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心中警惕，面上不顯，給了王五和阿輝一個眼神，乖巧地說：“走吧，天這么冷進屋暖暖身子。”
阿輝自然無異議，他跟著轉身。
王五更是迫不及待，他壓不下心中的震驚，邊走邊思考著現代人居然會殺人這件事。
楚月和阿輝率先進入了宮殿。
宮殿里很暖和，碳火燒著，就仿佛來到了春天一般。
王五是最后進來的。
他臉上依舊帶著不能理解的文化沖擊。
整個人顯得很呆滯。
看到坐在那里云澹風輕地楚月和阿輝，忍不住問道：“你們是穿越者嗎？”
楚月點點頭：“是啊。”
沒必要暴露玩家身份。
王五指了指門外，追問道：“他也是？”
楚月想了想，又點點頭：“我們是時間管理局的，來自不同的時間。”
王五沉默了。
他句僂著腰，老態龍鐘。
片刻后開口：“你看我像個傻逼？”
他雖然窮困，但也是有尊嚴的好不好？
楚月澹澹一笑：“有些事我們不方便說，但之后肯定會告訴你。”
“我現在有一個事想問你，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王五看著楚月鄭重其事的樣子，點了點頭。
楚月澹澹道：“你愿意當這個世界的皇帝嗎？”
國不可一日無君。
總得有人挑起這個擔子。
她和阿輝還有齊光終究是要回到游戲的。
沒人知道單人副本待久了究竟會怎樣。
但……還是不能去賭幾率才是。
得盡快通關。
既然永夜的王都發話，只要再等一個人來，副本就能離開。
那他們遲早得離開的。
不如在離開前，讓王五做好這個皇帝。
他苦了兩世，總該過上一世好日子。
王五有些忐忑不安。
腦子里幻想是幻想，真面臨選擇時，不由得發憷。
他怎么可能放好這個皇帝？
不停地自我否定，否定，再否定。
不相信自己，怕讓人民失望，對自己從頭到尾的自卑。
楚月看出了他的不安，輕聲道：“你只需憑心，當還是不當，即可。”
王五想了一會，弱弱地問道：“若是我當不好這個皇帝呢？”
楚月笑了，她果然沒看錯人。
有些從白骨里開出的花，因為自己過得不如意，有朝一日脫胎換骨了，反而會更加暴戾地欺壓‘曾經的自己’。
但王五不一樣，他是即便在苦難中，愿意抗起不屬于自己那份苦難，還要幫助他人的善良人。
相處的這么多天的日子里，楚月十分清楚王五的為人。
他是有些一些人類的短板，但人無完人，他已經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了。
在大家都利益至上時，他還愿意自我犧牲，只是為了幫助一個跟他無關的殘疾女人。
這個女人長得不漂亮，還殘疾，他甚至什么都得不到。
這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我們都會幫你的呀。”楚月眉眼笑成了月牙。
王五血液沸騰了起來，他也不是沒幻想過自己呼風喚雨的那一天，現在機會就擺在面前。
要不要試一試……
試一試……
試……
“好！我想當這個皇帝……”王五的聲音逐漸變弱。
楚月點點頭：“那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我們會在離開前通通為你解答的。”
王五有些迷茫，他還是沒想清楚為什么天上會掉這么大的餡餅。
畢竟在場的所有人，看起來都比自己有實力當皇帝。
而月兒居然說，他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當上這個皇帝。
王五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我，我有個疑問。”
“你說。”楚月毫不在意。
她的眸光看向了門外。
少年趴在地上，正勤勤懇懇地擦著地。
她沒有推斷錯，齊光之所以忽然喊他們進屋，是為了清掃干凈地上的血跡。
雖然不清楚他為什么會害怕自己看到血跡。
可是當時他一閃而過的慌亂，和下意識立刻心虛看向自己，連忙讓他們進屋的一系列舉動。
都證明了，他至少對自己沒有惡意。
又聯系他喊她姐姐的事……
楚月暗暗地將齊光的身份定位成一個失去了姐姐的可憐弟弟。
“你說你們是時間管理局的，你們是不是……那種專門幫助困難之人完成愿望的使者……”
王五說的很平靜，但他真的這么猜測。
不然，為什么要幫他。
他又有什么資格，獲得上天的優待。
阿輝不知咋的，又想到了自己哥哥。
那個每天低頭哈腰辛苦了一生從未嘗過甜頭的哥哥。
他代替楚月回答：“是啊，我們想讓苦難的人，都能過上安定的一生。”
“更多的就涉及保密了，你別問了。”
王五眼睛一亮，然后連忙說道：“好好好，我懂我懂，我這就退下。”
他本來想跪的，想了想沒跪下去。
他決定等自己當皇帝后，第一時間就要廢除跪拜制。
等王五走后。
楚月和阿輝百般聊賴地現在窗前看屋外的少年拖地。
他仿佛感覺不到冷一般。
拿著干凈的布在冰冷的水桶里浸濕，然后跪在地上來回拖。
旁邊站著的下人都戰戰兢兢的，誰也不敢說話。
畢竟這些天，死的人也太多了。
這少年，一會正常一會不正常。
也不知道怎么就會惹怒他。
齊光賣力地清理著血跡，過了一會，整個地板都干干凈凈的了，他才收手。
站了起來，整理衣服，重新穿上不合身的龍袍，準備進屋。
進屋前，沉聲道：“都下去吧，沒我的吩咐不要出現。”
“是。”下人們異口同聲。
心里皆苦。
這小皇帝是把他們所有人當千里耳了，又不能出現，又得第一時間聽見他說話。
難啊，當下人難，當小皇帝的下人更難。
但誰又敢面上顯現三分呢？
全都畢恭畢敬地退下。
齊光興高采烈地走到屋門口。
楚月和阿輝早就在椅子上坐好，等著齊光進來。
在剛剛觀賞齊光拖地的時間里，楚月已經把自己的猜測跟阿輝說了。
阿輝也覺得有道理。
而且他們一開始和齊光接觸，也是為了能和他當隊友。
既然對方看起來似乎也有這個意圖，不如試探試探。
都是在刀尖上討生活，哪有不冒險的事。
齊光整理了衣服后，推門而入。
一進入，就看到了椅子上的楚月和阿輝。
他連一個目光都沒給阿輝，徑直朝楚月走去。
“姐姐，我回來了。”像個討夸的孩子。
楚月笑著，牽過齊光的手，捂著說：“你冷不冷？”
齊光眸光微微閃動。
他，不冷。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像是感覺不到這漫天遍野的寒氣。
倒是在眾人露出惡意時才會覺得心中發冷。
只是這會難得得到關心，他不知怎的就想多獲取一些，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楚月輕輕拍打著他的手背：“下次別在外邊待這么久了，這天多冷啊。”
“我知道了姐姐，下次不會了。”齊光順從地回答。
怎么看都像是一個乖巧的少年。
和剛剛果斷殺人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楚月想了想，還是說道：“我們今后不亂殺人了，好嗎？”
“姐姐不喜歡嗎？”齊光問道。
楚月回答：“也不是不喜歡，他們也有親朋好友，他們的親人會傷心的。”
齊光聽完后，長長的睫毛閃了閃，有些急切地問道：“我死了姐姐會傷心嗎？”
楚月拍打著他，責怪地說：“今后不許說這么晦氣的話，我當然會傷心啊。”
齊光頓時感覺高興了許多，他揚起笑容，就像是青春正在的少年：“姐姐，我以后不殺人了。”
楚月想了一下永夜的環境：“該殺之人殺，不該殺就……忍一忍。”
齊光歪著腦袋：“何為該殺之人？”
楚月毫不猶豫：“他想殺你。”
齊光頓時懂了，他認真地像楚月解釋道：“姐姐，我沒想殺他們，我在這個世界是大皇子，大皇子想殺他們。”
雖然齊光跟上次相比，像是多出了很多智慧。
但還是有點懵懂。
不過楚月聽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繼續保持大皇子的模樣，因為他也清楚，不能和原主差異過大，會被認為是穿越者。
楚月不再糾結這些。
她現在更想知道，為什么這個副本不完整，于是她問道：“你剛剛說，這個世界不完整？”
齊光點點頭：“嗯……只構建了一半，還不是閉環。”
“要等的人是誰？”楚月問道。
齊光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但就是少了個人。”
“你怎么知道這些的？”楚月繼續問道。
齊光眸中浮現了迷茫。
他怎么知道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的，就好像，這些東西會自然而然地出現在腦中。
于是他想了很久，還是搖搖頭。
楚月按下心中的疑問。
永夜的王，身上有太多謎團了。
而看他的模樣，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他和別人不一樣。
再想想最早和他接觸的樣子，那時候他甚至連詞語的意思都混淆不清。
現在的他，至少能正常溝通了。
“你記得你是怎么進入游戲的嗎？”楚月換了一個問題。
齊光更加迷茫：“進游戲？你是說那個世界嗎？我……”
他低下頭想了很久：“我好像一直生活在那里。”
楚月皺了皺眉。
難道他是游戲的一部分？
不過也是，傳聞中的他無所不能，擁有的權限跟開掛了一般。
甚至現在，能進入任意的副本。
這時阿輝給了楚月一個眼色。
楚月懂了，她把話題轉移到這個副本上：“你是怎么當上皇帝的？”
齊光回答：“我讓老頭把皇位給我。”
楚月童孔微微放大：“你要他就給了？”
齊光從儲存格里拿出圣旨，展開后輕描澹寫地說道：“諾，那個老頭親自寫的。”
楚月嘴角抽搐，盯著圣旨上歪歪扭扭的字，她都能腦補到皇帝老頭是怎么寫下這份圣旨的。
想了想漫天遍野的血腥味，那句你為何要殺了他被硬生生吞進肚子里。
“你為啥想當皇帝？”楚月想了想，問道。
“我得站得足夠高，才能找到你，姐姐。”齊光說的很認真。
面對齊光誠摯的目光，楚月忽然覺得沒啥好問的了。
接下來跟他說一說她遇到的問題，然后將王五推上皇位，最后靜靜地等待副本結束就好了。
畢竟永夜的王已經發話了，只要等某個人進副本，他們就能離開了。
“我們只要等那個人來，副本就會結束？”楚月確認道。
齊光又想了一下，然后點點頭：“是的姐姐。”
緊接著又說道：“姐姐，離開這個世界的獎勵很豐富。”
“是什么？”楚月來了興趣。
“不知道，但是很大的禮物。”齊光笑著說。
算了，問什么都是不知道。
楚月想了想，把自己最大的危機跟齊光說了。
紀家肯定會想方設法殺了她，不如先下手為強。
齊光聽完后，絞盡腦汁在那想。
不能殺了他，那就……
“姐姐，我讓他去邊疆吧。”
楚月：“……也行。”
齊光很高興，刷刷刷從儲存格里掏出了玉璽等東西，開始寫圣旨。
寫了一封又一封，寫完后高喊：“牛大海！”
名為牛大海的太監屁滾尿流地爬了起來，速度比剛剛的太監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陛下，有事您吩咐。”
“把這些圣旨都去發了。”齊光隨手遞過去五道圣旨。
牛大海不敢有絲毫怠慢：“是，陛下。”
上一個太監就死在遲疑。
必死規則手冊上又記錄上了新的一條，感謝全太監做出的貢獻。
待太監走后，楚月實在沒忍住，問了一句：“你這些天殺了多少人？”
齊光一愣。
他也不記得，反正按照大皇子的秉性，不開心就殺了。
“姐姐，我今后不會殺人了。”齊光想了什么，立刻開口承諾著，緊接著又補充：“不殺對我沒惡意的人。”
楚月眸光復雜，倒也沒說什么。
桌子上還有最后一道圣旨，齊光拿著遞給了楚月：“這是給那個人的圣旨，姐姐你覺得什么時候適合，他就什么時候是陛下。”
“我看你還有一些事沒做，我可以替你做。”
齊光說得很誠懇。
楚月明白，他是在盡可能的想讓自己高興。
“你把我當作你姐姐嗎？”
齊光盯著楚月，眼睛彎起，討好地說道：“可以嗎？”
楚月也笑了：“當然。”
其實齊光也不清楚是什么感情。
他只是希望第一個遇到的溫柔的人能繼續溫柔下去。
能把他也歸納進朋友里。
大概是從這個女人總是盯著自己看，還是替他擦除傷痕，還是面對他的時候毫無貪婪之意，他不知道不清楚……
他說不清自己的感受。
就是在感應到楚月被困住的時候，他忽然很想她繼續活著。
他想，繼續有一個會關注自己，關心自己，卻無所求的人。
大概。
僅是這樣。
ps：主線到這基本告一段落，休假的男主即將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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