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夜等人一路沉默著回到秦大為府邸,每人的情緒都有些低沉。
他們回來時,還正巧碰到了邊跑邊往身上披衣服的秦大為。
顯然秦大為這是剛收到消息,才從床上起來,準備去組織人手救火。
陳夜連忙出聲提醒:
“秦縣令,你最好帶上點人手,情況有些不受控制了。”
秦大為扶正官帽,也顧不得行禮之類的,腳步不停從陳夜他們身邊跑過:
“謝陳大人提醒,下官對自己在百姓中的聲望有信心,不會出事的。”
陳夜張了張嘴,看著秦大為跑遠的背影,最終沒說什么。
倒是李束心認為陳夜說得在理,扭頭看向滿臉黝黑的老六:
“你去跟著秦縣令,別讓他出意外。”
老六看了看自己一身的傷,又看了看繃著臉的李束心,嘴唇囁嚅兩下,最終還是沒敢說個不字,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向著秦大為離開方向追去。
陳夜將一切看在眼里,但也懶得關心李束心和他一眾手下的愛恨情仇,獨自回到自己的房間。
連洗漱都懶得進行,陳夜只感覺一陣身心疲憊,倒頭就睡。
第二天,陳夜迷迷糊糊醒來,也沒叫丫鬟,自己打了盆水洗漱。
清冽的冷水拍在臉上,陳夜徹底沒了困意,抓過臉巾擦干水漬,他便向大堂走去。
剛一來到大堂,就發現里面十分熱鬧,秦大為和李束心等人全都在場。
陳夜走到秦大為面前,看著秦大為額角的擦傷,道:
“你這是救火傷的,還是……”
秦大為擺擺手,一臉痛心疾首:
“是被百姓們沖撞,碰上的。”
陳夜對此沒有太大的意外,安慰兩句,扭頭看向李束心,這才看到,李束心身旁竟站著一個腦袋纏滿繃帶的身影。
“這位是?”
“陳大人,是我,老六。”
繃帶中傳出老六那熟悉的嗓音。
陳夜頓時懵了。
昨晚他的那些陷阱,貌似沒傷到老六腦袋才對,只有一團磷火撲到他臉上,但也不至于傷成這么嚴重吧?
看出了陳夜的疑惑,老六甕聲甕氣道:
“昨夜秦大人救完火勢,就準備安撫一下百姓,結果沒兩句話百姓就暴動了,我為了護著秦大人,挨了不少拳頭。”
陳夜:“……”
一旁的李束心再次聽到老六的復述,冷哼一聲:
“廢物,那群愚蠢的刁民敢暴動,襲擊你這個朝廷官員,你還忍著作甚,就不會還手嗎?”
老六噎了一下,垂下頭。
我要是還手了,老大你肯定又改口,說我是朝廷官員,竟然對百姓出手。
橫著還手也不對,不還手也不對。
這頓罵,逃不掉了唄!
老六心底暗自悱惻,卻不敢說出來。
不然就不是挨罵了,怕不是要立即被李束心拽到院子里,好好操練一番。
陳夜對老六經歷的職場壓迫報以同情,默默轉頭看向秦大為,好奇道:
“你究竟說了什么話,能把他們直接引得暴動。”
見陳夜問起,秦大為臉上浮現幾分怒意:
“不是我老秦不會說話,而是百姓里有壞人,我那邊說著話,他們混在人群中就有預謀的挑刺,鼓吹民憤。”
說到這里,秦大為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嘆:
“如今群情激奮,好多百姓都說咱們官員是在貪功冒進,這才導致周府冤魂爆發,引起禍亂,還說……罪魁禍首就是二位大人。
他們甚至組成了一些小團伙,表示從今以后不再接待二位大人和你們的手下,誓要將你們趕出康縣。”
秦大為的話頓時讓李束心臉上怒意翻騰:
“簡直反了天了,我就說這些百姓都是些蠢貨,除了人云亦云,被人利用,什么作用也起不上!”
陳夜沒有說話。
他雖然不認同李束心的觀點,但現在情況確實如此,那些百姓已經成為有心人的輿論武器。
如果不妥善處理,局勢會對他們越來越不利。
陳夜思忖片刻,開口道:
“其實昨晚也并非一無所獲,至少我從兇手的行動中推敲出一些蛛絲馬跡。
其一,對方應該多少預料到咱們的蹲守,不然不會一遇到危險,就縱火擾亂局勢,這說明對方是有備而來。
其二,也正是因為對方猜到咱們在周府蹲守,仍然冒險前來,除了他們對自己的實力足夠自信外,也是因為周府內有對他們無比重要的東西。”
陳夜看向李束心,繼續說道:
“我懷疑對方就是因為那個東西,才殺害周氏一族,咱們只要能找到那個東西,就能重新占據主動,不然只能被動挨打。”
李束心不是蠢人,立即明白了陳夜的意思。
他轉身對自己一干手下們下令:
“趁著天色尚早,去把周府給我搬空,都搬到秦縣令府邸來。”
秦大為張了張嘴。
他很想說,大可不必,你們最好把那些東西搬到縣城偏遠地帶,租個院子放置。
不過想到李束心的官位,秦大為從心地選擇沉默。
李束心是個行動派,說干就干,直接帶著人浩浩蕩蕩殺向周府。
秦大為咬了咬牙,也叫來自己府上的家丁,參入搬家隊伍。
康縣的百姓們很快就注意到他們,眼見李束心他們不但沒有走,也沒有消停下來,反而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繼續在周府鼓搗事情,百姓們頓時就怒了。
一群人也不知是誰組織,很快就聚起一不小的隊伍,趕往周府想要阻止。
可等他們趕到周府外,卻又猶豫起來。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每一個人敢帶頭沖進這座‘兇宅’里面。
最終人群中又傳出一聲高呼:
“大家就坐在路中間,不進去,但也不讓那些官府的人搬東西。”
這群人似乎有了主心骨,紛紛沖到路中間,將道路堵得嚴嚴實實。
老六剛抱著一個花瓶走出周府,就看到這一幕,連忙折身回去說明情況。
片刻后,一條腿從周府內邁出。
隨后便是滿臉兇相,仿佛要吃小孩的朱壽走了出來。
“哪個癟三敢攔你官爺爺的路,你們真當老子沒做官前,那當山匪的經歷是跟你們鬧笑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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