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一品狂刀 > 1446 無能詛咒
    玉明酒樓位于御街,這些年一直是官宦王孫們喝酒聚會的最常去處。

    此前沉冽為畢家軍踐行,便是在玉明酒樓,這幾日,玉明酒樓更沒閑著,八方派來恭賀“新朝”的使臣,公事上的宴席在宮廷或御苑,私下的酒宴則一半都在玉明酒樓。

    這幾日河京最有來頭的使臣,是莊孟堯派來的靳無妄和曾立良。

    因曾立良是虞世齡的得意門生,所以這幾日虞世齡也在奔波。

    而有虞世齡出現的地方,魏堯君和殷澤明也必然在。

    眼下的玉明酒樓二樓宴廳,一桌佳肴,玉露酒釀,旁有琴音叮琳,舞女娉婷,美人們手中的水袖飛揚,整個宴廳聲色如春。

    坐在首席的是楊冠仙,一旁是他近來提拔上的幾個副手。

    虞世齡坐在另一邊,一直慢條斯理吃著東西,耳邊是曾立良和靳無妄對楊冠仙的各種奉承示好。

    殷澤明和魏堯君兩個老臣也慢慢地吃,三個人把嘴巴帶來,好像就只是吃東西和喝小酒的,關鍵的話,他們一句沒說。

    靳無妄的嘴巴快說干了,長久咧著張笑容,導致唇角快僵硬。

    曾立良頻頻將目光看向虞世齡,希望老師出口說點什么。

    虞世齡眼觀鼻,鼻觀口,繼續吃,偶爾說話,也是和魏堯君、殷澤明探討這些酒好與不好,釀酒工序如何等。

    一個小廝在外叩門,門口的侍衛開門,小廝對侍衛低聲說話,侍衛點頭,快步到楊冠仙耳邊滴咕。

    態度陰陽怪氣的楊冠仙臉上神色一變,緊而一喜,他拿起帕子抹抹嘴,對虞世齡道:“虞大人,這幾位貴客便有勞您先招待著,楊某有些事得去一趟,盡快回來。”

    虞世齡面無表情,不咸不澹道:“知道了,楊大人。”

    楊冠仙匆匆出來,穿過寬闊的走廊一轉角,邁入一間房門敞著的雅廂。

    見到少女立在窗邊的單薄身影,楊冠仙一喜:“阿梨姑娘,您可算是回來了!”

    夏昭衣望著后邊的小池塘,聞言回身:“嗯,我回來了,這幾日,辛苦你了。”

    風自軒窗外吹來,輕揚著她的碎發,楊冠仙一眼看出,她此時心情不佳。

    “發生了何事?”楊冠仙轉身關上雅廂的門,“姑娘此時理應休息才是,怎么特意來玉明酒樓呢?”

    夏昭衣道:“我記得你提過,你在錦州被人所救,救人者姓王,其妻姓姚,本姓為喬。”

    “……是也。”

    夏昭衣低頭拿出一封信,遞去道:“不知你可否見過她的字跡,若見過,你比對下此信上的字跡,可否出自她手。”

    楊冠仙接來打開,第一行就令他眉心深深皺起。

    越往下看,楊冠仙神色越糟,怒道:“這,這一行行字詞委實惡毒!”

    “那么這字跡?”

    “不是她的,”楊冠仙認真道,“我看過她的字,應不是她。”

    夏昭衣道:“這么說,還有其他姓喬的。”

    而且這些姓喬的,一個兩個都看她不順眼。

    楊冠仙小聲道:“他們不知其中真相,如我當初那般,真以為姑娘您是喬家人,畢竟這身子的原主,也的確是姓喬的……”

    “那位姚夫人,她可有與你提到,她與其他喬家人還有往來?”

    楊冠仙搖頭: 仙搖頭:“她不敢,她怕惹來殺身之禍。這些年,喬家人四散,彼此都斷聯,便是她丈夫都不知她本姓。之所以來跟我提起,乃她情緒一時激動所漏嘴。而后,她便天天……同我說姑娘您的不是。”

    說著,楊冠仙輕嘆,低頭看回手里的信:“不知此信出自誰人之手,也真是閑的,若我是喬家人,族中有人站出來立成一個靶,將所有目光都吸去,那對我而言豈不是天大的好事,便說明我能得喘氣之機了,哪里還會來咒罵呢。”

    夏昭衣眉眼沉凝,從楊冠仙手里接回信,低頭一行行看去,道:“此詛咒我倒不放心上,若詛咒有用,我早就死在李據、陶嵐、宋致易之口了。”

    “是,只有無能之人,才喜咒人!”

    夏昭衣抬頭:“你這些時間在河京,可有尋到可用之才?”

    楊冠仙了然,這才是少女連夜過來找他的目的。

    楊冠仙想了想,道:“倒是有一個,思辨才能極佳,我正愁不知給他安插在何處。”

    “叫什么?”

    “鄔人豪,字行陽,品行也正,就是有點傲,看不起旁人,對我嘛,倒還是挺敬重。”

    夏昭衣點頭:“好,便讓他試試,你將喬家說給他聽,還有衛行川和唐相思之事,今后,由他負責尋找喬家人。”

    “……阿梨姑娘,您不考考他,觀察觀察他嗎?”

    夏昭衣澹然一笑:“有你坐鎮,我省事偷懶。”

    楊冠仙也笑了:“也是,當初在惠平當鋪,都說我是眼睛最尖的,哈哈。”

    “此事便交由你了,”夏昭衣道,目光看向楊冠仙的肚子,“你的傷口,現在如何?”

    楊冠仙在旁邊的肚皮上一拍:“沒事!雖然還未全好,但我特意留心著呢,并沒有濫吃。”

    夏昭衣點頭,目光微微變深,不過很快揚起一個笑容:“我先回去。”

    “嗯!路途勞累,阿梨姑娘回去便早先歇息吧。”

    離開酒樓,夏昭衣回到馬車上。

    莊七緩緩驅馬,馬車往前,風送清寒,夏昭衣忽然平靜道:“且慢。”

    莊七停下,了解夏昭衣的脾氣,他沒有多問,她想說,自然會說。

    夏昭衣眉頭輕輕皺起,抬頭看向天上的星子。

    月夜晴朗,星點璀璨,清明可見。

    許久沒起卦了,因怕卦象誤事,自縛手腳。

    但是現在,心緒困擾,無所目標,暫無事可行,也無兇吉可言,反而最適合占卦。

    夏昭衣望著夜空,手指輕動,默了默,她看向正西方。

    正西方,有哪幾個可去之處?

    安靜一陣,夏昭衣道:“莊七,我們去度廣坊。”

    莊七驚訝這么這個點了要過去,但仍沒多問,道:“嗯!”

    馬車重新緩步往前,夏昭衣靠回車廂。

    當初她和沉冽潛入錦屏宮,一個扮作公公,一個扮作侍衛,在摘星樓時誤打誤撞攔截了一幅象牙月凋的星河仗劍圖。

    那位接應人說,湊齊九張象牙月凋,可以拼出一幅完整的星象,又叫拂光清和冊。

    而度廣坊,就是這位接應人所住的地址。

    雖然她和沉冽早早去過了,且將這位接應人的信件都已拿走,但眼下左右無事,漫無目的,便再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