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廁里跟音樂會似的,還是奏著交響樂,粗狂、尖細交織,那味道也似是凝實般升騰起來,向外擴散去。
好在秦聿珂和盧子雯站在上風口,倒是沒有被毒氣熏染。
好一陣舒暢后,高展鵬也顧不得面子,羞憤地喊道:
“阿,阿珂,你在外面嗎?我,我沒帶手紙……”
盧子雯悶笑搗著秦聿珂,“問你要手紙呢!”
秦聿珂瞪了他一眼,冷笑著可是聲音卻充滿了擔憂:
“高展鵬,你動靜這么響,真沒事吧?”
盧子雯一聽,直接笑抽到地上,僅僅捂著嘴巴,淚流滿面。
高展鵬一輩子都沒這么難堪過,咬著牙道:
“我可能有點水土不服,現在沒事了,你帶手紙了嗎?”
秦聿珂小聲理所當然地說:
“沒有,我們鄉下人從不用手紙的。”
怎么可能?
鄉下人是不用手紙,但她是個頗為講究的人,怎么可能不備著?
“阿珂,現在你還要鬧脾氣嗎?”
高展鵬帶著怒火咬著牙問道。
剛才太急了,這會兒他肚子的疼痛緩解了,才發現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這是個旱廁,還是那種農場特別隨意搭建的,周圍是泥土墻,上面有半片茅草頂,腳下是兩塊不太穩當的木板,再往下就是村里人辛辛苦苦積攢了大半個月的有機肥。
不過有些人懶,或者當時太急,就一個坑位,是以別說進門后遍地是雷,就是門外都不少……
他緊捂著鼻子,幾乎難以呼吸,整個人被熏得頭暈,兩腿又因為蹲的時間長開始顫顫微微。
秦聿珂哼哼著,“我的用完了,可是他們還在農忙,沒人帶我去鎮上買!”
“你要來就提前說嘛,好歹從鎮上給我捎帶些日用品。”
“現在好了吧,只能入鄉隨俗咯。”
不管她的話是真是假,高展鵬都明白,自己應該是要不到紙了。
“那,那怎么辦?”
秦聿珂勾著唇角,“你看到旁邊那一堆樹枝了嘛?”
“大家都是用那個的,誰用完就得補充些。”
“這個,我不用教給你怎么用吧?”
高展鵬都想哭了,可是除了這堆樹枝,他沒有其他法子。
忍著各種不適,他終于微佝僂著腰走出來,見到不遠處樹蔭里的兩女人,心里復雜的情緒還沒升起,肚子又開始鬧騰……
他悶哼一聲,恨恨瞪著一臉擔憂的秦聿珂,又窩回茅廁。
高展鵬如此的兩趟,腿實在負荷不了身體,加上鞋上沾染了樹油……他一個腳滑,就,就……卡在了那不大不小的坑洞里……
高昂的一嗓子驚起了樹林里成片的鳥雀。
“咋,咋啦……”
沒半分鐘七八個扛著家伙的漢子趕來。
這里雖然是樹林,可是卻臨近農田,經常有人憋不住跑到林子里解決生理問題。
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也杜絕浪費,村里才蓋了這座廁所,方便大家的同時,還能為田里集中供營養。
秦聿珂跟蹲在地上緩氣的盧子雯對視眼,茫然地搖搖頭。
“是那里發出來的聲音,”秦聿珂伸手指指茅廁,“我一個老鄉從京都路過,探望下我們,進去后沒出來。”
漢子們表情有些怪異,可聽著喊救命的聲音,也都不遲疑沖著茅廁走過去。
看到人卡在坑里,一條腿結結實實陷入肥料中,另一條腿和身子被卡住,也磨蹭出深淺的印記,都忍不住邊惡心邊拍著腿哈哈大笑起來。
“對,對不起同志,我們,先容我們笑笑……”
“哈哈,這年頭真有人掉茅坑里……”
“哎呦喂,你們城里人咋這么逗呢,是不是沒見過咱們的廁所?咋這么不注意呢……”
高展鵬本就被熏得難受,周圍蚊蠅不停地往他身上撲,心里羞憤欲絕,還被鄉下人給取笑,不活了……
笑完后,大家伙才嫌棄地用工具撬開木板,讓他自個兒撐著出來。
“同志你先去河水的下流洗洗吧,”大家沒眼看他,生怕他禍害了河里的水,哪怕水時時刻刻都在換。
可他們膈應啊,非得拿著工具,親眼看著他橫穿半個村莊抵達下游。
高展鵬痛恨自己為什么體質這么好沒有暈過去呢?
頂著大家伙響天徹地的笑,高展鵬虛掩著自己的臉,一路小跑……
一直暗戳戳等著瞧熱鬧的魏思雨,看到這一幕呆住了,突然覺得往日秦聿珂和婁文彥,對自己已經很仁慈了。
這高同志瞧著多文質彬彬、溫和有禮的人,竟是被折騰成這樣……
將自己里里外外沖洗干凈,高展鵬滿身陰郁地回到知青點,收拾了自己的東西,也顧不上天色昏沉,氣沖沖地往外走。
路過秦聿珂的時候,他扭頭看去,“很好笑是吧?”
“你就在鄉下磋磨一輩子吧,我倒是瞧瞧你家里還能供你多久!”
“你吃苦的日子在后面呢,希望你不要后悔。”
秦聿珂沖他笑著揮揮手:
“高展鵬同志,好走不送。”
“對了,回去跟你媽說,得給你改個名字,這展鵬沒展起來呀……”
這會兒盧子雯徹底忍不住了,直接鵝鵝鵝地笑趴在地上了!
在廁所展鵬是什么鬼……
婁文彥終于從屋子里出來了,神情古怪地看向秦聿珂。
后者正笑得歡快,這會兒突然卡住了。
她連連沖他擺手,“我,我平時挺淑女的,是高展鵬太過分了,在林子里想要對我動手動腳,所以才稍微捉弄下他。”
這個捉弄足夠讓人記恨一輩子了!
有些人的惡是很直白的,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讓人恨得明明白白。
可有些人就像是高展鵬,披上虛偽的皮,小動作不斷,將惡化整為零,令人覺得哪里不得勁,卻又尋不出大錯來。
一封分手信,看似普通,可他卻能讓文字變成刀子,一點點切割著原主的神經。
可能他還洋洋得意,自己分手了,卻仍能賣個深情、孝順的人設,根本不會管原主收到信后,怎樣飛蛾撲火的行為。
更何況他還想著什么去鎮上招待所、單獨說說話!
成年人之間可沒那么純粹的交流。
就高展鵬貪婪看她的模樣,秦聿珂就知道這偽君子打得是什么主意。
既然他滿腦子都是肥料,那她幫助他回爐重造下,重新認識自個兒,也不為過吧?
婁文彥冷笑下,進去灶間開始日常燒洗澡水。
秦聿珂自認為特別會揣摩別人的心思,這會兒也難免嘀咕,自家男人是原諒自己了,還是繼續賭氣呢?
畢竟他太喜怒無常了,完全在她能理解的范圍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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