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火勢大，鍋里自然也不能空燒，不然會把鐵鍋燒出幾個大洞，瓦罐啥的也會燒到穿孔。
自然，鍋里，瓦罐里全都添滿了水，此刻這些水都在持續的高溫炙烤下沸騰了，汩汩冒著熱氣。
所以當楊若晴走進這個本身就很狹**仄的灶房，就像走進了一個小型的澡堂子。
撲面而來的熱浪，空氣中水霧蒸騰，幾口大大小小的鍋里都在同時冒著白色的熱氣，空氣中含氧度不是很高，低血糖的人在這樣的環境里待久了容易暈厥。
“咋樣？人緩過氣了沒？”楊若晴嘴里詢問著，腳下也來到了灶膛口。
劉氏第一個做出了回應，她站起身大聲說：“照理是緩過氣了吧，先前還在罵梅兒呢！”
楊若晴：“……”
她對上了華勝婆娘的目光。
華勝婆娘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直直剜過來，恨不得要把楊若晴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誒，這么看著我做啥？是我姑姑跟你干架又不是我跟你干架的。”
楊若晴笑瞇瞇對華勝婆娘說，“對了，我從我姑那邊過來，她讓我捎帶句話給你，她說你要是死了就是活該，你要是不死，她回頭還要跟你這接著算賬，叫你等著，你要是不敢等，就去死，吶，話我都已經帶到啦，你自個看著辦！”
楊若晴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桂花幾人都當場石化。
桂花更是悄悄拽晴兒的袖子，讓晴兒別那么說，那不是故意激化她們的矛盾嘛，人都已經這樣了。
楊若晴對桂花那一臉無辜的說：“嬸子你別拽我袖子呀，這真的是我姑讓我捎的，估計有幾個字的出入吧，但大意都差不多啦，反正我姑是不會放過華勝嬸子的！”
邊上，劉氏看熱鬧不怕事大，就怕事不大。
她立馬幫著楊若晴道：“我信晴兒沒有撒謊，先前那番話是梅兒說的，我跟她打交道多，那是她說話的風格！”
接著，劉氏又轉過身去跟華勝婆娘那煽風點火：“你說你也真的是，你就算為了你家華勝要找人出氣，你也得找個軟柿子來捏呀，你說你聶水不好偏生去捏梅兒，梅兒可是帶刺兒的毛球，能把你手掌扎出血。你惹上她了，這些你真的麻煩咯，何況她背后還有咱家老太太，那更是難纏的，哎哎呀，你完球咯！”
華勝婆娘仇恨的目光瞪向了劉氏，突然喉嚨管一動，啐到了劉氏臉上。
劉氏‘哎呀’叫了一嗓子，抹了把臉。
當看到手指縫里粘的那些惡心的東西，她的臉色徹底變了，一把抓住華勝婆娘的頭發，將自己那只粘了唾液的手覆到華勝婆娘的臉上，就是一頓狠狠揉搓，就好像在給華勝婆娘洗臉似的。
華勝婆娘嗷嗷叫著，雙手亂揮過來推劉氏，原本裹在身上的被褥散開，里面的身子僅僅穿了睡覺的褻衣。
她站起身就跟劉氏抱著腦袋滾到在灶膛口的柴草堆上，你抓我，我扯你，你踹我，我咬你，一片慘叫。
“呀呀，你們這是做啥？別打架別打架呀！”
楊若晴嘴里嚷著勸架的話，人也撲上來拉架。
還真的被大孫氏給說中了，劉氏這小爆脾氣當真跟華勝婆娘打起來了，而楊若晴呢，也是在拉偏架。
將華勝婆娘的雙手扣在身后，讓她沒法還手，于是劉氏默契的在華勝婆娘身上就是一頓掐。
掐得華勝婆娘嗷嗷的叫，嘴巴里哭罵連天，各種臟話狠話詛咒的話就跟不要錢似的嘩嘩往外招呼。
她越是這樣，越激起劉氏和楊若晴想要教訓她的興致，楊若晴負責鉗制住對方，不讓她有機會還擊，劉氏化身容嬤嬤，對華勝婆娘就是一頓扎，扎，扎……
桂花還有另外倆婦人起初也準備過來拉架，她們幾個是真心想要拉開架的，結果看到楊若晴和劉氏的小動作，這幾個婦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都識趣的往后退開，只用嘴巴來咋呼咋呼的勸……
桂花甚至還背過身去，眼睛壓根不看灶膛口這邊，只在嘴里喊著：“哎呀，別吵吵了，都這樣了還不靜下心來養身子啊……”
外面院子里挺熱鬧的人只聽到灶房里華勝婆娘的咒罵聲，以及其他人的勸聲，并沒有聽到劉氏和楊若晴的罵聲。
所以在外面人看來，這灶房里，還是華勝婆娘在做幺蛾子。
楊若晴看劉氏扎得滿頭熱汗，紅光滿面，壓低聲問劉氏：“過癮了沒？”
劉氏用力點頭，“過癮啦！”
“行，那咱收工！”楊若晴說。
就在這時，外面再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原來是楊華洲他們去把旺生請過來了。
華勝婆娘如同看到了救星，顧不上身上只穿著褻衣就撲向旺生：“旺生你來得正好，你給我做個見證，她們幾個合起伙兒來打我呀……”
褻衣很單薄，領口還啊敞著的，里面又沒有文、胸和肚兜啥的做遮掩，華勝婆娘站在旺生和楊華洲他們跟前，隨著她說話，跺腳，叫罵，拍大腿這一系列動作……身前搖晃得厲害，差點晃瞎了男人們的眼。
楊華洲看到華勝婆娘這景象，二話不說掉頭就逃出了灶房。
旺生是個大夫，沒法逃，雖說醫者眼中無男女，可那也不能太夸張，太夸張了，也是給人添堵，眼睛都被辣到了，就更別提看診了。
所以當下旺生也是連連后退，高聲吩咐灶房里的其他女人：“快些快些，幫她把衣裳穿好，這樣容易驚風！”
楊若晴也跟著大聲喊說：“四嬸，桂花嬸子，你們快些搭把手。”
桂花和劉氏她們趕緊撿起地上被踩得不像樣的被褥過來重新裹在華勝婆娘的身上，劉氏滿臉的體貼，大聲說著：“嫂子嫂子，你冷靜點呀，旺生是過來給你把平安脈的，你得配合。”
“我不要我不要，你們都是壞人，都是一伙的，你們滾，滾啊！”
華勝婆娘極度惡心劉氏這兩副面孔，當下歇斯底里的大吼。
旺生皺著眉頭說：“待這兒不是個事兒，還是干凈搬回屋里去，我好給她把脈。”
楊若晴一聽，目光亮了，這不，機會來了！
她立馬毛遂自薦邊喊邊往灶房外面跑：“我去給嬸子收拾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