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仗要不要打，最壞的結果是什么樣，這些是在她腦海中逐漸變得清晰。
“天啟百姓受到的壓迫太多太久了，他們不該成為兩國交戰的犧牲品，或者說，不該只有他們淪落到那樣的地步。”
“你什么意思？昭烈百姓可是無辜的，即便我要復國，也絕不會用同樣的方式對待昭烈百姓！”
冷血點頭：“我知道你不會，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說昭烈皇室，包括所有的皇親國戚，他們都要嘗一嘗天啟百姓曾遭受過的一切！”
沈傲雪沒有再說話，兩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冷血突然發問：“你是不是愛上了厲司寒？”
他沒有問暮寒，也沒有問景岳寒，唯獨問的是厲司寒。
沈傲雪明白，自己的感情已經到了無法掩藏能被人一眼看破的地步。
看來，她是真的對厲司寒足夠特別。
“不算愛。”沈傲雪否認。
冷血質疑：“為什么？”
“愛是什么呢？”
他沒想到她會反過來問出這個問題，一時間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沈傲雪突然笑了笑，語氣平靜：“愛是奉獻，是犧牲，是為了彼此可以不顧一切，但是很可惜，對厲司寒我自問做不到這個地步，或許是有一些與眾不同的喜歡在其中，但我覺得那不算愛。”
冷血半信半疑：“既然如此，那你哭什么？”
“我哭的不是跟他再也沒有可能，我只是傷心，為什么命運如此捉弄人，在我以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開啟新的人生時突然降下一個沉重的負擔，把我拖入另一個深淵。”
“沒辦法，人各有命，這大概就是你來到這世上的意義吧。”
“如果我活著的意義是為了仇恨，我寧可選擇讓你妹妹好好活著。”
“你還不明白嗎？”冷血語氣忍不住有些急躁，“你活著的意義不是仇恨而是帶著天啟百姓尋找希望，帶他們奔赴一個光明的未來！”
沈傲雪沉吟片刻突然說道：“帶他們尋找希望的話，能不能按照我的方式來呢？”
“什么？”冷血疑惑。
“我不想兩國交戰，一想到戰場上那些為了沒有意義的爭奪而死亡的士兵，我就覺得心痛！如果有得選，這件事能不能和平解決？”
“你想怎么樣解決？”
“我想跟厲司寒好好談一談，也許他愿意放天啟百姓一條生路呢？”
冷血笑了：“沈傲雪，你太天真了，你不會以為厲司寒愛上你就會對你百依百順吧？就算他愿意，國家大事可不是他一個剛剛把持朝政的攝政王能獨斷裁決的，昭烈國手握重兵的可不只有他一個人，但凡有人不滿意這個決策，直接起兵謀反呢？”
沈傲雪煩躁地將桌上的碗摔在地上：“那我帶著他們反抗就不會造成死亡了嗎？你知不知道我們輸不起啊！那些天啟百姓會死的，說不定會全被殺掉……”
“你對我們就這么沒有信心嗎？好歹也是籌謀了十五年，你怎么就知道我們沒有反敗為勝的能力呢？”
“因為我沒看到勝利的可能啊，我只看到山寨里那些潰不成軍的土匪，他們憑什么跟訓練有素的鎮北軍相提并論？還想要上戰場血拼，就這么想送死嗎？我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是你逼我的！”沈傲雪氣急敗壞地罵道。
冷血愣了一下，隨即重新拿了一個碗放在她面前，嘴角噙著一抹淺笑。
“明天帶你去個地方，你就會知道我們說的復仇，不是癡人說夢了。”
……
翌日。
沈傲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覺得一陣頭痛。
她坐起身環顧四周已經記不清是怎么回到房間的，只記得昨晚與冷血喝了好多酒，一碗接一碗直到神智不清。
“公主醒了？”
門外進來一個人，正端著盆熱水。
“你……”沈傲雪看著她只覺得眼熟，隨即想來起來，“阿蓮！”
“公主，將軍派我來服侍您。”
“他們呢？”
“木子姐和大家都很好，還要感激公主的救命之恩，若不是您和將軍冒死把我們救出來，只怕這輩子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了。”
“那你的孩子呢？”
“木子姐照顧著呢，一切都好，公主放心吧。”
“哦，那就好，對了，我昨晚怎么回來的？”沈傲雪扶額，一陣頭暈目眩。
“是冷公子把您抱回來的。”
“他人呢？”
“在外面等著，公主要起床用餐還是再休息一會兒？”
“起來吧。”
“是。”
……
洗漱更衣后沈傲雪來到院子里，冷血已經等候多時。
她上前道：“雖然喝多了，不過我還記著你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冷血頷首：“記性倒是不錯，走吧。”
說完他轉身朝著外面走去，沈傲雪心里好奇便一路快步跟上。
兩人穿過一道道山門來到一處巨大的平臺上，那里聚集了成千人，不遠處還有一處平臺，也同樣都是人。
遠遠看去，這樣的平臺有十幾個，每一處都是一支隊伍，正在進行嚴格的訓練。
慕容白站在一處最高的山頂正俯瞰著一切。
沈傲雪不由震驚，她以為慕容寶和冷血說的復國不過是一群天啟人湊在一起憑借著仇恨想要發起最后的掙扎。
可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他們在背后付出了什么樣的努力。
可反觀自己，除了打退堂鼓就是猶豫糾結，完全沒考慮過旁人的感受。
跟著冷血來到慕容白面前，她慚愧而后悔。
“師父……”
“不用說對不起，我知道讓你接受這些仇恨對你而言并不好受，沒人愿意自己的身世會是這樣的，可是小雪，誰都能忘掉那些仇恨開啟新生唯獨你不可以！”
沈傲雪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見狀，慕容白嘆息繼續說道：“當時你父皇明明可以逃走，但是他沒有，為了拖延時間讓你順利誕生，他萬箭穿心仍是以最后的信念強撐著攔下了厲雄的軍隊，直到我帶著你逃離他才倒下的。”
“我不要求你為他報仇，但至少也要守護他留給你的這些百姓，你是天啟公主，你有責任也有義務帶著他們重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