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場傾覆三界格局的戰爭里，沒有所謂的贏家，有的只是勝者和敗者的分別。
勝者得不到任何事物，但敗者必定會遭到掃除。
以低階清掃者來掃除低階修士，以中階清掃者來掃除中階修士，至于最強大的那些參戰者，自然需要最頂級的清掃者出面才能抹除。
即算是在那個混亂的時代，圣龍也是站在當世之巔最頂尖的幾位強者之一。
只是可惜，在那場戰爭的末期，極盡強大的圣龍也終究還是敗了，重傷之下只得退出戰場，回到了東海。
然而，也正是因為圣龍戰敗的緣故，在那場傾覆三界的史詩戰爭結束過后，他被判定成了敗者，理所當然地受到了清掃。
而這位踏入東海誅殺圣龍的清掃者，便是三界戰爭中天界一方的掌權之人，寒天至尊。
二人最終在遠海極境開戰了。
圣龍雖身受重傷，卻擁有著無與倫比的頑強韌性，即算是寒天至尊也難以將其徹底抹殺，只能逐漸消耗其生命力。
而在這場大戰持續了不知多少時日后，或許是意識到了這場漫長的消耗戰永無止境，寒天至尊不得已之下終于動用了永恒道則的真正禁術，徹底抹除了圣龍的靈魂，就連一絲一毫也未曾留存。
只不過，即算最后沒有擺脫被徹底抹除的結局，圣龍依然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爆發出超越自身極限的力量，對寒天至尊造成了無法想象的致命重創。
以至于在成功清除圣龍之后，寒天至尊也同樣沒能走出遠海極境，而是隨圣龍一并隕落在了龍淵。
唯一與前者不同的是，寒天至尊魂魄未散，還有重新復生的可能，圣龍的靈魂是被他親手抹除，三界之中沒有任何人能讓其再度復活。
歷經千萬年的悠久歲月，寒天至尊那長眠于此的殘魂聽到了他人的呼喚，而在今天，他終于真正蘇醒了過來，盡管將他復生的是圣龍的后人。
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離開這里。
......
“這就是你們想知道的真相。”
龍淵之內，看著已然徹底陷入呆滯的敖天罡等人，寒天至尊溫聲開口道：“青龍的后裔，如果你們心中有怨的話，大可將我視作敵人。”
“......”
面對神色平靜如常的寒天至尊，一眾龍族長老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去，可從他們慘白的臉色來看，此刻眾人的內心早已是翻起了驚濤駭浪。
沮喪，絕望，怨恨......眾多負面情緒盡數交織在一起，但這些都尚在其次。
真正籠罩在眾人心間的，是深深的恐懼。
如果說先祖圣龍是所有族人心目中的神明，那眼前之人則是傳說中的弒神者。
一旦想到連窮極強大的先祖都隕落于此人之手，那些龍族長老身體便會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這是一種連徹骨恨意都能暫時忘卻的恐懼感。
真相，嗎？
視線久久定格在面前的白發中年身上，敖天罡眼中似乎有過兇芒閃爍，可最后還是熄滅了下去。
他并沒有像其他長老一樣，對此人心生畏懼，但他卻又和這些長老一樣，什么也做不了。
動用圣魂之力毀滅一切，以算是為先祖報仇？
事到如今，哪怕他眼力再差都能看得出來，面前這些人根本就不把圣魂之力當作什么威脅。更何況，即算是動用了圣魂附身，他又真的能殺了這個令先祖隕落的兇手嗎？
恐怕不能。
直接帶人退出龍淵，緊急傳訊給族長，讓族長親自處理？
且不論目前東海之上還有一位武皇虎視眈眈，即算當真這么做，等到族長抽身前來時多半也是人去樓空，對方早已逃離龍巖，在此期間還不知道龍淵內是否會出現其他異變，圣龍之軀和龍淵寶庫內東西又會如何。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思來想去之下，他似乎依舊只能無力地看著面前所發生的一切。
“這就是天界種子的由來么？”
聽完寒天至尊的敘述，作為旁觀者的匠先生緩緩閉上了雙眼，“看來清掃之戰的結果要比當初那場戰爭更加慘烈。”
他并未經歷過那個上古的混亂時期，也不曾經歷那場史詩戰爭，但這并不妨礙他從其他地方了解這段故事。
最初的那場戰爭的確傾覆了三界不假，可真正慘烈的，是在戰爭落幕過后發起的大規模清掃。
無論是清掃者還是被清掃者，無數驚才艷艷的頂尖強者徹底隕落在了清掃之戰里，或是黃泉十二冥君，又或是面前的圣龍與寒天至尊。
“是的，很多人都死在了清掃之戰里。”
凝望著深淵底部的圣龍之軀，寒天至尊沉默片刻，輕聲開口道：“我原以為自己不可能會在那場戰爭中隕落，直到真正身死道消之時才明白，原來永恒也會死亡。”
看著自身手掌上那道始終殘缺的猙獰裂痕，他似是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那是圣龍臨死之際給他的決死一擊，那是連永恒都無法恢復的恐怖傷勢。
“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哪怕能留下意志殘魂留存于世，那也還是死的。”
或許是回想起了當初的記憶，寒天至尊目光有些悠遠，“他是對的。”
在那場戰爭還未開始之前，寒天至尊曾與人有過一次論道。身為永恒大道的悟道者，那時的他自然堅信自身之意志能夠永生不滅，任何事物都無法徹底抹除永恒。
然而，面對他的說辭，當時與他論道的那人卻只是搖了搖頭。
“死過一次你就明白了。”
這是那人當時的回答。
寒天至尊始終未曾理解對方想要表達什么意思，直至清掃之戰落幕，圣龍被他親手所殺，自身也受到致命重創時，他才終于明白了這番話的含義。
他是對的。
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嗎？
看著神情悠遠的寒天至尊，同為旁觀者的常習羽此刻也是眼中閃過些許若有所思之色。
無論是寒天至尊自身，還是青龍圣魂，二人同為超凡入圣的悟道者，最終卻也逃不過如此定律。
她不知道寒天至尊所謂的死亡究竟代表著怎樣的具體含義，她也不知道對方在歷經死亡之后究竟明白了什么，但這足以讓她引以為戒。
“......”
有過片刻的沉默，匠先生再度上前半步，低聲開口道：“閣下是想要復生么？”
品嘗過了死亡的滋味，自然對重獲生命產生了期望，這是他的推測。
然而令匠先生意外的是，寒天至尊搖了搖頭。
“本是不應存于此世的亡魂，又何必需要復生重回于世？”
且不論他是否真的還有復生的可能，即算是有，三界或許也沒人擁有將他復活的能力。
更何況，如今蘇醒的他也對復生失去了興致。支撐他想要離開此地的，只是一個執念而已。
“他現在在哪里？”
寒天至尊有些突兀地問起了這么一個問題。
“嗯？”
或許是因為話題有些跳躍，匠先生神色微怔，旋即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閣下想要見他？”
“的確如此。”
寒天至尊的回答絲毫沒有猶豫，“越快越好。”
在明白了當初那番話的真正含義之后，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便是再次同那人坐而論道。
他很期待，來到跨越千萬年歲月長河的現在，那人又會對此給出怎樣的答案。
“如果想要見他的話，閣下只需離開龍淵即可。”
停頓過片刻，匠先生又補充了一句，“此地雖獨立于現世，但終歸還是屬于人界。”
“多謝提醒。”
朝其微微頷首以示致謝，寒天至尊偏開視線，目光重新停留在了那圣龍之軀上方，“既然如此，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話音未落，耀眼流光一閃而逝，待到光芒消散之時，寒天至尊手中已是多出了一枚極盡猩紅的血色妖丹。
那是圣龍之心。
幾乎是在那圣龍之心出現的同時，一股如淵似海的浩瀚生機驟然充斥在了天地之間。
圣龍之心幾乎擁有著無窮無盡的生命力和不死不滅的恐怖神異，就連當時的寒天至尊也無法做到將其徹底毀滅。
而在這數萬年以來，圣龍之心更是出于本能吞噬了不知多少血肉生命，其磅礴的生命力甚至比當初更加強盛。
但它依舊是死物，哪怕吸收再多能量，當初的圣龍也無法重生。
不過，若是拋開其原有的本質不談，圣龍之心無疑算是一件真正的造化神物，所具備的神異力量甚至比朱雀圣骨更為強大。
“閣下的確是真正的尋道者。”
似是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匠先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所以說......這是已經選定目標了么？”
“當然。”
緩緩握緊手中的圣龍之心，寒天至尊神色很是平靜，“作為祭煉圣龍之心的藥引，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
祭煉圣龍之心的藥引？
或許是預感到事態正在朝難以想象的方向發展，常習羽下意識地退了半步，眼中閃過一抹濃郁的警惕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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