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貞觀榮耀 > 第六章 疑是玉人來
  十一年了,每一次想起裴律師,杜璟都恨意滔天,他想過無數種酷刑折磨他,只有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方能瀉其心頭之恨。

  沒有動手不是因為裴律師良心發現而不忍下手,亦不是他點破沒說破的那個敵人,而是他點醒了杜璟,讓其想明白了,一件多年沒想通的事。

  這比被裴律師賣了,被人追殺,受人白眼的童年,更讓杜璟由衷發恨。

  離開魏國公府,走在漆黑的大街上,杜璟他有些盲目。左武侯衛的腰牌就是好用,遇到三波武侯,都讓他暢行無阻。

  甚至,還可以敲開打烊的酒樓,買一壇酒。就這樣一邊喝,一邊往家走!

  推開大門,瞇著眼睛瞧見,院子里有好幾個女人,還以為走錯了,杜璟拱手賠了個不是,轉身要走,卻被一嬌柔的聲音給叫住了。

  轉身便看到,一位身著紫衣,外罩素白紗衣的女子,輕風帶起衣袂飄飛,凌凝更如臨凡仙子。

  李麗質背手,俏聲笑道:“又見面了!”

  想查他的身份,對于李麗質來說一點都不難。只需要派人去那日的武候鋪子,跟伍長打聽一下,腰牌上的姓名官職,再到京兆府查一下戶籍就可以了。

  提著酒壇走到涼亭里坐下來,杜璟冷冷回道:“我不認識你。”

  李麗質也不惱,讓侍女們把食盒擺在涼亭中,便擺手揮退她們。

  坐在杜璟對面,單手拄著下巴,很是認真的說:“你敢把左臂的袖子擼起來嗎?”

  當年李麗質雖然年紀幼小,但她始終記得那個溫聲細語的兄長,不嫌棄她是個哭泣包,給她講睡前故事的兄長。

  見杜璟不說話,李麗質干脆自己動手,擼起杜璟的袖子,在他的小臂上,赫然有個近似虎頭的胎記。

  李麗質斬釘截鐵的說道:“我沒看錯!你就是楚王寬,我的二哥。”

  來之前,李麗質還查了他的官檔,從貞觀六年到貞觀十年,他應是從一位普通的府兵,一路殺到游騎將軍的位置。

  大小一百多陣,其中一些較大規模的會戰,她從公公、丈夫那都聽過,皆是慘烈無比的戰役,參戰者盡有半數埋骨他鄉。

  想到這些,李麗質的眼淚就忍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轉。二哥從小體弱多病,他能從這一場場大戰中活下來,有多困難。

  能在官檔中得李靖大將軍一句:“此子乃萬軍難求之驍將”的評語,得吃多少苦,遭多少罪。

  既然被這丫頭識破了,杜璟也就沒必要裝了,舉壇灌了一口酒,滿不在乎的說:“挺驚詫的?有什么比活著更可怕!”

  既然李麗質看過他的官檔,應該能注意到,他每一次晉升,都是踏著累累白骨,死中求生換來的。

  在涼州戍邊時,他敢帶五十騎對上千馬匪發動攻擊。防守城池,他敢赤膊上陣,與彪悍的吐谷渾勇士搏殺。

  西進追擊兩千里,戈壁荒漠,他作為前鋒,要靠刺馬飲血,吃仙人掌,才咬住了吐谷渾人的尾巴!

  一個人如果沒什么可輸的,才會知道自己有多狠。

  李麗質心中的震驚不能用語言來形容,讓她震驚不是那些亡命的經歷,而是李寬的變化太大了,大到她不能接受。

  小時候的二哥,雖然身體孱弱,但溫柔謙遜,說起話來溫聲細語。但現在的二哥,不僅冷漠,更像是一把開刃的利器,隨時取人性命。

  李麗質覺得,他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只要他回到長安,回到家里,依然可以做他的楚王。為什么要這么折磨自己呢?

  而且,他都回到京城了,為什么不與父皇說明,反而裝的跟陌生人一樣,不與相認。

  當年,她太小了,很多事都不懂,事情是什么樣的,她也不知道。

  可她知道一個道理,人有五倫,君臣、父子、兄弟、夫妻、朋友。

  孟子說,君臣間乃有禮儀之道。這與國家要盡忠,與父母要盡孝,與兄弟要敬愛,與夫妻要恩愛忍耐,與朋友要講仁義。

  見二哥沉默不語,李麗質也不在多說,從食盒中拿出取出一碗羊肉餡的饆饠,是李寬小時候最喜歡的吃食。

  每年的六月初四,也就是玄武門之變的那天,先皇后都會做上一碗,望著千秋殿的方向怔怔發呆,一坐就是良久。

  女兒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李麗質知曉母親的心事,她一直不認可李寬“蚤薨”這一定論,一直想著把“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李寬找回來。

  可父皇堅稱,李寬已經沒了,生還的希望不大。為此夫妻之間的意見也是屢屢相左,這是李麗質印象中,母親唯一不依父皇的地方。

  生完末子后,她的身體就越發的不好了,所以就把調餡的手藝,交給了李麗質,希望李寬回來的時候,還能吃上一口熟悉的饆饠。

  都說生娘不如養娘恩,長孫皇后對他如何,是否出自真心,李麗質相信二哥心里定然是清楚的。

  “臨終的時候,我也在殿里,母后拉著父皇手,苦苦哀求,請求他不要放棄,一定要把你找回來。”

  “是,她不是你的生身之母,但卻是她把你從三尺長養大的啊!”

  “二哥,你該回家了,該去昭陵給母后磕個頭!”

  端起饆饠,杜璟一邊吃,一邊流眼淚。這些年他漂泊在外,心里唯一惦記的,就是那個時常抱著曬太陽,溫聲細語的長孫皇后。

  他當然知道,長孫將其視如己出,斷然不會害他,否則,悄無聲息弄死他的方法多了去了。

  可別人就不一定了,就比如暗中抓住裴律師痛腳的那個人。他不確定是誰,但總逃不過那三個人。更何況,唉!矛盾!

  嘆口氣,放下碗,用袖子胡亂擦了下眼睛,杜璟看著妹妹,苦澀笑道:“十年生死,百般滋味,都得藏在心里。我,回不去了!”

  “要是你還把我當兄長,就當不要跟任何人提及這件事,就當我在武德九年就已經死了。”

  李麗質在他的心里,永遠是那個不染塵埃的小妹妹。有些事,他不想李麗質知道,那太殘酷了。

  “可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你不認祖歸宗,萬一被父皇知曉了?”

  “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善待功臣是我朝的國法,我立了十七次軍功,是國家的功臣。他難不成還殺了我?”

  唉!嘆了口氣,李麗質一步三回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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