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灰塔的黎明 > 夏至(十)
  天才蒙蒙亮,老李頭幾人就起了各干各的活計,并未有誰來喊薛凌。老李頭和綠梔都極習慣薛凌賴床,也聽了她吩咐,權當不存在即可。趙姨兩口子就更別提了。

  薛凌也就假裝聽不見外頭聲響,把被子捂得更嚴實了些,又迷糊著瞇了好一會。直到陽光透過床沿,將屋子照的透亮,她才睜眼,手捏著被子角還躺了片刻才下床。出門看見院里已經鋪了好幾張簸箕,上頭曬滿了老李頭新摘的寶貝,綠梔蹲在那,一朵朵兒檢查,挑出帶蟲眼的扔到一邊。見薛凌走出來,丟下手上東西,巴巴跑過來道:“小姐你醒了,等等我給你個好東西。”

  說完幾步走到井邊,拉上來個木桶,揭開蓋子給薛凌看:道:“娘親怕你昨晚不夠吃,特意交代我放些在井水里涼著,今兒再拿油煎了去呢。”

  京中五月已入初夏,深井里卻是冷,這個法子屬實討巧,也是過慣了日子的人才能想出來。薛凌見多識廣,當是沒見過這些,覺得稀奇的很,看著桶里一個盤子上隔著三四張餅子,手指不自覺摸了一下,面餅確實冰冷浸骨。又想起昨晚壓根沒吃著,當下就有些開懷。被人惦記著,總是一樁很幸福的事,跟永樂公主約定的時辰還早,她便與綠梔道:“我與你一同去煎。”

  綠梔將蓋子蓋上,前頭走著不忘叮囑薛凌道:“可小心別踩著李伯伯的藥。”

  薛凌暗自腹誹“一堆子破爛兒”,嘴上卻心不在焉的答了幾聲“知道”。兩人進了廚房,說是一起,實則薛凌只會添亂。綠梔在齊府也沒多做過粗活,對這些事本就不熟,再加上薛凌在側就更加手忙腳亂了,然趙姨這會出門了,一時也找不到人求救。兩人就這樣手忙腳亂的總算是把幾張餅給弄熟了,賣相不太好看,但看著也能入口的樣子。

  綠梔將幾張餅盛到碗里,卻心急火燎道:“完了完了,李伯伯說那生生草只能曬個水汽,久曬里頭汁子沒了,也就沒藥效了,小姐你自個兒慢慢吃吧”。說著把碗推到薛凌手上,就跑了出去。

  薛凌接過碗,懶得找筷子,伸手就要去拿起來吃。剛出鍋的餅子還燙,她一碰到,又忙不迭的縮手,拼命吹氣。不想此時身后突然有個聲音響起,喊“薛凌”。這一嚇,剩下那只手沒拿穩,碗跌在地上,碎成幾塊,餅子也是滾了幾圈,上頭全是灰才停。

  薛凌眼瞅著又沒吃到,又氣又急。想去撿,又自覺也不可能吃的下去了。只能抬起頭惡狠狠的盯著來人。能喊自己薛凌的沒幾個,何況那聲音一聽就知是江玉楓。這狗暗戳戳的冒出來不說,還跑到這個地方撒野。

  江玉楓看著薛凌手上東西掉了,也是愣了一下。他并不覺得自己能嚇到薛凌,卻不想薛凌那會心無旁騖的,一心惦記著幾張餅子。再看薛凌臉色難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來的不太巧,但是不巧也是來了。便假裝看不見一地狼藉道:“我來找你。”

  薛凌喘了一口氣,蹲下去拾地上碎片和餅子,沒好氣道:“你不來找我,難不成來找老李頭去頤養天年啊,什么事非得來這說。”

  江玉楓道:“昨天派人給你遞了信,本是在江府等著的,你沒到,爹讓我親自過來看看。”

  薛凌把撿起來的東西擱到一邊,捏了捏手腕,道:“親自來找我,倒好像你你江少爺好大面子似的,早知道你家的狗居然跟著我到這個地方,我非得戳瞎他們眼睛”。說完自己往門外走,不管江玉楓為的什么來,反正她不能讓他久留。而且以后也不能讓江家人來了,誰也不能來了。

  江玉楓跟在薛凌后頭,不知道自己哪兒得罪了這位大小姐。當年的薛凌,沒這么難伺候啊。他心里頭狐疑,前頭薛凌想的卻是,可惜了那幾張餅子。

  人就這樣,你越沒得到啥,就越非要想得到啥。她昨晚沒吃到,今兒又沒吃到,實在惱的很,暗自決定空了再讓趙姨做幾張。

  然而,這一生。薛凌都未吃到那張餅。

  走出廚房拐角,眼看要到院里,薛凌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江玉楓道:“你從哪進來,就從哪出去,不要給人瞧見,我稍后就到江府,記得備點吃的,我早上就那幾張餅子,沒了”。說罷也不管江玉楓,回頭走到廚房,將幾張餅子隨便裹裹藏在懷里,打算找個遠點的地兒丟掉。免得綠梔一家看到話多,讓老李頭知道更不得了。她以前常常這樣哄魯文安,這會也是下意識的做這些事。

  到江府時候,江玉楓已經候著了,果然是備了吃食。不見薛璃在側,不知道是不是還沒散朝。江閎倒是坐在主位,氣色那次跟薛凌相見好的多。“但愿是回光返照”。薛凌還沒什么好臉,暗自嘀咕道。她并未客氣,坐椅子上,伸手拿了點心就吃。反正手腕上掛著陶弘之給的那枚保命藥丸,她也不怕江家想毒死自己。

  江閎看薛凌樣子就來氣,先前以為薛弋寒把個兒子養的囂張至極,沒有半點晚輩的分寸。合著是個女兒,這些舉動放在女兒身上,囂張二字已不足以概括,簡直讓人恨得牙癢癢。

  要說他還真有弄死薛凌的打算,甚至與江玉楓暗地里商量過此事。只是,舍不得。他不是舍不得薛凌,而是舍不得薛璃。薛璃是江家在朝堂的僅剩的指望,沒了薛璃,他江家要再往上走,只能等下一代了,可玉楓的兒子,才姍姍學步,早的很。就算手腳再干凈,但薛璃時時在江家,難保哪天查出來啥。當年薛弋寒事情已經是跟刺,若江家再弄死他親姐姐,那大家是徹底沒有臉面可言了。

  本來江家還在猶豫,又出了魏塱逼婚一事,江閎父子便決定徹底跟薛凌站到同一條船上。富貴險中求。京中,還有好幾位王爺的,縱然看起來百無一用,但是當初的魏塱,表面也是人畜無害啊。

  能扶一個魏塱,未必扶不起第二個。

  江閎道:“你昨兒沒來”。他給薛凌的信息只有寥寥數字,一是怕落入他人之手,更多的當然是為了引薛凌主動找上門來,求著江家。畢竟薛璃現在還是江家的人。雖說是一條船,那也得分清楚誰才是掌舵的那一個。

  沒想到等了一天也不見薛凌上門,江閎不由得懷疑自己看走了眼。不管想對魏塱做什么,霍家是繞不過去的坎。要是薛凌這都想不到,實在難圖大事。他本是要順其自然,最后卻還是沉不住氣遣了江玉楓去叫薛凌。

  薛凌吃著點心,順口道:“我來做什么”。江家對局勢并無太大影響,她也懶得多思量,沒料到江閎這么多心眼。

  江閎不知薛凌是不是裝的,偏也無可奈何,只得道:“皇帝和魏塱起了嫌隙,你不過來問問情況,當年你爹之事,霍家才是真兇。”

  薛凌口里點心噎了一下,阿爹,她想起永樂公主描述的那些經過。阿爹的事情,她已經查的八九不離十了,只差最后一丁點。那就是阿爹究竟是怎么死在大獄里的。魏塱花了這么多心思陷害阿爹,就算防著變數多,也不可能用提前下手這么拙劣的招數將阿爹暗殺。她懷疑蘇夫人在撒謊,沒準阿爹并不是卒于桃月二十,而確實是被定罪賜死的。不過,等見到霍云婉,就知道了,這個消息既然是霍云婉透露出來的,她必然清楚真相。

  薛凌將口里點心狠狠咽下去,手中半塊也放回盤子里,這才看著江閎道:“國公不妨有話直說。”

  江閎卻沒說出來個所以然來,只是反問薛凌道:“你難道不覺得此事蹊蹺?”

  薛凌看著江閎,笑的諷刺,不知道這老狐貍打的什么算盤,但是她下午還趕著去永樂公主那,實在沒時間繞彎子,直接道:“國公是不是想說,魏塱和霍準之間有嫌隙,我要做什么,得以此做個圖謀”?不等江閎答話,薛凌干脆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猜想全說了一遍,包括拓跋銑,然后笑問道:“國公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她講這些事,赫然成竹在胸,沒有流露出半分只是自己猜想的神色,倒把江閎唬的一愣一愣的。

  江閎與江玉楓所想,無非是朝中局勢,和薛凌知道的都差不多,但二人遠遠沒想到拓跋銑那層關系,這會聽薛凌說起,無疑非常吃驚。江玉楓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并未找過薛璃。”

  薛凌不屑的看向一旁,江家只知道有個薛璃在,卻不知自己還放了個蘇凔在皇帝面前。縱然這會用不上,好歹問兩句話還是行的吧。這么一瞧,江家的用處還真是越發的小了。

  江閎以為自己的思慮已經十分周全,鮮卑與羯族一事必然是皇帝和霍家在博弈,這兩方大概是要打起來了,本是叫薛凌來商量一下如何坐收漁利的,沒想到竟然還牽扯出一個拓跋銑來。只是,這些薛凌都是從哪得來的消息?

  薛凌并不理會江家兩父子,道:“不日我會自己往鮮卑走一趟,拓跋銑能跟霍家來往,自然也能跟我來往。”

  江玉楓道:“薛凌,那是勾結外族。”

  江府的點心倒是好吃,貴的東西總是不差的,薛凌又拿了一塊,道:“怎么是勾結,我只是利用一下罷了,事后,沒準能趁機殺了他呢,不就成了英雄。”

  江閎與江玉楓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眼里看到一點恐懼。眼前的人,心思縝密不說,還不擇手段,實非良友。江家,說不定在與虎謀皮。

  到底是江閎老成,壓了壓心頭不安,問道:“不知道薛少爺選的是哪一位。”

  “什么哪一位”。薛凌沒明白這句話問的什么意思。

  “京中王爺眾多,既然你有所圖謀,總該有個選擇吧”。江玉楓把話說的很隱晦。

  薛凌不在意江玉楓說話繞彎子,聽出他話里意思,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你們想找個新皇帝?”。她拍了兩下手道:“好啊好啊,魏塱那狗死了,是該有個人坐上去”。

  江閎臉色鐵青,不知道如何往下接話。有些事,說說,沒準就要掉腦袋了,而眼前這位喊的那么大聲。他和江玉楓還在面面相覷,薛凌語氣卻又低落了下去道:“可惜我一個人也不認識,罷了,你們自己找吧。我要先回去了,下午還有事,記得幫我看好薛璃。”

  “薛凌。”江玉楓起身站到門口,他實在難以相信世上有如此,如此言行出格之人,以至于覺得薛凌是在故意演戲,喊了一聲后,站在那攔住薛凌去路。大有今日不說清楚,三人誰也出不了這個屋子的架勢。

  薛凌一看,也變了臉色,垂了手腕,道:“何事。”

  江玉楓道:“你既然與我江家共事,就該知無不言,在鮮卑一事上瞞著我們不算,今日又裝瘋賣傻,實在難以服人。”

  這狗的語氣實在令人難以忍受,平意順勢滑了出來。薛凌干笑了兩聲,不把江玉楓放在眼里,回身看著江閎道:“國公是不是太抬舉自個了?共事,共什么事?怕是江府搞不清楚狀況,你..”薛凌拿劍指了一下江閎,又指了一下江玉楓道:“你們倆,只是替我辦事罷了。”

  “薛凌,你……”

  薛凌不耐煩的打斷江玉楓,道:“我怎樣,江大少爺,你江家如今在朝堂樹倒猢猻散,要不是念著薛璃,只怕國公爺這會子還能趕上和齊世言共用一架馬車呢。”

  “居然是你對齊世言下的手?”江玉楓怒不可遏道,他搖著頭不敢相信。血海深仇是對的,可齊世言,實在沒做什么惡事。

  “楓兒”。江閎喊了一聲。

  江玉楓指著薛凌道:“爹,此人不可信。”

  “說的好像你江家多可信,可信的話我爹也不至于尸骨無存。另外,江少爺可搞清楚了,齊世言是被自己女兒氣的,就是你那位好友的發妻。至于為什么,你自個兒去問,別憑白賴我身上。”

  “我們江府替你辦事”。江閎打斷薛凌二人吵鬧。他不惑之年已過,什么人沒見過。自己的兒子,終是嫩了些。誰的手干凈啊,爭那些虛名有什么意思。江閎道:“我們江府替薛少爺辦事,不知要怎么辦事,又能得到什么好處?”

  薛凌嘴上不饒人,卻少有做出來的時候,一聽江閎服了個軟,也低了嗓子道:“好處就是魏塱會死,其他我一概管不著。”

  “好”。江閎只說了一個字,便對著江玉楓示意,讓他放薛凌離去。

  確實是好,誰替誰辦事,真不好說清楚,像薛凌這樣,一心開路的,讓江家遇到了,才是真正的運氣。只好用好這枚棋子殺了魏塱。此事一成,天下,該有江家的一半。

  江玉楓拂袖站到一邊,冷冷的看著薛凌從自己面前走過。又不甘心的看著自己老爹。太子仁善,江玉楓能與其成為好友,自然也差不多哪兒去。被逼無奈,和主動算計,二者相差甚大,何況當年之事,他也并不是全無愧疚。縱然認為魏塱不該在其位,但還是希望能用正當方式討賊,名正言順的另擇明君。不得已用些偏門手段,也不該這么理所當然。他怎能喜薛凌?只覺得其簡直辱沒薛弋寒名聲。

  江閎卻已經習慣朝堂爾虞我詐,莫說同僚來往,就是君臣之間,有幾個能拍著胸脯保證沒半點見不得人的啊。只是,薛弋寒的女兒,把這些放到了臺面上說,不知是這三年歷經人世養的口無遮攔,還是西北那長大的蠻夫就這樣。

  兩人正待說話,薛凌卻又從門口探出個腦袋來,有點羞赧道:“國公爺實在不好意思,我還有一事相求。”

  她前后反差實在大,江玉楓經歷幾次也算習慣了。江閎還有點難以接受,又被她突然冒出來嚇了一嚇,只得抖了抖自己衣襟掩飾尷尬,道:“什么事。”

  薛凌堆了滿臉笑,道:“江少爺知道我從齊府出來搬了家,這日子難過的很,想問國公府借點銀錢周轉。”

  江玉楓氣不打一處來,道:“你在陳王府搜刮的還少嗎。”

  薛凌整個索性整個身子都探出來,倚在門框上,嬉皮笑臉道:“我見陳王妃成了個新寡婦,就把銀子送回去了。反正江家已經養著一個薛家兒子,再多養一個也沒什么大不了嗎。權當贖贖罪啊”。她說的輕佻又刻薄,江玉楓只覺得此人不要臉之極,甩了一下手,背對著薛凌不在說話。江閎道:“江府家大,也養不起閑人。銀子從這里出,要流到哪里去,總得有個交代吧。”

  薛凌低頭沉思了片刻。霍準的表現有點狗急跳墻的樣子,但真要靠鮮卑置霍家于死地,怕還有好些日子等。最重要的,還是需要京中起火才行。這一大攤子事兒,自己一個人實在難以辦到,沒準還要江府出人,這會把丑話說在前頭,真正需要的時候也好開口些。于是對著江閎道:“我要把霍云昇送回御林君統領的位置,少不得要花銀子打點。江府不也一心等著霍家死么,難不成看我一人忙活?”

  江閎與江玉楓默默的對視了一眼,江玉楓卻不發言,自己去端了一杯茶水來喝。他一是本就不愿與薛凌說話,而來,覺得此人行事實在太過歹毒,然而這份歹毒,又讓人說不上來的佩服。他不得不承認,薛凌對霍家的了解,以及目前對于搬倒霍家所作的準備,高出江府不止一星半點。

  江閎也壓下心頭詫異,道:“楓兒帶薛少爺去支些銀子吧”。江玉楓站起來要走,江閎低著頭又補了一句:“予取予求。”

  他江府從此愿意讓薛凌予取予求。

  并不是江閎不如薛凌心計過人,只是多年朝臣,讓他心里頭有所顧忌。第一在想局勢時候,沒把魏塱算在其中。以為霍家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打壓沈家。二是霍準并未有過禍國殃民的奸行,導致江閎從未想過霍家爭權奪利會到了與外族勾結的地步。且他是個文臣,鮮卑太過遙遠,想不到拓跋銑這一環節實屬正常。

  不過,以上終不過是信息偏差帶來的后果,江閎除了感嘆江府真的沒落了之外,也并無太大感觸。而薛凌說要把霍云昇送回御林軍統領一職時,他才真真覺得自己踏入了一條什么不歸路。

  薛家的女兒,在算計君王。

  縱然這會,江府謀劃的似乎也是這個,但終究是還沒做出什么實質性的舉動,或者說一直在隨波逐流,讓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推著走。而薛凌,是實實在在的劍指魏塱。要“魏塱死”,不僅僅是一句話而已。

  這屋子仍是薛凌第一次來談話的那間密室。江閎坐在里面久久沒有出去,直到江玉楓打發了薛凌回來,他仍靠在椅背上發呆。

  “爹,薛凌…..”。江玉楓話未說完,他不知如何描述。這種既厭惡,又帶著一點欣喜的感覺讓人無端扭曲。他甚至想到若魏熠還在,薛凌簡直是最好的臣子,剛好與前太子那溫吞性子互補。或者說,與自己互補?那些丑惡的,骯臟的想法,手腕。隱藏在最深處的欲望,都可以通過薛凌肆無忌憚的在這乾坤之中盡情齜牙咧嘴。

  人心里頭,誰沒困著一只野獸呢。忍,不就是在上頭插刀么。

  江閎問:“薛凌如何?”

  江玉楓放棄了那些要說出口的評判,道:“獅子大開口,支了兩千兩走”。

  “挺好的,你以后可以多學學,不知道薛弋寒是怎么教的兒子。玉璃散朝了沒?”

  “該是回了。”

  “也好,你多與他聊聊,該上進些了”。江閎站起來,嘆了一口氣。最近薛璃在朝堂上的表現,他自然是知道的,故意不去問津還是怕薛凌成親之后有什么舉動,拖累整個江家。

  如今瞧來,是江家拖累了薛凌啊。他捂著胸口,想起薛凌第一次找上門來,自個兒被氣的吐血。不由得好笑,當年和薛弋寒演戲之時,是假吐,現在好了,通通還回去了。

  人老了,就是老了。被個小姑娘逼到墻角。小姑娘…小姑娘…..江閎驀地回頭看了兩眼江玉楓,又搖著頭打消了這個想法。

  哪兒來的什么小姑娘,自己喊的,可一直是薛少爺。何況自己兒子已經成親了,實在可惜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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