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一紙千金 > 第一百六六章 姐姐小心
  對于大夫的建議,無論大小,顯金向來奉為圭臬。

  年輕男子話音剛落,顯金便異常迅速地將袖擺子一撈,全方位無死角地把頭包住。

  年輕男子急匆匆趕路之時,轉過頭看了一眼,當即被猛然一驚——倒也不至于包裹得這么嚴實吧?眉毛被頭皮繃緊,上揚如同張飛…

  一路過去,顯金步履匆匆,兩只腳蹬得飛起,認真如博爾特,急切中帶了幾分不管他人死活的速度——剛過二門,就將年輕男子甩在了身后。

  年輕男子目瞪口呆,愣神片刻:這姑娘真是…身強體壯。

  年輕男子埋頭追上。

  顯金為涇縣來的人員賃下的院子就在城西,顯金在屏風外等,年輕男子在里間診脈。

  約有半柱香的功夫,年輕男子一邊擦手,一邊繞過屏風,“…傷口發紅發燙,風邪毒氣侵入,方現高熱癥候。我先施針給他退了熱,再用艾給患處作了熏灸,許是舒服些了,病患已經睡下。”

  顯金大為不解,“怎會如此?之前傷口都結痂了,怎么會突然感染..外感風邪?”

  年輕男子發問,“何時受的傷?”

  顯金立刻答,“約六十日至七十日前。”

  年輕男子蹙眉,“怎會…?可曾及時醫治?”

  顯金點頭如搗蒜,“…請過大夫用銀針封了穴位,也一直喝著藥,前幾日都可下床走路了,今日不知為何…”

  顯金久病成醫,立刻想到變量,“就在幾天前,大夫給他換了方子!”

  年輕男子當機立斷,“可還有藥渣?”

  陸八蛋一轉身,跑得飛快,沒一會兒就不見人影。

  年輕男子嘖了嘖: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這院子里的人,都跑得真快。

  藥渣黑乎乎的,年輕男子手捻起一把,湊到鼻尖嗅了嗅,略蹙眉,捻進嘴里再嘗了嘗,斂眸低目,長翹的睫毛投在眼下,把藥渣放回窯鍋,輕聲吩咐陸八蛋,“拿去倒了吧。”

  說完,便轉身從藥箱拿了紙筆,一邊寫方子,一邊斂眉隨口問道,“這大夫可是城頭百藥堂的年大夫?”

  顯金點頭,歪頭問道,“可是有不妥?”

  年輕男子默了默,似乎意外于顯金的追問,輕輕搖了搖頭,“…年大夫手上緊,用藥較溫,有時便壓不住。”

  顯金看向他,隔了一會兒才笑道,“那勞煩您開個合適的方子,先把猛癥壓下來,人需無恙,方能慢慢調理。”

  年輕男子再看了顯金一眼,輕輕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方子拿給鎖兒,顯金叫住鎖兒讓她換個藥堂抓藥。

  年輕男子不急不緩地收拾藥箱,余光里,看了顯金第三眼。

  顯金將年輕男子送出宅門,拱手再三道謝,“辛苦瞿大夫,過會我差人將謝儀與您送來。”

  “叫我秋實吧。”年輕男子儀態很好,站立于地,背脊自然挺拔,“都是一家人,謝儀不過是左手轉右手,既麻煩又無必要。”

  顯金面對這瞿大夫始終有種熟悉感,現在周二狗無性命之虞后,方仔細盤了盤這熟悉感——嗯...就是病患應對三甲醫院、長期睡眠不足而沉默寡言住院總的恐懼。

  很想逃,但還要硬著頭皮社交。

  “您是老夫人的侄孫,我屬相是子鼠,您…?”

  瞿秋實笑了笑,“我屬相大,年頭的虎。”

  當得知主治醫生是弟弟后,顯金松了口氣,繼續抬腳,請瞿秋實往外走,“這樣啊,那論序齒,我算是姐姐,你喚我作顯金姐姐即可,也可各喊各,我叫您一聲瞿大夫,您叫我一句賀掌柜。”

  瞿秋實笑了笑,不置一詞。

  如今雨停,廊下濕滑,顯金出來得著急,腳上是里屋穿的翹頭紅底鞋,底子很硬,且不防滑。

  顯金腳下一拐,卻在電光火石間被人抵住肩頭,堪堪扶正。

  “雨天路滑,小心些。”

  瞿秋實的臉停在磚瓦與雨滴落下的光與影的交界處,一雙眼睛像是經過雨水洗刷的青葉與花蕊,瞿秋實嘴角輕輕勾起,唇齒相依般吐出兩個字,“——姐姐。”

  一語言罷,瞿秋實背起藥箱便向外走。

  鎖兒跟在顯金身后,透過縫隙,看到少年的笑與眸,不覺心頭一跳。

  怎么說呢?

  若論挺拔俊朗且風光霽月,是喬家大公子;

  若論沉穩平靜且溫潤內斂,是陳家二郎君;

  而這位瞿老夫人的內侄孫,相貌如風和日麗,讓人如沐春風。

  尤其是,低眉莞爾一笑時,甚美。

  鎖兒喉頭動了動,余光又瞥自家掌柜,見其正右手扶著墻壁,左手拎著裙擺,腳翹在門檻上——正一下一下、認認真真地借門檻刮著腳底板的泥...

  鎖兒別過臉去:很好,她家掌柜的,六竅玲瓏,唯有一竅未開。

  顯金刮完腳底板的泥,看墻角的苔癬,蹙眉“嘖”一聲,“真滑!”

  又轉頭低聲交待鎖兒幾句。

  鎖兒聽完后,不覺一驚,連連點頭,“好,好,好,我立刻請鄭二哥跑一趟涇縣!”

  ......

  周二狗的情況不算太好,每日皆需瞿大夫上門施針,一連三四日下來,連宅子外的鳥看到瞿秋實,都雙腳蹦跶跳過來討米吃。

  瞿秋實時不時地給照料周二狗的鎖兒和張媽帶些小玩意,遞給張媽一支美人圖風箏,“...等天兒涼快,大家約上敬亭山時,美人放美人圖,豈不樂哉?”

  又給鎖兒一只鏡面米粉——說是加了黃芪粉與藕絲干燒制作的粉末,以之敷面很是養膚。

  張媽手里拿著五文錢的紙風箏,被他哄得笑得合不攏嘴;

  鎖兒卻頗有原則,將米粉推回到瞿秋實跟前,大義凜然道,“...我天生麗質,很不用這些修飾物。”

  瞿秋實也不惱,笑如春曉圓月,很是寬和。

  饒是見多識廣的張媽媽,背地里對瞿秋實贊不絕口,“...年紀輕輕,平和穩定,很是不錯!“

  瞿秋實卻從不拿小玩意兒哄顯金,偶爾在西進跨院一見,也是恭恭敬敬地佝腰稱一句,“顯金姐姐——”,便針灸診療周二狗去,十日一個療程下來,周二狗高熱退盡,患處也不紅不腫了,直言必定要當場做二十個俯地臥撐,以謝救命恩人!

  顯金:......

  也不知道人家看你做俯臥撐,能得到什么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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