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灰塔的黎明 > 余甘(九十四)
  只是當初齊清霏學的并不到家,他卻學的爐火純青。到底是情勢逼人,就算魏塱與霍準另眼相看,李阿牛終還不能完全摒了舊時自卑感。他已能鎮定自若的跟薛凌去臨江仙吃頓飯,但與朝中眾人把酒言歡,總還少些氣勢。想想自己能依仗的,也就是一身功夫,自然勤奮更甚齊清霏百倍。

  弓匕略皺眉,他嫌李阿牛下手重了些。傷倒是沒什么錯處,只是人活著肯定會本能性的躲避,劍勢從發到收,力道是有所減緩的。李阿牛不懂這些事后手腳,倒是情有可原,然一個人往尸體上動刀,還這般戾氣,多少讓人有所介懷。

  但他沒工夫也沒資格去挑別人的錯兒,戳戳刺刺修修補補,又涂涂抹抹,霍準破破爛爛的被藏匿到宮外,李阿牛則破破爛爛的進了宮,將整件事的經過亦講的一般破爛。

  魏塱舍了帝王威嚴像哄著李阿牛般安撫了好幾個回合:“卿不必懼。”

  “朕早知霍準心有不軌,一直不得其法。”

  “霍家兵權在手,朕欲擒故縱爾。”

  旁人亦跟著一道勸:“這是大功一件,李大人只管放心說來。霍準亂臣賊子,死有余辜。”

  這安撫倒是來的真心實意,他并不甚關注李阿牛是如何弄死了霍準。孤字輩的人都是以前當皇子時就養著的老人,知冷知熱知心病。一聽李阿牛是把霍準給殺了,第一反應不是趕回來復命問魏塱怎么辦,而是一把扯了李阿牛壓著去驗尸。

  是霍準沒錯,防著人臉上有什么手腳,他摸了身上匕首給霍準臉上來了兩刀,于是相國更添破爛。血將凝但未凝的徹底,尸身已涼卻沒涼透,人剛死沒多久。

  霍準,就這么死了?

  他看向李阿牛,連個遲疑都沒有,直接亮了令牌,特許李阿牛帶刀進門,直直將人領到了魏塱面前。且不管有沒有蹊蹺,這人又是誰送來的,與霍準之死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因為霍家后頭,還有倆兒子。

  京中那個若是還不知道霍準死了,宮里派人去打個措手不及也許還能順順利利。但霍云旸若是聽說霍準死了,非要起兵,就算最終打不到京城來,沈家的兵力也要被牽制住一段時間。到時梁國內斗,鮮卑若是趁此游說羯人連手入侵,外憂內患氣閥,這龍椅就得數著日子坐了。

  想想這些事兒,李阿牛心中有沒有鬼,實在不是當務之急。尤其是,他一堆前言不搭后語里偏有有倆句講的分外清楚。霍云昇不在京中,而且很大可能是去了胡人那。

  再是不喜此人,那也得哄著人把話說完先。可惜,魏塱一番皇恩浩蕩并沒能如期讓李阿牛鎮定下來,反而,他更添慌亂。慌亂的是,遇到的場景,和江府里的人與他說的一模一樣。

  他以為,這是不可能的。就當霍準真是江府口中那樣,勾結胡人陷害忠良。可皇帝日常表現,分明與霍準君臣融洽,倚重非常。猛聽得相國死了這等大事,不對他收監候審已是奇跡,怎么可能會嘉許他。

  如果皇帝與霍準早就二心,那他在金鑾殿上看到的,聽到的,又是什么東西?他一直以為霍家高看他一眼是因為忠君之事,如果霍家不忠,又為何要去恭維一個皇帝喜歡的人?

  他糾結于這些實與虛,也糾結于進京這半年來的真與假。或者這些東西應該拉的更長一些,拉到三年以前。

  三年前,爹撈起來的那個人偶,是假的。

  他常常覺得現在的富貴也有一種不真實感,就好像如果自己可以回到過去,恐怕連做夢都不敢想自己會如今日一般。他本是需要一些什么東西來確認,手頭東西是真實存在的,他能牢牢握住已經擁有的一切。

  齊府的三小姐,新晉的狀元郎,慧眼識英才的明君,知人善用的相國,仁孝感天的雪娘子,這些,都該是他李阿牛的運數。

  是一個,青天白日的大梁。

  他跪著,幾次被人扶起來,又不由自主跪下去。江府所授的話術本就故意支離破碎,他各種忘詞說錯,講出來更是分崩離析。

  這種雜亂無章的胡言亂語原該被當作瘋話,卻硬生生成了事實。魏塱將一堆破爛拼拼湊湊,理了個大概。昨日里霍準不知是為了試探李阿牛還是也召了其他御林衛里的人,總之是帶了話給他,說霍云昇關心朝事,若有空,就去一趟霍府。

  李阿牛白日當值,本是打算晚間就去,卻正趕上中元節,得給早死的父老燒個紙錢。這一燒,想他年紀輕輕已是孤家寡人一個,那本是要往地上潑的黃酒就潑到了自己嘴里。

  多潑了幾杯,哪還記得要去霍家的事。等人猛一個激靈,記起相國相邀。他自忱不敢怠慢,想趕個早往霍府走,等霍大人上朝,一同路上賠個不是。

  哪只他醉眼惺忪,錯把陰雨天里的月光當晨光,大半夜的也摸不著正路,倒在了霍家院墻外。涼地上躺了些許時候,冷風一吹,酒醒嚇了一跳,起身尋著要走,卻瞧見霍家有人提著燈籠從不遠處門口出來上了馬車。

  里頭有胡人男子,另一位,看身形卻依稀是相國。

  要說他還真沒見過胡人男子,只是,去同僚家中赴宴,見過胡姬。且就在近日,印象頗深。梁從來與胡人勢不兩立,三歲小兒都知道,相國怎么會與胡人走到一起去,還是從府里出來?

  這一跟,就跟到了福祿閣子里頭。

  霍相居然勾結胡人,有意借鮮卑之事造反。霍云昇更是并非養病,而是暗中去了寧城。至于要去做什么,他當然是沒聽清楚。幾個人散了之后,他本是想偷拿一封信回來當證據,不料霍相去而復返,他為求活命,情急失手。

  李阿牛當是不會說的如此精細,反正是瞎扯,搭上幾個點也就罷了,話到此處,他又向魏塱再三確認,是否霍準真的為亂臣賊子?

  魏塱并不關心這個,他都不怎么關心李阿牛講的東西有幾分可信,這些東西可以日后在查。李阿牛不是霍家,但凡他有一丁點問題,砍了就好了。

  迫在眉睫的事,是得趕緊將霍云昇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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