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灰塔的黎明 > 運籌(十)
  一時間又是君臣盡歡,說完了蘇凔,探花郎早已成家,魏塱自然也得提一提薛璃,笑問道:“不知道江家的喜事定在了哪一天?國公一生為國盡忠,朕總要送些賀禮,聊表心意。”

  薛璃急忙跪了下去:“臣惶恐,家母合過齊三小姐八字,說是三年之內,不得…不宜與在下成婚,待兇兆過去,必八臺大轎迎齊小姐過門。”他說的艱難,似乎十分不愿意。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這皇帝剛剛說要給臣子賜婚。這個可好,三年之內都不迎人過門了。

  蘇凔先氣不能自抑道:“你這說的什么話,齊小姐今年已年十七,安能等你三年,你江府分明有心推脫,當日求娶是你,今日不娶是你,難道拿陛下當兒戲”?他不敢表現出自己與薛凌熟識,便裝作是為了維護魏塱威嚴。

  朝臣們開始竊竊私語,深以為然。同時大家都差不多猜到,定是這國公府看不上那齊世言的外室女,在找借口,想毀了這樁婚。教子不善,教子不善啊。當日若江玉璃不求,誰也不能硬塞到他家去啊。

  好些人在等皇帝的態度,若皇帝順水推舟,允了三年不娶,那就是給江國公一個面子,若不允,就是這江府的氣數盡了。

  然而薛凌所料分毫不差,魏塱本就不想該給江府絲毫機會。瞅著這事態正樂不可支,卻佯裝大怒道:“荒唐!焉有耽誤姑娘大好年華之理?”

  薛璃道:“非,非臣,實乃家父….”。

  魏塱打斷他的話到:“便是國公,也不得如此強詞奪理,既是天數只說,朕便讓欽天監替你二人合上一卦,三月之內,擇一吉日,迎齊家小姐過門。退朝!”說完拂袖而去。

  蘇凔有心上前踹薛璃一腳,偏他不是個動手的,忍了忍先走了。有人私語“你說這國公爺,老著老著老糊涂了,陛下賜的第一樁婚事,也來觸霉頭。”

  事態傳的飛快,齊江陳三座府里的人都收到了消息。江閎拿起一個茶碗摔的粉碎,大喝一聲“魏塱!”。他一退再退,這個不忠不孝之徒還要步步緊逼,半分情面都不留。“娶!明日便把聘禮給我送到齊府,吹拉彈唱一律叫京中最好的,務必讓魏塱聽見,我江府,究竟是怎么辦的喜事”!

  “是”。江玉楓轉身出了門,他原以為,右腿是要瘸一輩子。沒想到,還有可能好起來。

  薛凌手里還握著錘子,正敲打著要把裝針的盒子再修改修改,聽綠梔來說,不由得念叨了一下“三月之內”。這魏塱還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啊,她還以為頂多是讓江家不得拖延而已,沒想到做的絕多了。

  不過,絕點好。不絕,江閎怎么能徹底站到自己這邊來?就是三月之期快了點,這齊清猗還沒生。想了想,也不要緊。反正婦人在不在后宅也沒人知,只要防住辦喜事那一天就夠了。當晚,她就能溜回來繼續守著。

  齊世言也接到了消息,來的人連聲道喜:“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兒啊,古往今來還沒哪家臣子成親,要欽天監來瞧日子呢。”

  “賞”。齊世言無力的擺了擺手,他已不在朝,不知道事態如何發展成了這樣。突然想起前幾天說,這因緣是自己謀來啊,簡直貽笑大方。

  是薛凌,是他那個女兒和江府暗中勾結。江國公,陳王府,只怕那個什么富商姑母也是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這京中,還有什么是真的?龍椅上的皇帝,都不是真太子。

  薛凌終于安好了所有的機關,兩個籠子被她合為一個,足以扣下五六個人,籠子一旦扣下,齊清猗的床會被遮擋住,數千枚針會把籠子里的人射成刺猬。而這些東西,只需要齊清猗按一下床頭凸起就夠了。她試了幾遍效果。覺得頗為滿意。

  五日,已經過去三日了。聽說江府送到齊家的聘禮堆了半個屋子,一路敲敲打打,比一般人家成親當日還要熱鬧。

  江玉楓也沒再來過齊府,只說送來了倆個人,但薛凌從沒見過,估摸著是江閎將自己的暗影插了過來。反正暫時不需要江府做什么,也就就懶得管他了。本來覺得自己還缺些打雜的,想了幾日,又覺得自己不缺了。干脆在院子里逗阿黃,小豹子一天肉堆著吃,圓滾滾的像只大貓,好玩的緊。

  月落日升,日子又過了一天。自辭官以來,齊世言第一次出了府。沿著皇城走了一圈,找了家街邊鋪子用早點。算著該是下朝的時間了,便緩緩往宮門外走。縱人走茶涼,可誰不知齊家女兒要嫁國公府了呢,昔日同僚少不得或真心或假意的道一聲恭喜。

  齊世言拱了十來次手,總算看到吏部黃靖愢,上前道:“黃大人。”

  黃靖愢回禮道:“齊大人好久不見,今日是?”

  二人一道走了些路程,黃靖愢驚鄂的回了宮內。

  “有孕了?”魏塱問了一句,而后拍著桌子狂笑:“有孕了,癱子都能讓人有孕了。”

  黃靖愢不知這個外甥為何聽到消息就神鬼莫測,小聲道:“確實有孕了,齊世言親自來說與我的,晾不會有假。”

  魏塱笑的好不容易停下來,道:“齊世言,呵,他還真是忠心,自己女兒都賣。你先回吧”。

  待黃靖愢退下,魏塱扣了扣桌子。陳王妃懷孕了,那府里的廢物竟然沒一個來報,要不是這齊世言怕死,自己還要被瞞多久。

  魏塱道:“你晚上給我去探探情況,順手的話,一起處理了。莫忘了把這個消息遞給朕的好皇后一下。”

  黑暗處冰冷的答了一聲:“是。”

  蘇夫人總能從霍云婉那最快拿到消息,她以為是霍云婉自有手段。卻不知霍云婉很多事根本不用費神。魏塱有什么動作,大多時候會故意遞給她一下。正如現在,魏塱的人晚上才動手,她的消息已經遞了出去,魏塱也不會攔著。

  畢竟,消息是遞往霍家的。魏塱早知霍云婉與宮外有牽連,但并不為意,只因他以為霍云婉是替霍家辦事,干脆順水推舟,有些什么自己不方便動手的,就早些透露給霍云婉,再通過她的口傳給霍家。

  就比如陳王妃有孕一事,他魏塱肯定不許那坨肉掉下來,難道霍準就許?既如此,何須自己勞心勞力,讓人分憂豈不更加妥當。

  然而他的皇后永遠是消息一式兩份,一份往霍家,一份往蘇家。甚至于,一份銷毀,一份往蘇家。

  瞧瞧,這人與人之間,多有意思。

  薛凌等到了蘇夫人那只風箏,手頭的百家姓描的更順了些。霍云婉的消息是準的,蘇夫人,暫時也沒跟自己對著干,齊家至少討了魏塱一點信任,江府的親,那是魏塱逼著成的,斷然跟陳王府無關。

  如此,事事皆合她薛凌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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