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灰塔的黎明 > 袍笏(五)
  街上吩嚷,迅速散入萬家,或許這正是江閎要的效果,薛凌進出了好幾次的北城門,不知是江府何時就在布置。

  魏塱自退了朝便一直呆在御書房里,只有寥寥幾個大臣被傳喚。現回來一個昏迷不醒的李阿牛,就更是大門緊閉,誰也進不去,誰也出不來。

  長春宮從昨日皇帝離開,就換了顏色。依著皇帝的吩咐,一切待遇照舊,雖宮人不敢怠慢,卻再無一人開口多說句話。宮檐下一具頂好的掐絲纏金枝鳥架子上站著只五彩斑斕的鸚鵡,往日最是愛學舌,逗得一眾人又愛又恨,今日也將頭縮在翅羽里,跟吃了長霉的谷子似的。

  原說是封了長春宮,可太后非要進,幾個太監也攔不住。眼瞧著圣慈昭淑太后下了轎輦往屋里去,飛快的跑到御書房想給皇帝報個信吧,人也不讓見。

  想是時日不長,寂靜還沒給長春宮糊上霉味,梔子的醉人香氣仍是從主宮了飄過來。守著的宮人見太后進來,正要大喊,昭淑太后只一個挑眉,眾人便噤若寒蟬,都沒誰去給霍云婉傳一聲。

  她其實過得還算的安逸,今日御膳房呈上來的吃食比之往日好像還更精致了些。早膳用罷,又有人趕著進了點心來。茶是六月間新得的云霧盞,雖是夏茶,實則生在西南高山上,終年云霧寒煙繚繞的,也就夏末一點熱氣熏得出來,既兼春茶之清氣,又添夏茶之濃郁,可見下頭并沒人糊弄。

  圣慈昭淑太后走進來,霍云婉仍懶懶在床榻上坐著,倚在床頭處并未起身下拜,她昨日素衣未換,只搭了一件裘皮在身上,滿臉倦容未改。一雙赤足點在地上,腳背處多有青紫,與裘皮的油光水滑相較,透露出些旖旎風情來。

  下人極識趣的退了個干凈,昭淑太后先干咳了一聲,才道:“這是怎么了?”

  霍云婉仿佛是才瞧見有人進來,目光緩緩轉過來在昭淑太后臉上來回瞧了片刻,笑笑又移了回去,漫不經心道:“都昨兒的事了,太后今兒才來問,何必呢?”

  “你向來是個知事的,哀家來瞧瞧你,且先說說,一會皇帝回了,想說便也說不得了。”

  “太后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可是皇上沒有追到妾的長兄,又遣了太后來當說客?”

  “果真是塱兒派人去追的霍云昇?霍準怎么了”。昭淑太后上前兩步湊到霍云婉旁,捏著她下巴轉過臉來,急聲道。

  霍云婉只“嗤嗤”的笑,任由昭淑太后捏著自己,并不答話。片刻后昭淑太后當知自己失態,松了手,緩了口氣道:“霍家出了何事,我不信你能做出這般蠢事來。早些說了,沒準還有挽救的余地,再耗些時辰,且去路口拾你霍家人的腦袋吧。”

  霍云婉瞬間站起,驚道:“什么霍家人的腦袋,皇上說要保我霍家性命的,皇上他說要保我霍家性命的”。她推開昭淑太后要往外走,又被后者一把拉了回來。

  昭淑太后瞧著霍云婉,這是她當初親自挑選的兒媳。

  以前覺著,是個十全十美的。

  她原也想過是不是霍家父女合伙演了那出戲,但她是個女兒家,女兒家知道女人家,有些事和反應裝不出來。她瞧著當初霍云婉的神色,不管霍準是有意還是無心,反正霍云婉決計是個不知情的。

  霍家在朝中,與江齊兩府之清流貴胄肯定無法相提并論,但另外兩家怎么也不可能睜眼瞧了自己兒子啊。即使上天開眼收了魏熠,都輪不到魏塱去。

  而且霍家有個非常大的優勢,霍家的兩個兒子皆在御林衛當差,大兒子霍云昇尤得皇帝信賴。如果魏塱與霍家的女兒結了秦晉.......

  霍云婉的閨名在京中也不差,明媒正娶配個皇子亦是當得起,真要開口去求,霍準那老東西還未必肯許,既然天賜良機,背口黑鍋不過是被皇帝斥責兩句罷了。

  等到霍云婉過了門,依著民間禮在無人處喊了幾聲娘親,昭淑太后對這小姑娘更添滿意。聰慧有余,人情也足,不愧是大家里頭教養出來的。

  成婚后的皇子皆是賜了府邸在宮外,魏塱當時雖未封王,卻依然依禮如此。為著別的原因,卻也多少是為著昭淑太后三令五申,每次回宮覲見,必然都是帶著霍云婉的。

  有些事,能一輩子不知道其實是好事。霍云婉若真幫著霍準造反又另說,但沒這事兒之前,昭淑太后還真就希望自己的兒子與霍云婉長久點,一來籠絡霍家,而來這姑娘鎮定住后宮。

  此時再見霍云婉方寸大亂,頓覺一腔心血付之東流。霍家又不再是必爭之勢,原先不怎么在意的東西忽而都變得膈應起來,只覺塞個這樣的女人給自己兒子,好像也是有點委屈。

  她拉了霍云婉道:“且與哀家說說出了何事,哀家向來是疼你的。”

  霍云婉猛地推開她,坐回床上,掩面痛哭不能自已,片刻強忍住悲痛,道:“娘親。”

  “我也是喊過你娘親的。”

  “皇上曾喊過家父一聲岳父,喊過家兄一聲兄長。”

  “而今天子借羯族之事往寧城一線暗調大批糧草,炮制證據誣陷我父親囤兵造反。”

  “太后,家父霍準,前晚就已經死了。”

  “皇上又以我九族性命相挾,逼我自罪于眾人面前,好騙過天下悠悠眾口。”

  “霍家是什么地方對不住天子?”

  “太后....”

  “你瘋了”,昭淑太后看著霍云婉如見鬼一般,招呼轎輦匆匆離開了長春宮。

  門外宮人躬身相互推擠誰也不敢進到屋里看看皇后是個什么情況,霍云婉樂得自在。瞧昭淑太后確實是走了,便繼續倚在床頭,拉扯了裘皮掩在身上,旁邊茶水涼的恰到好處。

  魏塱處心積慮,不折手段的對霍家斬盡殺絕,不知這事兒能不能嚇死黃家那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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