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副廠長，我尊重你是因為你的為人，請注意你的言辭。”
唐英徹底繃不住了，他知道往死了得罪這樣一個二把手，是很不劃算的。
但是沒辦法，有些事情，立場絕對不能錯。
唐英走出書房時，蘇嬋兒已經被丁秋楠的母親打發下樓了。
丁秋楠堵在門口：“請你別怪我爸爸，他是被我逼的。”
唐英又看向丁母，這位就見生死的醫生竟然也點頭：“我只要秋楠活著。”
話音未落，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
“如果沒有蘇嬋兒是不是……”
樓下的汽車打了兩下喇叭，打斷了丁秋楠的話。
唐英要拉開丁秋楠，走出房門。
“我要調進你們醫院，就這么看著你也好，我保證不做過火的事兒。行嗎？”
聽了這話，老兩口心都快碎了。
“我們廠沒有醫院。”
丁國忠上前一步：“我已經向上申請了，已經批復了。”
“我還沒簽字。”
“你簽了，就夾在徐青的入職表里。”
唐英也很無奈：“隨便你吧，反正我的心里沒有你的位置。”
丁秋楠死死拉住唐英的前臂：“如果當初我爸同意，是不是……”
“或許吧。我也不知道。這世上沒有如果。”
丁國忠知道，要成大事，就不能讓人挑出一點兒問題。
否則只可能前功盡棄。
“讓他走吧。楠楠，我為給你找一個比他強的。”
丁秋楠滿臉淚珠：“你既然不想娶我，當初為什么還說那樣的話。”
唐英沒有回答，只是推開丁秋楠，走出去了。
丁國忠知道，唐英再也不會來他們家了。
連逢年過節的禮節性拜訪都不會有了。
蘇嬋兒發動了汽車，臉色很難看。
她不傻，丁母和她說注意事項的時候，丁秋楠一言不發。
只要提到唐英，那女子就眼里放光。
女人對這一點是極其敏銳的。
“回家吧。”
蘇嬋兒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開了車。
到家之后，蘇嬋兒才說：“以后我做檢查，要去市里。”
唐英點了點頭。
他現在真的很累。
廠里一大堆的事情。
盡管不能生產的核心部件，他已經通過看官們弄到了。
可拖拉機廠就像一個填不滿的無底洞，幾乎無限量的吸納著現金流。
縫紉機分廠如今已經到達了一個瓶頸。
如果沒有大量資金注入。
他會被拖拉機廠活活拖死。
如今家里又弄成了這樣。
唐英能退嗎？
不能。
唯一的機會就是趁著這次評選，讓東風縫紉機得到更大的銷路。
唐英對自己的產品有信心。
一個部優的頒發就那么簡單嗎？
來吧生活，總有千難萬難，唐英也要一站到底。
第二天上班，他沒有到拖拉機廠去。
而是走進了紅星總廠的廠長辦公室。
柴油發動機的樣品下線了。
要想批量生產少不了紅星廠的大量鋼材供應。
而各廠的供應關系，一向是一團亂麻。
相對來說紅星廠鋼材銷售就簡明得多，大部分被數字廠拿去做高射機槍了。
物資奇缺，導致紅星的鐵還沒下線就已經有了去處。
誰能證明誰更需要呢？
有了原料，就能產生利潤。
在這個不愁賣的年代，各種原料供應價格，實際上并不是他們的真正價值。
鄭榮岳沒想到唐英來得這么早。
他覺得跑原材料這樣的事兒，唐英會交給丁國忠來跑。
“唐廠長回紅星，我感到壓力很大呀。”
鄭榮岳又是讓座握手，又是端茶倒水。
姿態擺得很正，問題是有些東西態度越端正，就越不好談。
“我來找廠長求援來了。”
唐英把鄭榮岳放到了老領導的位置上，鄭榮岳反而不那么舒服。
如果說王主任或者楊廠長被這樣敬重，還有情可原。
唐英雖然出身維修分廠，其實和鄭榮岳并沒有太多交集。
唐英崛起的時候，鄭廠長正忙著煉鋼分廠的攻堅呢。
“只要我能幫得上的，肯定伸手。”
鄭榮岳一臉熱情，話語中卻滲透著距離。
幫不上的，他也沒辦法不是？
實際上唐英也沒招，他只能說好話，而不能說別的。
“咱們廠是我的娘家，我手里有幾套技改方案，只要能夠順利實施。產量就能增加。”
鄭榮岳知道唐英手上有真本事。
可技改不是那么容易的。
舉個栗子，技改前后，工人的工作量不能大幅增加。
工人的工作崗位不能大幅減少。
單這兩點，就很難達到。
紅星廠裁員三分之一，他可不是唐英的廠子，都是小伙子。
那些老員工眼巴巴地盼著孩子們能進廠呢。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廠長說得對。有什么我們東風能做的，您言語一聲，小唐肯定能做好。”
鄭榮岳知道唐英是不愛這些繁文縟節，推來拉去的話的。
沒有這些話，有些事兒又說不成。
“東風廠利潤不錯，工人積極性很高啊。”
唐英長出一口氣：“利潤都被拖拉機廠吃掉了，這您知道的。”
“聽說你們搞了個縫紉社，也是有聲有色嘛。”
鄭榮岳已經算是明示了。
他也知道，一旦氣走了唐英，對上他沒辦法和大領導交代。
對下，他更沒法兒面對工人。
這年月工人的工資，根本不收廠長的指手畫腳。
管理的兩條腿，一條是財政，一條是人事。
這就斷了一條了。
位置就那么多，空頭愿望許多了，后續還是有很多后遺癥的。
“縫紉社利潤不高，賺些辛苦錢。我們廠已經飽和了。”
唐英當然知道鄭廠長要什么。
“哎，我們廠還有一群十六七的大小伙子，生機沒有著落呢。”
唐英立即蛇隨棍上：“要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鄭廠長大喜過望：“那當然好。”
一個人想要往上爭取更多的陽光，有能力是必須的。
能為整個集體帶來更多的收益，絕對是捷徑之一。
鄭廠長如果把這個名額拿在手里，絕對是管理利器之一。
想賺外快嗎？
那簡單，就看你聽不聽話，能不能努力干活兒了。
一個能為大家爭取更多利益的廠長，在工人眼里那就是好廠長。
鄭榮岳剛剛就任，為的就是能得到大家伙兒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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