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畢恭畢敬地低下頭，看起來畢恭畢敬。
可就是這種態度，讓厲司寒心里沒底。
若是她跑來找他鬧脾氣，或者是像顧吟霜那般哭訴委屈，他還覺得合理，心中踏實一些。
“小雪，你……你別生氣，吟霜她……”
“王爺，妾身不敢生氣，反倒是您千萬別為此煩惱，妾身想過了，吟霜姑娘如此無名無份的也不是回事兒，不如您趁早將她納為側妃，也算是給顧家一個交代，堵住悠悠眾口。”
沈傲雪語氣平靜，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眼神更是波瀾不驚，看起來認真且淡漠。
只是此話一出，厲司寒的內心各種復雜，反而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她。
原本，他還覺得難以啟齒，擔心她會生氣會傷心會不理他。
可現在，他的顧慮竟然全都是多余的。
沈傲雪不但沒有生氣，更沒有阻止，甚至還主動讓他納顧吟霜為側妃。
如此說來，她當真是沒有半點吃醋。
她就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嗎？
想到這里，厲司寒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千百斤的大石頭堵在胸口，壓得他呼吸不順。
一股莫名的怒火在體內燃燒，他不悅道：“你不說本王也正想與你商量此事。”
沈傲雪沒有感到意外，她點頭：“王爺放心，妾身是王府主母自然會負責一切事宜，這側妃禮一定會安排妥當不讓人看了笑話。”
她規矩周到，甚至連神情都找不出一絲錯處。
可正因如此，他才感到更加憤怒。
“夠了！”
一聲低吼讓兩人都愣住。
沈傲雪不解地看向厲司寒，滿眼都是疑惑。
“呃……本王剛想起有緊急地公務沒處理。”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找了個借口搪塞。
“既然如此那妾身就不打擾王爺了，告退。”
沈傲雪面無表情地欠身，正想離開，突然有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王爺，宮里來人說……說太后突發惡疾不省人事，怕是快要不行了，已經通知各位王爺、公主和郡主們，您和王妃也要入宮。”
厲司寒和沈傲雪對視了一眼，心中都飄過不好的預感。
……
天空不知何時變得越發陰沉，隨著馬車緩緩駛入皇城，有小雨淅淅瀝瀝落下來。
沈傲雪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只覺得心情莫名壓抑。
“王爺……”
她低聲喚了一句，卻沒有后續，因為她不知道說什么，只是此刻心慌的厲害，想要聽到他的回應。
下一秒，厲司寒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寬厚溫暖的懷抱將她整個身子包裹，踏實充滿了安全感。
“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嗯。”
她沒有說別的，也沒有掙脫，只是沉默靠在他胸膛，享受著為數不多的寧靜。
……
慈寧宮。
外殿跪了一地人，有的沉重不語，有的則默默哭泣，總之氣氛壓抑緊張。
皇帝和皇后就在寢殿內，沈傲雪和厲司寒本想在外等候，卻不料被傳了進去。
兩人來到寢殿，房門被宮女關上。
永昌帝坐在床沿滿臉的凝重，皇后則站在一旁默默擦著眼淚。
“臣……”
兩人按照規矩正想請安，卻被永昌帝出聲阻止。
“好了，不必多禮，你們過來。”
沈傲雪只好推著厲司寒走到跟前去。
永昌帝嘆了口氣說道：“人生無常，母后她昨日還好好的，今日一早用過膳便突然不省人事，太醫院所以太醫都沒辦法了。”
皇后哭著說道：“皇上，母后她不會有事的。”
“司寒，朕本來想明日在傳你入宮，但眼下母后如此，怕是明日也顧不得與你說話了。”
“皇上，您說。”厲司寒頷首，態度恭謹。
“朕聽說你雙眼恢復了？”永昌帝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問道。
“多謝皇上關心，確實是恢復了。”
“怎么會突然恢復？難不成你用了什么靈丹秒藥？能不能拿出來也給太后試一試？”
“皇上恕罪，不是臣推脫，實在是偶然恢復的。大概是被刺客追殺，收了某種刺激導致。”
永昌帝滿眼懷疑地看向沈傲雪，卻見她一臉誠懇地點了點頭。
“皇上，王爺他句句屬實，臣婦可以作證。”
她這么說是沒什么可信度的，永昌帝自然不信。
但是也沒什么證據去懷疑，只好點頭不再追究。
“也罷，太后畢竟是老了。”永昌帝沉沉嘆息，然后抬手，皇后見狀連忙上前攙扶。
“走吧，你們隨朕出去見見他們。”
說完，便在前面朝著殿外走去，厲司寒自己驅動著素輿跟上，沈傲雪本想去推他，眼神不經意掃過桌上的殘羹剩飯猶豫了一下。
因為太后突然重病，宮中怕是有人下毒所致，這些飯菜都保留著太后吃過的模樣，沒有動過。
但是太醫檢查過，并未有任何不妥。
可沈傲雪卻覺得蹊蹺。
她停下腳步看了看，突然發現那道粥里有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或許旁人聞不出來，卻逃不出她的鼻子。
“這個味道，難道是麻杏子？”
恰好，太后身邊的安嬤嬤走了進來。
“王妃，請您移步外殿。”
沈傲雪收回視線，語氣中帶著試探：“嬤嬤，我記得太后平日里不愛用熏香是嗎？”
安嬤嬤疑惑地看著她：“是啊，不過昨日皇后娘娘請安時送了一塊上好的安神香，味道清淡太后很喜歡，從昨晚便點上了，睡得可安穩了，但沒想到今日……唉。”
說著，她眼眶一紅落下淚來，畢竟是伺候了太后這么多年，怎能不難過。
“那香可還在？”
“有呢，爐子里的沒燒完，王妃是想討熏香？”
“對，可否把剩下的給我？”
“這……您若想要，就在那就在香爐里。”安嬤嬤眼底帶著一抹嫌棄。
都什么時候了，她竟然問熏香，也真是沒個眼色。
沈傲雪也不急著解釋拿出手帕將香爐里的熏香倒在里面，然后走到桌前從一道菜種拿起一顆被燒的黑乎乎的調料籽。
做完這一切，她才不急不緩地走出寢殿。
皇帝坐在上位，底下以太子景岳琛為首的皇子公主們都在一一出言安慰。
沈傲雪走到厲司寒身邊，眼神直直盯著皇后，看上去有些嚴肅。
“小雪，怎么了？”厲司寒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