子,一伸手,想了想說道:“你們覺得朕的政策有問題對吧,那朕還是那個說辭。”

    “出現現象,提出問題,找到原因,解決方案,你們要實事求是,不能空喊不是?”

    “這樣,你們回去呢,寫一道奏疏上來,就按照朕說的那四個點,現象、問題、原因、方案。”

    “寫明白了,如果農莊法,真的是亡國之策,朕就收回成命。”

    朱祁鈺并不想堵塞言路,既然他們反對,只要反對的有理有據,那就可以反對。

    空喊口號,那絕對不可以。

    大明幾乎沒有因言獲罪的先例,又不是蠻清,搞什么文字獄,思想禁絕,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就搞出幾萬的連坐大案來。

    讓人說話,天塌不了。而且這里面有多少人是被裹挾的?

    朱祁鈺留了個作業,農莊法勢在必行,可以積極建言獻策,完善此法。

    大明皇帝朱祁鈺,非常開明。

    農莊法的朝議暫停了,但是不影響推行,朱祁鈺已經讓戶部尚書金濂去做這件事了。

    金濂和于謙在朝議農莊法之前,彼此通過氣兒了,自然沒有不領命的道理。

    “寧陽侯陳懋請旨班 懋請旨班師回朝,臣有本劾。”兵科給事中站了出來,他準備開火噴陳懋了。

    朱祁鈺壓根不給他開火的機會,點頭說道:“歸班吧,寧陽侯還要在福建呆很久,暫且是回不來的,要彈劾,也等寧陽侯回京之后,再彈劾。”

    “朕總不能偏聽偏信吧,聽你一面之詞,就罷免千里之外的征南將軍,福建那邊還亂著呢。”

    兵科給事中還想說話,最終還是歸班,御史、給事中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居然講道理,也講不過大明皇帝。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當然奉天殿外的五十名大漢將軍們的繡春刀,陛下的道理,實在是太過于鋒利了。

    他們想要強詞奪理的時候,總是要掂量下自己的脖子是不是比刀硬。

    盧忠很少在朝堂上說話,等到朝臣們都閉嘴了。

    他站了出來,高聲說道:“陛下!臣有本啟奏,臣奏請陛下,以十惡降罪奸細劉玉、韓陵一干人等,應磔其于市,以威震宵小!”

    磔刑,就是凌遲,對于膽敢行刺陛下的人,就要用天底下最嚴厲的刑罰去震懾。

    朝堂上開始小聲的議論,這次盧忠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抓捕劉玉、抓捕韓陵一干人等,居然這么快就可以增補結案了,辦案的效率,實在快得嚇人。

    朱祁鈺卻沒有馬上說話,他并不是在猶豫,而是在思考是首惡凌遲,其余斬首,還是全都剮了…

    于謙出列說道:“陛下,臣以為盧指揮講的有理,不磔不足以服眾。”

    刑部尚書俞士悅站了出來,俯首說道:“陛下按大明律,劉玉磔刑,其家人鎮守獨石內官韓政家人,也應一并斬首示眾,方為妥當。”

    可惜了,韓政一干人等,早就叛逃到了也先那邊,這要執法,還得先把瓦剌給滅了。

    朱祁鈺在等待人反對,但是似乎所有人對此事,都不是很上心。

    行刺皇帝,還被抓了個正著,這種事別說求情了,陛下說咋辦,那就咋辦。

    萬一說兩句,被當做是同黨,那豈不是大大的不妙啊!

    朱祁鈺等了片刻,沒有等到人反對,終于是點了點頭說道:“那就磔了吧。”

    “找個刀工好的。”這算是朱祁鈺最后的仁慈了。

    《大明律》顯然是一個適合當下時代的法律,如此重刑,其實也是在這個消息閉塞的時代里,最好的警告手段了。

    朱祁鈺不是個教條主義,他不覺得后世的價值觀,適合現在這個年代。

    既然沒人求情,那就磔了吧。

    大概后世會給他朱祁鈺扣上一頂殘暴的帽子吧,動不動就殺頭,動不動就凌遲。

    他朱祁鈺,倒是越來越像亡國之君的架勢了。

    “等一下。”朱祁鈺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個主意。

    盧忠、于謙、俞士悅等人正準備回班,卻是一愣,陛下這是要改主意了嗎?

    “可否觀刑?”朱祁鈺愣愣的問道。

    俞士悅愣愣的說道:“可以,自然是可以,但是陛下要觀刑嗎?”

    朱祁鈺搖了搖頭,他在德勝門外已經見多了鉤鐮槍之下,血腥的場面了。

    除了打仗,他是再也不想多看一眼了。

    他轉頭說道:“太醫院院判審理陸子才、欣克敬,你二人前往觀刑,將所見所聞,畫成圖冊,細細研究。”

    陸子才和欣克敬被點名的時候,猛地一哆嗦,這…這咋就跟自己扯上關系了呢?

    “陛下,臣等…臣等…臣等領旨。”陸子才吞了口唾沫愣愣的說道。

    這為啥要讓自己觀刑,觀刑也就罷了,還讓畫成圖冊,這是要干啥呀!

    刀片子揦人,還要揦幾千刀,多瘆人啊!還得全程看完,還要畫冊,這是要做什么?

    陛下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愛好!

    陸子才和欣克敬互相看了一眼,猛地打了個寒戰。

    “陸院判,朕對你寄予厚望,希望此次觀刑之后,你的醫術能夠突飛猛進也。”朱祁鈺語重心長的叮囑道。

    劉玉、韓陵是注定是要千刀萬剮的。

    即便是朱祁鈺不忍,你看看這兵部尚書、刑部尚書、錦衣衛指揮使這架勢,那只能千刀萬剮。

    既然要千刀萬剮,那就刀出價值,剮出一本解剖學來!

    他背負一個殘暴的罵名,也有大收獲不是?為大明醫學進步,做出了微不足道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