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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3 章

    蘇落云沒說什么, 推說自己喝了酒所以發汗,又有些頭暈, 想要早些睡下。

    于是香草替姑娘換好了寬松便服, 鋪好床榻后,便關門出去了。

    此時落云躺在床上,瞪著一雙空洞的眼, 心里卻已經翻江倒海:她吃不準那個城府深沉的男人是什么意思, 更猜測不到他下一步準備如何料理她。

    落云雖然聰慧,但自問只是個商戶女子, 也有自知之明, 她在算盤賬本里磨礪出的那點機靈, 在牽涉朝廷陰謀的漩渦里時, 毫無用途。

    她一時想到了連夜帶著弟弟逃跑, 一路投奔舅舅去。

    但又想到, 韓臨風能劫持軍營里的反賊,必定黨羽打手甚多,若想追殺他們姐弟, 簡直易如反掌, 甚至連舅舅也會遭受他們的連累。

    她又想到, 干脆去官府舉報了韓臨風, 將他劫持了反賊的事情大白于天下。

    可是這事兒過去了這么久, 她就算能順利舉報,也要有人肯信一個盲女不會認錯人, 更肯信那假裝的紈绔有這等本事才行。

    更何況她有更大的可能是沒等將狀紙呈上去被馬車當街撞死, 或者跟丫鬟一起勒死在街角巷尾……

    若是將此事告知漁陽公主, 請她主持公道?

    一邊是皇家的侄孫,一邊是無關輕重的香料商人。公主大約會秉承家丑不宜外揚的準則, 先三尺白綾將自己賜死,再關門解決家丑吧……

    如此細想,真是條條大道通往黃泉彼岸啊!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突然聽到有貓兒在窗欞處喵喵地叫。

    這阿榮怎么半夜也過來覓食了?

    她慢慢坐起身來,倒是想起了那男人最后說的話——月夜不可辜負……似乎話里有話。

    落云簡單披了衣服,趿拉著繡花便鞋,伴著一陣乍起的雷聲推開門,來到院中“賞月”。

    此時已經暮夜時分,蘇宅的其他人已經酣然入睡了。

    當她摸索來到北墻邊時,指尖還沒觸到磚墻,就聽墻頭有人開口說道:“白日閑雜人等太多,我與小姐說話不甚方便。現在夜深人靜,正好你我深談一番,如何?”

    這話若是那個紈绔世子說出來的,不過是輕佻的調戲良家之詞。

    可是蘇落云現在聽他說出這番話,倒像是黃泉邀約,催命鬼符。

    她深吸一口氣,既然左右都是一死,與他談一談也無妨。若能置死地而后生,那便是上蒼垂憐他們姐弟,給了他們一線的生機……

    想到這,她披散著長發,半抬起頭,小心問道:“世子要騎在墻頭與我談?”

    話還沒有問完,她的腰際已經被抱住,轉瞬間就飛身越過了高墻,又回到了世子府里。

    落云疑心他后悔了,想要擄她殺人滅口。

    可是韓臨風引著她沿著小徑前行,似乎不急不緩。

    再往前走時,她似乎被引著來到一處平坦的武場,腳下鋪著細沙。

    她一不小心,便撞到了掛著刀劍的架子。

    那冰涼的觸感,還有不小心掛到的鋒芒,都顯示著這些可不是花樣子的裝飾,而是一件件可以殺人剁肉的利器……

    韓臨風及時抓住了她的手,不讓刀劍傷到她嫩蔥般的手指,然后拿起一把劍,拔出劍鞘審視著寒芒道:“這把劍跟隨我甚久,我也用得最順手,它的劍身雖短,翻轉起來更加自如,方寸之間,便可削鼻斷腸……”

    蘇落云嗅聞著鼻息間的寒芒鐵味,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是被恐嚇了。

    如此嚇唬她,她反而鎮定了下來,垂眸說道:“民女深知世子武功高強,就算落葉斷草,在您的手中都可變成殺人武器。而我這樣的弱女子,也不配臟污了世子的劍,大約一根繩子便夠了……”

    若是難逃一死,相比于被開膛破肚,她還是覺得留得全尸更好。

    世子聽了她垂死掙扎的吹捧,輕笑了一下,似乎懶得再嚇唬她,又引著她來到一處暖閣,席地坐下,接下來便是倒水烹茶的聲音。

    他一邊燙洗小茶盅一邊道:“在下想著你今夜大約睡不著,不如一同飲茶聊一聊,若有冒犯之處,還請海涵。”

    蘇落云不知他想聊什么,只能板直跪在香席上等著他開口。

    韓臨風替她倒了一杯茶,然后道:“我原先想著京郊有一處別院,也還算清凈,想要勞煩蘇小姐在那暫住幾日……待我安排好了,便護送你們姐弟去梁州暫住幾年。”

    韓臨風語調未變,平和而有禮的說道,將這軟禁說得像只是邀她去春游小住一般輕松愜意。

    蘇落云當然覺得不好。她如今的店鋪剛剛穩住了腳兒,弟弟也馬上要考學了,若是被韓臨風脅迫送走,一切都要成空。

    而且那梁州地界,毫無親人依靠,他們去了豈不成了待宰的羔羊?

    可眼下,她哪有選擇的權利?唯有活下去才是最要緊的。

    蘇落云只能先謝謝世子惻隱之心,同時又小心翼翼地問,能不能不去?

    弟弟馬上就要考學,又跟此事毫不相干,請世子明鑒,放了他這一碼,最起碼不要讓他也去了梁州。

    韓臨風似乎早就想到了她的不情愿,只坐在她的對面,看著她披散著的長發,還有那素凈的臉,淡淡又道:“這是我原先的想法,可是想到你大約不愿意,便又改了主意。”

    落云聽到這,心又提了起來,他是不是覺得,還是殺人滅口來得干凈利索?

    于是她趕緊斡旋道:“其實梁州也還好,能生出世子這般俊秀人物的地方,一定甚是養人……”

    韓臨風聽了她言不由衷的話,又是輕笑了一下,然后說道:“晚上酒席間,我曾問過你的舅舅在北地做什么營生,你雖然說不知,但是我卻知道。他那時在北地參加了義軍,對吧?”

    蘇落云想了想,他既然盤查清楚,自己也不必否認,于是說道:“我舅舅跟世子您是一樣,都是錚錚鐵骨男兒……”

    她跟所有只想過太平日子的百姓一樣,并不贊成舅舅曾經的魯莽之舉,可現在恨不得自己也曾經投靠過叛軍,給曹盛扛過大旗。

    這樣大家都是自己人,關起家門也好商量。

    她這點小心思,自然被韓臨風看在眼里,他嘴角微微勾起一笑,卻突然將旁邊桌子上的一塊綢布掀開,赫然顯出了魏朝北境的沙盤。

    他引著蘇落云用手指輕輕撫摸那連綿起伏的丘陵山脈,淡淡道:“大魏的子弟哪里配得上鐵骨錚錚?小姐觸摸之處,皆是大魏丟失了多年的故土。在這些土地上,還有無數遺民,正遭受鐵弗國貴族的奴役踐踏。”

    蘇落云當然知道當年大魏丟失國土的事情,可是她不過是商戶家的女子,平日并不甚關心國事,更不知他突然讓自己觸摸沙盤是何意思。

    韓臨風繼續說道:“我以前對此也毫無印象,只覺得是一段史,一段國恥罷了。雖然會為韓氏皇族先輩的無能憤慨,可再沒有別的什么情緒。日子照常要過,不去想,自可快樂無憂地過活。直到我在十四歲那年,因為機緣巧合去了北地二十州……那一年正好鬧了旱災,大魏的遺民要將自己的牧場讓給鐵弗貴族們,而他們則失去了自己的牛羊田產,只剩下破鍋殘帳,帶著妻兒被迫遷徙。餓殍遍野,不再是個詞,而是真切地呈現在我的眼前……”

    他的聲音低沉,語帶一種遠超年齡的蒼涼憤慨,似乎又沉浸在那段深刻的噩夢般的回憶里。

    落云不說話了,她雖然不曾見過,可是光想想也知那是何等震撼人心的凄慘場景。

    韓臨風富有磁性的聲音繼續道:“從那時起,我才明白,為何許多志士念念不忘收復故土。也終于明白了‘遺民淚盡胡塵’的絕望無奈。然而,我等韓氏皇族如今安逸守著淮南的繁華,全然不提北地二十州。我雖也隨眾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卻暗自慚愧,覺得自己倒不如曹盛那樣的亡命徒……”

    “所以……世子聽聞曹盛被抓,便尋機出手相助了?”落云輕聲問道。

    韓臨風說道:“是的,我素日聽聞曹義士的義舉,自愧弗如,后來又有幸與他結識,知他為人方正,揭竿而起,無關權勢,只為心頭一腔熱血。他若被押解京城,必定難逃一死。北地之后便再無人高舉義旗反抗鐵弗人的踐踏了。所以就算九死一生,我也愿意一試解救了曹義士……說起來,姑娘肯替在下掩護,也算是為北地遺民盡了一番心力。”

    蘇落云自覺戴不起這等“一心為民”的高帽子,不由得苦笑道:“世子說了這么多,究竟是為何?”

    韓臨風見她一直不喝茶,便替她將涼茶倒掉,又續添了一杯,坦然道:“我知姑娘你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今日直抒胸臆,并非想要博得姑娘同情,只是希望姑娘知道,你我之間的秘密,并非什么禍國亂世的歹事,而且一時意氣的義舉。我并無反心,與北地之事也無甚干系。希望你不要自覺心中有愧,徒添負擔,惶惶不可終日。”

    蘇落云眨巴下眼睛。她雖是女子,平日不甚關注這些,可受了舅舅的影響,也是知道曹盛其人。

    他雖然被朝廷通緝。可是在百姓的口口相傳中,卻是個俠肝義膽的熱血兒郎。

    韓臨風這么說的意思,也很清楚,他救下曹盛,乃個人義舉,與北鎮王府無關,更沒有關系到什么謀反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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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

    至此之后,也無什么后續,讓她不必擔憂陷入什么變天的謀反之中。

    韓臨風說完這些,看著蘇落云似乎陷入了沉思,只低頭想著心事。

    他一早便著人打聽了這女子的底細,也知道她有個關系要好的舅舅,那位胡先生早年投身曹盛義軍,后來因為家事南歸,可與北地的義軍似乎有些來往,是個熱血的漢子。

    他篤定自己說了這些,這位落云小姐應該能夠理解。

    她這般聰明,也應該聽懂他話里暗含的要挾——若她想要舉報此事,必定要考慮自己舅舅的安危,畢竟舅舅的履歷也不甚清白,經不起考究。

    而幫助義軍……是要累及九族的!

    落云當然明白,世子雖然語調平和,就像他平日的偽裝那樣,將所有刺人的鋒芒都包裹在溫文爾雅中。

    可一旦她不識抬舉,那么他隨后的反制手段必定血腥而不留余地。

    聰明人都不會扯破臉皮說話,她自從善如流道:“世子所言……與我這個商戶女子何干?若世子費心打聽,應該知道,你若不提,我只當船上那事是做的一場夢,權當沒有發生過一樣。”

    韓臨風卻并不滿意,將茶杯又舉了過去:“若真當無此事,小姐為何對我的態度驟然冷淡,又如此急切要搬出甜水巷?”

    蘇落云被問得一滯,抿嘴道:“你我本就是鄰居而已,況且男女有別,也不必顯得如何親近……錢銀賺得多,想搬到大屋去住也是正常……”

    韓臨風看她猶自嘴硬,不由得慢慢漾開了笑:“今日說開了心結,希望小姐日后見我時,能稍微和顏悅色些。所謂千金買鄰,你搬走了,新搬來的人家若是品德有虧,與我府上生出嫌隙,便不美了。小姐若覺得我將你遷徙梁州多此一舉,你又何必多此一舉,依舊帶著弟弟在甜水巷安居不是很好嗎?”

    蘇落云嗅聞到了他遞過來的淡淡茶香,慢慢伸手接過,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緒。

    他的意思是,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也不會將她和弟弟幽禁起來?

    他……不怕她走漏了風聲?

    可她又不敢問,怕問多了他又反悔。

    韓臨風顯然都想好了,又說雖不會驚擾了落云的日常,但是他也會派人在暗處照拂了姐弟的日常,免得他們發生了“危險”,若有不便之處,還請小姐海涵。

    這還是出言警告,要防著她,暗中監視的意思啊!

    至于不讓她搬走,大約是覺得就近監視方便一些。這就跟虎豹暫時不吃獵物,也要看著肉掛在眼前一樣。

    這個男人一直不急不緩,軟硬兼施,卻又禮儀周道,讓人挑不出半點不是。最后就算要被他監視,失了自由,還要真心感謝他全家。

    蘇落云深吸一口氣,終于將他遞來的茶水一飲而盡。

    茶葉是上好的廬山云霧,甘醇留香,并沒有怪異的藥味。一杯飲下去后,腹腸生出暖意,也不見什么絞痛中毒的跡象。

    看來他沒打算毒死自己……

    蘇落云吐了一口氣,說道:“世子仁厚,既然如此善待于我,我自從善如流,如世子所言,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您說得對,千金買鄰。就算新房子再大,也不見得會有您這么慈善寬厚的貴鄰……我明日便找房牙子退房,繼續與您做鄰居,您看如何?”

    落云知道這位韓世子不簡單,也絕不缺殺人滅口的心膽,可是不知為何他又突然更改了主意,釋放出如此善意。

    這番秉燭夜談,她當然得識趣領情,更不會天真以為她還有其他的選擇。

    更何況他說得對,大魏的男人如今缺少的就是一腔熱血。他不過憑借心頭熱血做了對邊民有益的事情,她若告發他,當真豬犬不如。

    好在這世子在京城呆上幾年后,就要回轉梁州了。只要自己擺正位置,不再提此事,他若看得自己識趣,就此互相放心了,希望大家攤開了之后,不會再有什么啰嗦了。

    韓臨風似乎也滿意芳鄰的識大體,就此便要送她回去。

    此時暖閣之外已經下起了雨,看來這月是賞不成了。韓臨風一路撐傘引著落云重新回到院墻邊,突然單手環住了她的纖腰,輕松一躍,又將蘇落云送回到了小院子。

    落云如今也顧不得男女大防,只能任著他再抱著自己過墻。

    待得落地,她苦笑道:“這墻……對于世子來說真是如履平地……”

    韓臨風將她送回屋前,淡淡道:“學了幾年拳腳而已,請小姐放心。在下的名聲風流了些,但不會行下流之事,這墻無論高矮,對小姐而言,都可高枕無憂。”

    蘇落云屈下身子給韓臨風一個回禮:“世子為人方正,待人以禮,乃人中俊杰,我自然放心,夜已深了,我不便相送,請世子早些回去安歇吧。”

    這一夜懇談,暗自提防之余,又要互戴高帽數頂,真的很累人。

    韓臨風卻又淡淡道:“小姐若是真放下了,希望日后再見我,不要刻意躲避,鄰里之間,還是親近些好……”

    話音未落,那人似乎已經飄過了院墻。

    蘇落云緩松一口氣,這才摸索回屋,

    她本以為自己經這一遭,會徹夜難以成眠。

    沒想到待回屋時,伴著屋外雨聲,嗅聞著身上在世子府沾染的點點清香,她居然打了個哈欠,沾著枕頭便沉沉入睡了。

    待得一覺醒來時,神清氣爽,這一段時間的失眠癥居然不藥而愈了!

    也許是那韓臨風說話的聲音太磁性好聽,說出的話又是那么誠懇,蘇落云雖然不盡全信,卻意外地覺得心安。

    其實細細一想,他也是可憐之人,一個沒實權的世子,身在京城處處如履薄冰,謹慎做人,自然也不愿多招惹什么是非。

    那等劫人的熱血之舉,真的就是頭腦發熱時的沖動罷了。

    他待她真誠有禮,又數次幫襯著她。她豈能忘恩負義,不如就按著他之所言,互為鄰居,相安無事吧。

    待第二日一早時,蘇落云在飯桌上跟眾人表示,昨天土地神給她托夢,說是此地乃風水聚合的寶盆,生財的絕佳之處,若是遷往他處,恐怕會勞民傷財,所以她尋思著,這家就不搬了!

    蘇歸雁詫異姐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迷信,以至于做事都沒了章法。

    那搬東西的馬車都停在巷子口了,她卻突然說不搬家了。

    但是這個家向來由姐姐做主,她說不搬了,就是不搬了。

    所以折騰了一遭,損失了給房牙子的定錢之后,甜水巷的蘇府眾人便繼續安穩地過著日子。

    只不過香草發現,大姑娘現在出門的時候,腳像被鬼纏了布條,半天挪不到巷口。

    往常,她們天未大亮就出門了。

    可是最近大姑娘都是待天色大亮了才出門,而且走在巷子里時便停駐不前,似乎都在聽隔壁青魚巷的動靜。

    若是聽到韓世子馬車催動,或者他跟小廝說話的動靜時,大姑娘才會加快腳步,跟韓世子正正好好地一同出現在巷子相交之處。

    然后兩個人便客氣寒暄,講一講天氣云朵大小,昨晚睡得好不好一類的話題,再各自道別,分開各走一邊。

    雖然看著跟往常無異,但這時間久了,香草不能不犯嘀咕,疑心大姑娘不知什么時候情根深種,暗戀上了隔壁的風流世子爺。

    大姑娘自陸公子后,似乎受了情殤,不愿提及婚配。

    她若心動,本是好事。

    可是北鎮世子這樣的,橫看豎看,跟大姑娘都不是良配啊!

    待她小心試探,提醒大姑娘,那世子似乎喜歡腳小的姑娘時,蘇落云卻無奈地笑開,猶自吟誦起了詩句:“此事無關風與月,皆是人情與世故……哎,香草,你不懂……”

    香草哪知道,她這般趕巧地出門,可沒有什么風花雪月。

    世子之前疑心她在躲避避嫌,現在談開之后,若是再避他如蛇蝎,還有什么信任可言?

    既然他愿意相信她,她自然也要擺出敦親睦鄰的架勢,跟世子爺在巷子處走動走動,微笑寒暄,親如一家。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多多攀談聯絡下感情,總是有益的。

    最近幾次,這巷口散步氣氛不錯,兩人互有默契,絕口不提之前的暗潮涌動。

    今天世子甚至親自送她上了馬車,聽聞她說沒吃早點,還從懷里掏出了一袋梨汁兒糖,讓她先吃一塊墊腹。

    他甚至還說,先前雖然想著派人跟著她,又怕她出街不方便,所以還是算了。

    這般言語溫和,平易近人,仿佛是她異父異母的兄長一般!

    蘇落云至此也放心下來,可以全心全意料理自己的事情了。

    可是有時候,山雨來襲甚是突然。

    蘇落云這日正在鋪子里清點貨存,就聽掌柜的說前面有貴客前來拜訪她,據說是魯國公府的方二小姐。

    落云聽了這名頭,倒是想起,這方二小姐就是被韓臨風嫌腳太大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