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經歷過痛苦的人。

甚至一度以為這世上再深刻的苦難都不會超越她的上一世。

畢竟,被至親送上斷頭臺,被兄長親自監斬,幾乎是到了殺人誅心的地步。

所以她覺得自己能理解他,也能開解他。

可暮寒卻勾起一抹苦笑,輕輕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你不會理解的,因為你的親人是沈家那群人。”

“干嘛好端端的提起沈家?晦氣!”沈傲雪不悅地撇撇嘴,心想我好心好意關心你,結果你跟我扯這些白眼狼毀我心情。

暮寒笑而不語,他說的是真心話。

沈家那群畜生怎么可能跟他的父母兄長比?

到底從未擁有過和擁有過又失去到底哪個最痛苦呢?

沈傲雪沒有親人的關愛,遭受著背叛與孤獨。

而他有過親人的愛,可是這一切卻被仇人扼殺。

他身上背負著的是真正的血海深仇,在沒有報仇之前,他永遠無法解脫。

而沈傲雪只要遠離沈家人,就可以逃離她的苦難,他們怎么能一樣呢?

他不想說自己的事,平白讓她也變得沉重,讓她也背負著他的痛苦。

“抱歉,是我說錯了話。”

“那……那你要接受懲罰。”

“什么懲罰?”暮寒好奇。

沈傲雪笑容神秘地從懷里掏出一塊布,里面包裹著什么東西。

她神秘兮兮地說:“除非你戴上這個,我就原諒你。”

暮寒疑惑地接過她手里的東西,打開后才發現,竟然是一張白色的半截面具,戴上后會露出嘴和下巴。

他猶豫了,畢竟露出任何一個特點都有可能被敵人認出來。

當然,他此刻更害怕被沈傲雪認出,因為還不到坦白身份的時機,他不能以身犯險,更不想連累那些為了自己仍舊冒著生命危險蟄伏的部下,以及將全家性命壓在他身上的北疆人。

他的計劃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

看著那張面具,他猶豫再三,還是選擇還給了她。

“抱歉。”

他沒有解釋,也不知道該找個什么樣的借口搪塞她,只能用一雙溢滿深情的眸子注視著她,希望她能理解。

沈傲雪心底是有些失落,可并沒有因此生氣惱火,反而將面具放在身后,滿眼愧疚。

“是我抱歉才對,唐突了。”

對方既然遮面示人一定有他的顧慮,不是為了逃避仇家,就是毀容不想被看不起。

總之,她這么做欠考慮,完全是在戳對方的痛處。

想到這里,她后悔不已,剛才真不該一時得意忘形把面具拿出來,以至于鬧得如此尷尬。

她正低頭不知該如何打破這氣氛時,突然雙眼被一條柔軟的布蒙住,黑暗鋪天蓋地將她籠罩。

“誒?暮寒你……你干什么?”她緊張地問,可是卻沒有反抗。

畢竟,對她而言暮寒并不存在什么危險,她的第一反應是好奇他接下來的動作。

暮寒沉聲道:“稍等。”

沈傲雪安靜下來,只聽到耳邊傳來他扣動面具的聲音。

大概過了一會兒,她的手突然被他握住,然后緩緩移到了他的臉頰。

“你……”

沈傲雪愣住了,她摸到了他面具之下濕潤飽滿的唇瓣,摸到了他直挺的鼻梁,以及被戴上的那半截面具。

“你不用這樣……”

她心跳如雷,緊張而又激動,手指在他的臉頰微微顫動,不小心觸摸到了他揚起的嘴角。

“面具很合適,謝謝你的禮物,我很期待有一天能將它戴給你看。”

他語氣低沉嗓音沙啞,可是卻充滿磁性,仿佛能將她的魂魄都勾去。

沈傲雪忽然笑起來,有些放肆地在他緊致的臉頰上捏了捏,語氣調皮地說道:“那我可等著那一天的到來,不過在此之前我倒是有個別的問題想問問你。”

“什么問題?”暮寒問道。

“七爺,你常年戴著面具,想必臉一定很白吧?”

“呃……確實。”他不得不承認。

沈傲雪忍著笑:“這樣的話,七爺不就是小白臉了嗎哈哈哈……”

說完,她笑得前仰后合,整個空曠的山崖都回蕩著她的笑聲。

暮寒有些郁悶,抬手捏住她的臉頰。

“你膽子越發大了,連我都敢調侃,有本事再說一遍。”

沈傲雪止不住笑意,不怕死地說:“不是……我說的是事實啊哈哈,我一想到七爺你身材這么英武卻頂著一張小白臉……噗哈哈哈……”

她笑得太放肆了,讓他忍無可忍,一時沖動地湊過去堵住了她的嘴。

“唔……”

笑聲戛然而止,沈傲雪徹底懵了。

被遮擋的視線更加模糊,眼前幾乎是一團亂七八糟的黑暗,她手足無措地想要掙扎,卻被男人緊緊擁入懷中動彈不得。

可她心里清楚,自己明明能夠反抗的,卻不知為何,渾身都失去了力氣,軟綿綿地靠在他懷中,任由他的吻一寸寸加深,將她僅剩的理智燃燒殆盡。

昏天暗地的吻,熱情的就連刺骨的寒風也變得不值一提。

無處安放的躁動與情意,頃刻間如洪水爆發。

懷中嬌軟的人突然將胳膊掙脫出來,可是卻沒有推開他,反而攀上他的脖頸,纏繞的更加深刻,生怕他會離開一樣不舍。

暮寒便更加放得開,直接將她壓在了身下,從額頭輕輕吻至脖頸,直到反應過來,她的衣服已經被他褪至胸口。

寒風席卷而來,她一陣瑟縮顫抖才喚起他所剩無幾的理智,讓他壓抑住了體內想要吞沒一切的猛獸。

沈傲雪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寒意被厚而柔軟的斗篷包裹,然后,身上充滿分量的人抽身而起。

這一刻,她有無盡的失落,可又有一絲慶幸。

失落是因為他的克制與抗拒,慶幸是因為他因自己而躁動。

這說明,一直以來她的感覺都是正確的,暮寒對她的確是有男女之情,只不過一直隱忍著不肯說出來罷了。

她沒有摘下臉上的布,只是默默坐起身穿好衣服,耐心等著他。

暮寒許是終于換好了面具,伸手將她的眼罩摘下來,恢復了她的視線。

看著眼前依舊如故的修羅面具,沈傲雪一時啞然,不知該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