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華燈初上。
春城雖然是滇州的省會，但卻和燈紅酒綠、汽笛不絕的藍海有著很大不同。
尤其是貫穿了整座春城的瀟湘河，那蜿蜒的河水在夜里似乎格外悠長。
而有了它們相伴，鋼筋水泥的城市森林也多了幾分靈動與溫度。
因此在伊云提出不如先出來看看春城的美景再去吃飯后。
武燁和張奇健兩人不得不攔了個出租車并讓師傅沿著市區內的瀟湘河轉了一圈。
畢竟，誰讓他二人都在劇組累了一天，一步路都不想走了呢？
直到半個小時過去，看完了美景，伊云也心滿意足后，他們這才讓師傅推薦了一家當地的餐館并停了下來。
“想不到，春城的夜景還挺漂亮的，伊云，你說呢？”
三人中，武燁雖然沒有旅游的愛好，但如果不是拍戲的話，春城這地方，恐怕他這輩子不一定能來一次。
看看當地和藍海有什么不同，也算是長長見識了。
因此在下車后，武燁不由和一旁做出這個提議的伊云閑聊著。
“很不錯，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如果有機會，以后能夠定居在這邊也不錯。”
聽到武燁的詢問，伊云在出租車里熱的一張小臉都是紅撲撲的，興奮地在口中給出了回應。
唯獨一旁的張奇健這些年拍戲走南闖北不知道去過了多少地方，對此似乎很是不以為然，郁悶道：
“啥啊！不就是一條河嗎？以后要是有機會的話，你們不妨去一趟金陵大橋，站在橋面上看長江，那才叫一個壯觀。”
說完了，張奇健一抬頭，剛好看到路對面一家琴行后，不由笑道：
“嘿，巧了哈，這對面竟然還有一家琴行！”
“不就是琴行嗎？哪沒有？咱們還是趕緊吃飯去吧！這會我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說的也是，走，吃飯！”
見武燁和伊云都率先將視線投向了旁邊的菜館，張奇健大手一揮，步入了餐廳，并管服務員要了包廂。
再之后，由于上次在外面吃飯還是武燁往劇組注資那一次，三人直接點了半桌子菜。
跟著便和餓死鬼投胎似的開始了掃蕩。
中途也不知張奇健是犯了酒癮還是怎么的，竟還讓服務員拎了一瓶白酒過來。
不過這倒也不難理解，演員么，又是張奇健這種每日兢兢業業泡在劇組中的一線明星。
累了喝點倒也正常，反倒是武燁不得不當起了陪客。
至于伊云，本就是一女子，加上為了保護嗓子，她沒喝，張奇健也沒勸。
就這樣，隨著三兩杯酒下肚，張奇健也扯開了話匣子。
先是聊了聊《小魚兒與花無缺》這部劇。
又聊了聊武燁所創立的燁嵐娛樂傳媒有限公司。
后面又不知怎么的，拐到了明天蕭云迪對戰歐格利特的事情上。
最后的最后，他在看了一眼路對面的琴行此刻尚未關門后，還不忘提議道：
“武燁，要不你去給我們露一手？”
“可拉倒吧，我本就水平不咋地，又喝了酒…”
不難猜測，張奇健是要試探自己的鋼琴水平。
武燁不禁有些感慨張奇健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但正是因為如此，武燁更不打算去了。
畢竟要是暴露出真實水平，就張奇健這性子。
武燁一點都不懷疑對方會逼迫自己前往魔都，挑戰歐格利特。
然而，武燁似乎并沒有意識到張奇健的執念究竟有多深。
這會兒，在見到武燁不愿彈奏鋼琴后，他竟是用起了激將法道：
“看吧！我就說你肯定深藏不漏，你小子還想騙我。”
而在一旁，伊云聽到二人的對話后，頓時也是一臉好奇的看著武燁。
甚至懷疑起武燁的鋼琴水平是不是真的很高超。
只不過誰讓她是武燁的員工呢？
這種情況下，只要不傻，相信誰都不愿意給自己老板找麻煩。
反觀武燁，雖然他也知道張奇健用的是激將法不假，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彈奏鋼琴。
換誰恐怕都能察覺到其中的貓膩。
沒看就連伊云看向自己的眼神，也都變得有些奇怪了嗎？
而要將這個時間往后拖，那也不現實。
因為誰也不知道，下次他們離開劇組，會是在什么時候。
更不要說這么湊巧的，剛好碰到一家琴行了。
所以也是種種原因結合下，武燁覺得，自己還是給對方表演一下算了。
也省的對方總拿這件事情在自己耳旁念叨。
想到這兒，武燁不由開口道：
“算了算了，怕了你了，走！彈完趕緊回去睡覺去！”
“早這么說不不就結了？走走走。”
見武燁愿意展示一下他的鋼琴演奏水平，張奇健頓時一樂，趕忙站起身子拉開房門，沖著屋外喊道：
“服務員，買單！”
……
由于只相隔了一條馬路，所以兩分鐘后，武燁他們三人很快出現在了琴行內。
這會兒，也不知是不是這兩天歐格利特在直播間中所展露的氣質給了華國一些家長啟發。
琴行內人還不少，有兩對夫婦都帶著孩子和導購員在聊些什么。
看樣子是想要給孩子從小將鋼琴當成興趣來進行培養。
除此之外，還有一名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左手插兜，站在一架銀色三角鋼琴邊上。
與店里像是店老板的另一男子正在發生爭執。
末了更是用右手指著對方身后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娃娃道：
“我是不是之前已經和你們說的很清楚了，我在你們店里定制的那架鋼琴，必須從廠家整裝發過來。
可你閨女倒好，給我將包裝拆開了不說，甚至還跑上去彈了一首兒歌。
你告訴我，這架鋼琴的音色回頭要是出現什么問題，我是找你們還是找廠家？”
“孫先生，是我家這孩子不懂事，你看這樣行不行，琴先放我們店里，我等下就安排調音師過來幫您看看…”
“不必了。”
打斷了那名店長的說辭，孫姓男子徑直道：
“兩個解決辦法，第一，這架鋼琴我不要了，把我的錢退我。
第二，你讓廠家重新按照我的要求在給我發一臺。”
“這…孫先生…您訂的這架鋼琴已經快要三十萬了，我這小本買賣…”
“那我不管，你閨女闖的禍，你自己看著辦，我只要我的鋼琴！”
漸漸地，二人爭吵聲越來越大，就連那兩對夫婦，也都看起了熱鬧。
而武燁他們，總算是聽明白了怎么回事。
無非就是這家店老板的孩子私自動了人家定制的鋼琴，人家現在要求賠錢或是廠家重新發貨而已。
若是站在消費者的角度上，那名姓孫的先生所給出的解決辦法，并不是很過分。
畢竟人家都已經提前告知了琴行，不是嗎？
至于鋼琴的價格。
實話說，鋼琴這種樂器，從幾萬塊到幾百萬的都有。
三十萬，又是從廠家定制，并不能算是有多離譜。
所以這件事要怪，也只能怪老板沒有履行到賣家的義務，看好自己的閨女。
然而，就當所有人都覺得，店老板理應做出賠償時。
他身后的女娃娃，卻在他身后一臉可憐兮兮的探出了腦袋，怯生生的沖著孫姓男子道：
“孫叔叔，都是我的不好，我剛來店里幫忙，不知道那是您定制的鋼琴。
您能不能不要讓我爸爸賠錢了…”
“不賠錢？！怎么可能！你知道我當初為什么要找他定制鋼琴嗎？！”
聽到店老板閨女的話后，孫姓男子很是激動的將一直插在褲兜中的左手伸了出來。
眾人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孫姓男子的左手，除了大拇指和食指以外，全都泛著金屬光澤。
且這三個金屬手指，還都有一條電線鏈接在了對方的手腕上。
明顯是身體出了問題后，不得不借助了一些科技設備。
原來，這名孫姓男子叫做孫和風，打小就是一名鋼琴愛好者。
之后更是在魔都音樂學院畢業后，就回到家鄉春城的師范大學擔任了一名主教鋼琴的音樂教師。
可就在去年，因為一場車禍，孫和風永遠的失去了左手三根手指。
為了能夠繼續彈奏鋼琴，他甚至不惜耗費重金，找國外一家公司購買了這么幾根機械手指。
然而，機械手指跟正常人的手指又如何能夠相提并論。
尤其是在敲擊琴鍵的力度上，更加難以控制。
為此，他在打聽到這家琴行可以針對客戶的需求單獨定制，他專門找了過來。
并在提出要求后，讓這家店的老板聯系廠家更改了鋼琴按鍵的材質。
同時，為了能夠保證鋼琴的音色能夠和正常音樂沒有任何區別。
他還拜托廠家在左手最常按下的一部分按鍵做了調音處理。
換句話說，這架鋼琴是為了他量身打造的。
除了他，孫和風有理由相信。
沒有任何一人，能夠用這架鋼琴，完美的演繹出一首鋼琴曲來！
因此，話說到了這里，孫和風的情緒也漸漸變得有些激動，開口道：
“就是因為這架鋼琴，整個世界上，只有我才能用他彈奏出最完美的鋼琴曲！”
‘得，這不光是一個鋼琴愛好者，或許都對鋼琴著魔了也說不一定。’
將孫和風的話給聽了個一清二楚，武燁他們三人此刻不約而同的在腦海中冒出了這么一個想法，不由得面面相窺。
而在一旁，那兩對夫婦更是生怕這人別有毛病啥的。
琴也不看了，當即就要帶孩子離開琴行。
可就在這時，店老板的閨女到底是個孩子，一句話不光讓兩對夫婦滿帶好奇的停下了腳步。
更是把孫和風氣了個半死，竟是開口道：
“不對呀，孫叔叔，我剛才不也用那架鋼琴彈了一首曲子嗎？”
“狗屁？！那也能叫鋼琴曲？在我看來，不過就是一首兒歌罷了。”
不提這事，孫和風或許還能冷靜一下。
可當店老板的閨女一開口，他頓時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開口這么說著，以至于面部表情都顯得有些猙獰起來。
末了還是那兩對夫婦中的其中一名男子看不下去了，開口道：
“這位兄弟，咱們有事說事，別沖孩子發火。”
“對，有話好好說嘛！”
瞧見事態似乎有進一步升級的可能，伊云也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并沖害怕的女娃娃詢問道：
“小朋友，能告訴姐姐，你剛才談的是什么曲子嗎？”
“是《孤勇者》…”
雖然伊云帶著口罩，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女娃娃能從伊云身上感受到關心，老老實實將她剛才彈奏的曲子告訴了伊云。
這下別說伊云面色有些古怪的將視線放在了武燁身上。
就連武燁自己，何嘗不也是微微一愣。
“對，就是《孤勇者》，一首娛樂圈沒什么水平的快餐歌。
也就能哄哄小孩了，那也能配的上叫做鋼琴曲？”
聽到眾人的勸解，孫和風明顯冷靜了不少，但當他聽到店老板閨女說她剛才彈得是《孤勇者》這首歌后，言語間對其很是不屑。
不過這倒也難怪，從事鋼琴事業的，很多人都將其當做藝術來對待。
至于一些鋼琴家，更是恨不得能夠創造出屬于他們自己的鋼琴曲，好能青史留名，流傳千古。
這么一來，他們會看不上流行音樂，自然沒有什么好稀奇的。
再者，《孤勇者》這首歌，曲調由慢向快依次推進，歌詞朗朗上口，就連小學生不難唱的出來。
說是兒歌，也不算特別過分。
可問題是，誰讓這首歌的創作者就在旁邊站著呢？
因此在聽到孫和風的話后，武燁頓時有些不太樂意了。
只是還沒等他說些什么，孫和風嘆了一口氣又道：
“算了，和一個孩子，沒什么好爭論的。
這樣吧！別說我剛剛和你女兒是在說大話。
相信老板你應該知道，這架鋼琴定制時有多少個細節掩蓋其中。
你要是能讓除了我以外的人用這架鋼琴，現場彈奏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且在音調上沒有出現什么明顯的失誤，這架鋼琴我還真就不讓你賠了。”
“孫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您的這架鋼琴，我賠還不成嘛…”
盡管孫和風說的好聽，但身為這家店的老板，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架鋼琴和普通鋼琴有著怎樣的不同。
所以正是因為知道，店老板才更相信孫和風所說的。
畢竟對于正常人而言，一架鋼琴音色都已經不準了的情況下，怎么可能一上來就能找準音調？
更別說是彈奏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因此店老板有理由相信，就是這兩天來華國擺下擂臺挑戰整個華國鋼琴界的歐格利特，他也不行！
況且這件事本就是自己閨女的不對。
目前最好的辦法，也就是幫孫和風調換一臺鋼琴了。
有著賣出去一架鋼琴的利潤，在加上這臺鋼琴自己好歹也能郵回廠家，重新校準音色。
之后在按照二手鋼琴出售，或許還能少虧一點。
只不過，就在眼瞅著他們雙方都快要達成一致共識的情況下。
武燁不由出聲突然打斷了他們二人道：
“等等。”
“嗯？”
不約而同的看向了發出聲音的這人，孫和風和店老板二人，臉上全都寫滿了迷茫。
尤其對方還和剛才那女的一樣，用口罩將自己大半張臉都給擋起來了以后。
他二人更是在腦海中全都升起了一個念頭：
‘這人誰啊！’
“你們好，我呢，也是一名鋼琴愛好者。
又聽到這位弟兄說，只要能用你的那架鋼琴彈奏一首完整的曲子。
這架鋼琴你就不用店老板賠了是不是？”
看到二人一臉疑惑，剛剛選擇站出來了的武燁不由在口中這么說著。
為的就是想要聽聽，孫和風剛才所言是不是真的。
而他之所以會閑著沒事操這個心，主要原因還是孫和風實在將話說的太滿了。
更是將他的那首《孤勇者》貶了個一文不值。
因此武燁很想告訴他，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反觀孫和風，弄清楚了武燁是想要幫店老板出頭后。
他一邊心中暗道現在的年輕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一邊笑著道：
“怎么？你覺得你能彈？”
“恩，我覺得應該可以。”
自問有完美級的鋼琴經驗，武燁倒也不怕鋼琴音色不準。
因為只要他的手劃過琴鍵，他就能基本判斷出這架鋼琴的大致情況。
從而在根據鋼琴的音色來調整手部的發力就是了。
反倒是在一旁，聽到武燁的話后，店老板卻并不這么認為。
可誰讓武燁也是為了幫他呢？
因此他也只能沖著武燁勸說道：
“這位客人，你能站出來，其實我已經很感激了。
但這架鋼琴，由于是專門從廠家定制的，除了按鍵的材質做出了調整以外。
很多按鍵的音色，也都做了些微調。
所以別說是普通人了，就是歐格利特來了，他也不好使啊！”
“試試吧？萬一能行呢？
況且這架鋼琴反正你都要給對方賠錢了，還怕我給按壞啊？！”
自家人知自家事，沒有十足的把握武燁自然不會站出來。
這下人家老板自然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那孫和風在聽到武燁的話后，更是笑道：
“老板，你就讓他試試吧！不然的話，我看他是不會死心的。”
“那好吧…”
見就連孫和風都這么說，店老板自然沒有了阻止的理由，微微側過身子，讓武燁出現在了這架銀色鋼琴的面前。
而就在武燁落座時，店老板的閨女還不忘沖著武燁道：
“大哥哥，加油！”
‘還大哥哥呢！我都能當你叔了。’
沖女娃娃點了點頭算是給出了回應，下一秒，武燁在掀開這架三角鋼琴的琴蓋后。
猛然伸出右手自左向右的依次劃過了所有按鍵。
并仔細傾聽著這架鋼琴和正常鋼琴，究竟有著怎樣的區別。
只是他的這番動作，落在不知情的眼里，無疑令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其中孫和風更是顯得有些肉疼，直接開口道：
“不是，他這干嘛呢？這么大力氣，不怕把鋼琴弄壞了啊？！”
“力氣很大嗎？我覺得還好吧？”
雖然也對武燁的動作有些不解，可當店老板聽到孫和風的話后。
他不免覺得孫和風有些小題大做。
不過也正是通過武燁的動作，他基本已經可以確定，武燁肯定是一個門外漢了。
畢竟正常人在彈奏鋼琴前，通常都會給手指‘熱熱身’，哪有一上來就先把琴鍵扒拉一遍的？
而在不遠處，伊云和張奇健在看到武燁的動作后，同樣也是一臉疑惑。
使得張奇健不由拿胳膊碰了碰伊云道：
“伊云，你能看懂武燁剛才那一劃拉，是什么意思嗎？”
“你問我，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會彈鋼琴。”
“可你不也是歌手嗎？”
“誰說歌手就一定會彈鋼琴了？”
……
相比較眾人此時的疑問，在武燁落座后，他不由為自己接下來該彈奏些什么而有些頭疼。
因為要是難度太大，張奇健肯定少不了又得在旁邊念叨讓自己去對戰歐格利特。
可要是沒啥難度，他還不一定能夠鎮住花三十萬去專門定制一架鋼琴的孫和風。
‘要不然，來一首李斯特的鋼琴曲？’
腦海中忽然想到，昨天夜里就已經確定了，這個世界是沒有李斯特出現過的。
武燁不禁覺得，自己不妨拿對方的鋼琴曲出來鎮鎮場子。
這么一來，別說能不能唬住孫和風。
最起碼以張奇健對鋼琴的了解，肯定摸不清楚自己的真實水平。
加上眼下店里的氣氛又如此緊張。
于是武燁很快便鎖定了對方的一首曲子，那就是有名的《匈牙利狂想曲第二號》
至于有多名。
這可是在以前那個世界的經典作品。
還曾被用在了《貓和老鼠》系列的第29部短片‘貓兒協奏曲’之中！
決定就是這首曲子了以后。
武燁沒有繼續耽擱，而是將雙手輕輕放在了琴鍵上。
只是誰都沒有注意到，就在武燁即將要開始演奏的前一刻。
門口那兩對夫婦中的其中一對，孩子的母親輕輕掏出了手機。
并在解開屏幕鎖屏后，打開了視頻錄制的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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