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修為，從下界而來的慧凈，如何能和踏天王相比？
蚍蜉撼樹罷了。
“轟隆隆！”
僅僅是一個瞬間，至剛至純的偉力涌動，龍吟虎嘯之聲，傳遞八方，同時衍生出了驚濤駭浪般的能量波動，虛空都似浩瀚汪洋般。
緊跟著，道道神鏈斷裂，化為點點光芒，如若星辰，消散在半空中。
慧凈禪師雖驚不亂，再次誦念浩大的梵音，梵音沖霄而起，隱隱組成一片光幕。
但那光幕再如何浩大，都不過是法力顯化而出的投影罷了，只是一息，就開了一道裂縫，從上面一直到底端，繼而無數蛛網般的裂縫彌漫，將光幕徹底分崩離析。
“轟轟！”
一掌轟碎光幕后，踏天王沒有絲毫的停滯，一雙手掌各自衍化出不同的法則神鏈，神鏈符文璀璨，盤旋不去，宛若兩輪大日般，朝著慧凈禪師轟去。
“轟！”
一聲巨響，慧凈禪師被轟飛出去，一口血當即噴了出來。
但他面色依舊悲苦，絲毫不動，口中念出了古老的梵音，一尊圣光虛影在虛空中衍生而出。
這次的虛影，是一尊手持降魔杵的怒目羅漢，雖說看著極為模糊，卻有著穿透人心的禪意流轉，仿佛要渡化蒼生。
頃刻間！
感受到這股禪意的踏天王一顫，識海中卷起了滔天駭浪，他更有一種跪下的沖動，要為自己造下的殺孽懺悔！
“禿驢！你壞我道心，該死！”
眼中迸濺殺光，踏天王怒吼一聲，驅散心頭的雜念，手掌繚繞一道道法則道韻的氣息，繼續朝慧凈禪師轟去。
他雖說跌落境界，當年畢竟掌控過天道，依然能驅使幾分，爆發出堪比皇境之下的最強力量。
這一式，哪怕是李星魂，都不能輕易接下來。
慧凈禪師深吸口氣，一邊誦念梵音，虛空中現出道道金色音波，一邊持著佛珠擋去。
這一掌撞在了佛珠上，頓時爆發恐怖的能量波動，玄而又玄的天道之力，何等可怕，哪怕只有一絲，都遠非慧凈禪師能抗住的。
“噗！”
一口血噴出，慧凈禪師身形巨震，不朽的金身上，現出一道道裂痕，那串具有靈性，不亞于古寶的佛珠，更是一聲哀鳴，被轟飛出七八里外，一道道細微的裂痕，出現在每一顆佛珠上。
“噗！”
一口血水，混雜著牙齒，從口中噴出，他的氣息頓時萎靡起來。
若非這里是古寺，具有非凡佛性，對慧凈禪師而言算是巨大的加持，否則光憑這一擊，就足以讓他身死道消。
不過，即便如此，慧凈禪師的雙眼還是古井無波。
他望了踏天王一眼，輕嘆一句，“哎，莫非施主真要執迷不悟了？”
咚！咚！咚！
踏天王負手走來，一頭蒼發無風自動，雙眸染血，宛若神魔一般，眸光斜睨道：“禿驢就是虛偽！到現在還想渡化本王！”
“你連本王一只手都擋不住，如何渡化？”
說完這話，他身軀一縱，瞬間來到了踏天王面前，大手恍若磨盤般，蓋落而下，力貫萬均，便是一座神山都能轟爆。
“貧僧佛法粗鄙，渡化不了施主，慚愧。”
慧凈禪師面色平和道：“但貧僧主修的并非佛法。”
“那是什么？”
踏天王冷笑，“管你是什么邪門歪道，都要在本王的掌下顫抖！”
“貧僧所修是……命運。”
慧凈禪師輕聲說道。
只見他手上，宛若蓮華綻放，十根枯瘦的手指，一根根綻開，捏出一個古怪的印訣。
這印訣與佛道的大圓滿、大超脫不同，充塞著一股浩渺、玄而又玄的氣息。
緊跟著，踏天王仿佛聽到了嘩啦啦的流水聲，就仿佛眼前這個禿驢，打開了自己的命運長河一般。
“這是……”
踏天王似意識到什么，瞳孔地震。
而慧凈禪師絲毫未理他的反應，法訣再動，就見九道光華，瞬息間衍生而出，交織在一起，化為了一根根蓮莖。
瑞氣千條，異象紛爭，連踏天王那恐怖的掌風，都無法遮掩這神圣的異象。
跟著，漫天神霞中，九道光華徹底化形，凝為一株青色蓮花。
青蓮扎根虛空，似穿過了古老的命運長河，與踏天王的氣機相連。
“去吧。”
慧凈禪師一揮手，青蓮就從他的身前，輕飄飄的飛了出去，并未打向踏天王，反而沒入了虛空中，不知去向。
而那踏天王，此刻卻忍不住臉色大變，猛地倒退數步。
要知道，他如今可是合道巔峰修為，因為曾入皇境，觸摸天道的緣故，堪稱皇境之下無敵。
便是李星魂在手段盡出的情況下，也不能輕易拿下他，捏死慧凈禪師這等修為的，不會比捏死一直螞蚱難。
但這一瞬間，踏天王眼中卻只剩下了驚恐。
“天道……你怎么可能參悟命運！”
“斷命師，你是斷命師！”
“該死，我怎么不知道人族三界有你這號人物！”
踏天王眼中露出了恐懼，慌亂的調動法力，想要抵擋住這一擊，可那青蓮，早就了無痕跡，根本未曾顯化在他跟前。
他如何抵擋？
“放了我，禪師放了我。”
“不可。”
慧凈禪師雙手合十，神情肅穆道。
“為什么？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么要害我！”
踏天王大聲呼喊。
“貧僧此行，就是為施主而來。”
“昨日的因，今日的果。”
“我不為那些枉死的人族子民，我只為一人。”
慧凈禪師慈悲的面容上，露出一絲絲堅毅。
“誰？”
“李星魂李施主。”
聽聞這六個字，踏天王的瞳孔放大，有些沒反應過來，良久之后他癲狂而笑，“哈哈哈！本王本以為哪怕對付了那小子，他也拿本王沒辦法。”
“但沒想到，在伽顫古寺中，有你這禿驢等著！”
“死的不冤，死的不冤啊！”
嘶吼幾句，他的眸光重新落在了慧凈禪師身上，眼底劃過了一抹疲憊和心灰意冷，“那十幾萬人的死，羈絆了本王這么多年，如今在這解脫之際，本王愿對他們說一聲……抱歉。”
“若有來世，本王愿為他們當牛做馬！”
他又仰望蒼天，留下兩行濁淚，“愿我人族，人人如龍！”
“愿我人族，三界無疆！”
“愿我人族……”
最后一句還未說完，踏天眼中的光彩便化為虛無，歸于寂滅。
他體表沒有任何傷口，修為也在，但命運一道玄而又玄，斷命師若想殺人，豈會留下任何痕跡？
“善。”
望著那具尸體，慧凈禪師雙手合十，似在一瞬間跨越了萬年，中年樣子逐漸老邁，皺紋悄然爬上了那張莊嚴的面容，更顯悲苦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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