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情緒就像六月的天氣一樣,說下雨就下雨,說崩潰就崩潰。
姜木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顧謹對她越好,她心里就越難受和愧疚。
一難受,姜木木就想到自己從未擁有過的家人,就更難受了。
“木木,吃飯啦!”顧謹的聲音洪亮,空曠的客廳充斥著這句話。
沒有得到回應的顧謹伸出頭看了看,發現姜木木沒有在客廳。
結合剛才姜木木的狀態,顧謹心里一慌。
連圍裙都沒來得及換下,他就慌忙往樓上跑去。
咔嚓。
顧謹直接推開了姜木木的房間門。
房間很暗,窗簾是拉上的,燈也沒開,但借著走廊投射進來的微弱燈光,顧謹勉強能看到姜木木縮在墻角埋頭哭泣的嬌小身影。
到這一刻,顧謹才松了一口氣。
即便顧謹開門的動作那么大,姜木木依舊沒有反應,顧謹默默地站在床邊,注視著姜木木。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他知道情緒崩潰時的難受,那種心里悶悶的,就像被千斤頂壓著胸口一般,喘不過來氣。
以前,他想念自己從未有過的家人時就像那樣。
每逢過年,家家戶戶掛起來對聯燈籠,熱熱鬧鬧坐一起吃餃子看春晚時,顧謹總是一個人待在破舊的出租屋里,吃著昨天剩下的饅頭和面。
他怎么不會崩潰呢?
那種只有開水和鹽煮的面,顧謹這輩子都不再想吃了。
哪怕現在,自己的物質條件上來了,顧謹依然會想著自殺,就是因為精神條件沒跟上。
人是群居動物,再堅強開朗的人獨自生活久了也會抑郁。
幾分鐘后,姜木木的抽泣聲慢慢停了下來,顫抖的嬌軀也逐漸平緩。
“想家人了嗎?”
看到姜木木的情緒平穩下來,顧謹才輕聲問道。
‘他,他一直在看著嗎?’姜木木忽然不想抬頭了,她不想讓顧謹看到她這副樣子。
很丑。
沒有得到答復的顧謹也沒有不高興,只是平淡地說道:“洗洗臉,下樓吃飯了。”
等聽到顧謹逐漸遠去的腳步,姜木木才抬起頭掃視了一圈。
他走了。
從床頭抽了一張干凈的紙巾,擦了擦眼淚,姜木木才穿上毛絨拖鞋下了床。
來到走廊上,從昏暗的地方忽然到刺眼的地方,姜木木忍不住遮了遮眼。
定了定心神,姜木木走進洗手間,看著鏡子里眼眶通紅的自己。
她雙手撐在臺面上,垂下頭看著干凈的洗手池,最后擰開水龍頭洗了洗臉。
等姜木木再次抬起頭來時,淚痕已經消失不見。
幾分鐘后,坐在餐桌旁的顧謹看著少女從樓梯上小心翼翼地下來。
通紅的眼眶深深刻進顧謹的腦海,他只知道,少女一定是特別難受才哭成這樣的。
“我……”
姜木木看到顧謹的瞬間,張了張嘴,但又低下頭慢慢地走下來,沒有說話。
“先吃點飯,木木。”顧謹依舊輕聲說道。
他心里清楚,這會兒不能提剛才的事情,那只會讓姜木木更加難堪。
這頓飯吃的很沉默,兩個人都悶頭沒有說話。
啪嗒。
顧謹放下筷子,一同把面前的兩個空盤子收起來,姜木木忙不迭起身,主動開口:“我來刷。”
能還一點是一點。
姜木木不想再這樣虧欠顧謹了。
“好。”
顧謹來到陽臺,趴在欄桿上抬頭看著空中掛著的那輪彎月。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亂太亂,他也需要冷靜一下。
他需要認真思考怎樣幫助姜木木治療自閉癥了。
這樣的情況一次還好,如果長久以往下去,姜木木難免不會出現和他前兩天那樣的想法。
以自殺的方法終結自己的一生。
顧謹之前想到有些天真了,他總以為姜木木的心理承受能力特別強。
原來,只是憋在心里面啊。
之前他想著,姜木木有自閉癥還被欺凌孤立都沒想著自裁,心理承受能力很強大,所以他打算就天天這樣和姜木木平淡地生活下去,直到姜木木高考結束。
或許有時會帶著她出門散心,緩解一下自閉癥。
現在看來,只是那樣根本治療不好姜木木的病狀。
等過兩天忙完,帶著姜木木去看一下心理醫生吧,許一童認識的應該有更厲害的。
“顧謹。”少女那獨有的軟糯聲音響起。
“來,坐會兒。”
顧謹指著陽臺的椅子。
“能說說剛才的情況嗎?”
"我,我只是覺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現在欠著你的錢,住著你的房子,連一頓飯都做不好。”
“誰說你做不好了?上次做的飯很好吃啊,今天可能是經歷的事情太多了,狀態不對而已,我之前也經常那樣。
你不虧欠任何人的,木木,即便是我,我長期一個人生活精神都要崩潰了,而你來了,我的精神狀態就好了很多,這就是我最需要的。
而錢,還有那點食物,以及根本沒人住的空房,對我來講,又算得了什么呢?”
顧謹一口氣說了一大堆。
他說的是實話,他真的很需要有個人陪他一起生活。
而姜木木,他從其身上看到的是以前的自己,自卑,敏感。
或許當初在論壇上問的,只是單純的喜歡姜木木的長相,但現在,融入更多的是對姜木木的憐愛之情。
以后,可能會發展成其他的感情也說不準呢?
畢竟,這么好的女孩上哪去找啊?
“而且……”
還不等顧謹繼續說,剛才沉默不語的姜木木忽然用雙臂環住顧謹的脖頸,整個人半擁入顧謹的懷里。
溫熱柔軟的觸感讓顧謹不由屏住了呼吸,他的身體就像是觸了電一樣猛地一顫。
少女的呼吸噴吐在他的脖頸之間,烏黑的秀發耷拉在他懸在空中的手上,癢癢的。
“謝謝你,顧謹……”
姜木木發自內心的感謝顧謹,她知道,顧謹說那么多就是為了讓她沒有虧欠感。
“不,不用謝。”顧謹的聲音都顫抖了。
這就是擁抱的感覺嗎?
不,還不算。
顧謹懸空的手緩慢移動,最后輕輕碰到少女的后背。
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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