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文士撐起法陣的動作并不迅速，似乎并沒有任何遮遮掩掩的打算，而凌無雪見到眼前這一幕，也只是緩緩放下了手中法劍，沒有去阻止對方離開。
“希望因果咒殺降臨的那一天，氣宗大人還能如今天這般從容應對。”
傳送法陣光芒驟然大盛，內部四人的輪廓變得越發模糊，而在拋下這么一句話后，咒殺之人的身影也是徹底消失在了原地。
“......”
感知著四人氣息迅速遠去，凌無雪默然閉上了雙眼，四周陰陽太極虛影也是逐漸渙散，消散于無形之中。
一縷縷耀眼至極的金色龍氣自她指尖升騰而起，化為無數零星的光點匯融在了天地間。良久，她才重新睜開雙眼，輕輕舒了一口氣。
本就同為至強道則，再加上道途真意又存在諸多相似之處，乾坤道則當然可以像帝皇道則那般掌控山河龍氣為己用，再加上東方戎臨別前所給的四方之印，凌無雪想要控制武國全境的山河之力自然不是難事。
只不過，畢竟是首次接手掌控山河龍氣，又是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里，想要將其操縱到如臂使指的程度還是太過困難。
她還并沒有達到完全掌控山河龍氣的地步，強行將其匯融于自身來提升力量當然會造成一定負擔，短時間內或許沒有影響，但時間一長，自身狀態難免也會有所下滑。
所幸的是，產生的一切變數基本都在可以接受的范疇之內，對方也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實際上，當她出現在西方邊境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已經注定了咒殺之人一行的失敗。
至于陸長歌在此行之前所安排的后手，似乎也可以留作備用了。
思緒從與中年文士等人的交鋒中斷開，凌無雪持劍而立，側身望向了那遠處天際盡頭。
武國境內的交戰已經結束，但東海之上的對峙仍在繼續。
金色神芒沖霄而起，朝陽光輝依舊耀眼，可遙望著這一切的凌無雪卻是秀眉微蹙，眼中隱約閃過一抹憂色。
離開武國境內，失去了山河之力的加持，再加上身受因果詛咒，即算她對東方戎有著絕對的信任，此時也難免心生些許憂慮。
唰！
目光中的憂慮不過持續了瞬間便打消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如既往的平靜，凌無雪沒有再做多想，而是輕抬指尖，一縷黑白氣旋驟然化為流光朝天際盡頭飛掠而去。
她從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此刻所要做的，唯有相信自己的摯友而已。
......
————
武國域外。
刺啦！
一道猙獰的空間裂縫自虛空中突兀浮現，隨之而踏出裂縫的則是咒殺之人一行。
“把用以合道的根源交到他人手上，東方家的這代傳人倒是有點意思。我是該佩服她勇氣可嘉呢，還是該笑她不知死活呢？”
身形在虛空內緩緩凝實，咒殺之人眼中滿是陰冷之色，似是有些不屑，又像是在譏嘲，“沒想到還真的失算了。”
因為這種極其荒唐的理由而出現誤判，導致許多布置完成的手段無法動用，最后不得不草草收場，不止是他感到可笑，換做其他任何合道者恐怕都會有類似想法。
“你我皆不善謀，何況這是明謀，被對方破解莫非很奇怪么？”
面對計劃的失敗，中年文士倒沒顯得有多少意外，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歷代帝皇的事跡擺在那里，既然怎樣都無法躲避身死道消的結局，舍命一搏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作為合道者，他無法理解這種不知死活的冒險舉措，但這并不代表他不認可東方戎的做法。
因為無論爭論再多，事實已經給出了證明。他們沒能破壞龍脈，而東方戎的計劃成功了。
“哼......”
心知中年文士所說的不錯，咒殺之人倒也沒有再在這方面爭論下去，而是撇了撇嘴，嘶聲開口道：“若非要分化一部分力量去維持因果詛咒，今日無論如何也要讓那個氣宗付出代價。”
停頓了片刻，他又看了自己胸前那血跡斑斑的法衣一眼，神色更加陰厲了些許。
攜四人聯手之力入侵武國，被凌無雪一人獨自擊退，毫無疑問，這是絕對的恥辱。而在搏殺的過程中受到對方威脅，則更是恥辱中的恥辱。
如果不是他需要維持因果詛咒的平衡，哪怕陰陽二氣再強，凌無雪也不可能能夠應對如此從容。真正的咒殺之術，可不止現在所表現出來的這么簡單。
“......”
聽到這話，中年文士神色微動，沒有回答。
他見識過因果詛咒的施術過程，自然知道咒殺之人所言同樣非虛。
施加詛咒的雙方需要承受對等的代價，這是咒殺之人所要背負的因果規則。從本質上而言，這種無解的因果詛咒其實形成的是一個互相制衡的局面。
身為施術者的咒殺之人，與身為受術者的帝皇互相牽制，共同承受因果詛咒的侵蝕，只不過前者所要承擔的代價被同為施術者的其他人分攤了而已。
正如咒殺之人在壁畫上所述的那樣，這是雙方以道則為兵卒，以生命為砝碼的戰場。
歷代帝皇因為獨木難支最終身死道消，而經過了這數百年來的消耗，即算是分攤這種詛咒的反噬，身為施術者的幾人也同樣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
上一位忘卻之人無法承受這種恐怖的反噬而選擇了自盡，留下墨少卿繼續忍受煎熬；封印之人受自身道則所束縛，背負重重枷鎖，終日困于西域，數百年來未曾見過天日。
連分攤反噬的其他人都尚且如此，身為主謀者的咒殺之人就更像是遭受了天譴，不得不將本體主動封印起來，以那種等同于奪舍的方式來茍延殘喘。
咒殺帝皇的代價實在太過恐怖，即算他們皆為合道者，現在也全都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實際上，如果咒殺之人沒有將相當一部分力量用于維持因果詛咒，徹底放開一切的咒殺之力會是世間最恐怖的力量，甚至沒有之一。
只是可惜，這個世界本就沒有那么多如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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