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妃揉了揉發脹的額頭，腦袋里都是司皓宸的一言一行，忽地站起來。
白蓮被沈太妃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起身攙扶：“太妃娘娘，還在馬車上，您小心些。”
沈太妃撥開白蓮的手，再坐下時，臉上是無法掩飾的頹然。她終于覺察到，她曾經押上身家性命換來的兒子，今日打從進門起，就沒再叫她‘母妃’了……
沈太妃此刻并沒有與兒子離了心的苦楚，只有滿腔憤怒。就好比自己花費半輩子打磨出一把利刃，她掌控這利刃所向睥睨。可是突然有一天，這利刃不受她控制了。她只覺得自己被冒犯到，想要不顧后果報復回去的念頭，幾乎要將她的理智摧毀掉。
“太妃娘娘，別院到了。”邱公公將腳凳放下。
這座別院雖然一直有仆人打理，但平日沒主子在這里居住，很多東西都不齊全。白蓮帶著兩個小宮女收拾了許久，沈太妃終于在三更天躺到了床榻上。
盡管今天十分疲乏，她還是睡不著。腦中一直權衡，如果用身世的秘密要挾那逆子，會是什么結果……
沈太妃無眠，被她惦記了‘一宿’的逆子倒是好夢。
司皓宸清早就收到線報，說在玉礦附近的山中，又有惡鬼盟的人出現。司皓宸把小丫頭送去一間藥堂，然后才打算去處理玉礦那邊的事情。
明若卻一把扯住男朋友的衣袖，司皓宸微微挑眉：“嗯？”
“帶上這個。”明若從‘袖袋’里摸出瞪著豆豆眼，一臉懵的小青蛇。
司皓宸內心是拒絕的：“咳咳，沒必要帶著它。”
“山里難免有危險，當然有必要！”明若將老鐵纏在司皓宸的手腕上，“這樣就行了，又不礙事。”
“行吧。”司皓宸抬手摸了下明若的頭，有一種‘必要’，叫做你媳婦覺得‘必要’，“下午我來接你回府。”
“嗯。”沖司皓宸揮了揮手。
明若今天上午的主要工作就是給賀公子取鋼板，先做了術前的常規檢查，然后交由老徒弟做手術前的準備工作。
賀連的手術很快就做好了，手術后在手術室觀察了一個時辰，就被送回病房休養。
明若回后宅換了身衣裳，剛端起阿鳶送過來的甜湯，還沒喝道嘴里，南星就找來了：“師公。那位慣愛搬家當的王爺又來了。”
“請他到后堂稍后，就說我一會兒就到。”明若腦袋里想的卻是——難道大買賣了。
“好嘞。”南星領命而去。
明若慢條斯理地喝完甜湯，才去接待’大客戶。
只見三皇子端坐在圈椅里，頗有些不怒自威的氣勢。他旁邊的椅子上坐著的婦人，肚子隆起，一看就是有了身孕。
“草民拜見平王殿下。”明若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明大夫免禮。”三皇子抬抬手。
明若懶得同三皇子虛與委蛇：“不知平王殿下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本王的側妃有孕以來，胎象一直不穩，想請明大夫瞧瞧。”幾位成親的皇子中，只有大皇子恒王有兩位郡主，太子妃去年難產薨逝，太子也還沒有子嗣。
府醫說吳側妃懷的是男胎，三皇子便十分重視。這生下來，就是皇長孫了。
明若看了一眼輕撫肚子的吳側妃，就她身上這直沖天靈蓋的味道。那尸油制的美顏膏，應該一直‘藥不能停’來著。用著毒膏脂，還想胎象穩，確定不是在開玩笑呢？
明若取出脈枕：“草民給側妃娘娘診個脈。”
吳側妃根本不想給府張醫之外的其他大夫診脈，但今日王爺親自帶她看診，她自是不敢忤逆，只能遲疑地將手腕放到脈枕上。
明若用帕子覆上那手腕，細細把脈。吳側妃的身體實在詭異——從脈象上看，胎兒還算穩健。但明若啟動醫療系統，卻檢測不到胎心。
明若還在琢磨這是怎么回事，脈象變得忽而急促忽而緩滯。這脈象似曾相識，跟之前給中了蠱的酈翊把脈時有點相似。難道，吳側妃也中蠱了？！
明若不動聲色地把玲瓏放出來，那急促的脈象越來越緩和，最后幾乎毫無起伏，明若都怕這女人直接昏死在這里。
玲瓏一下就感知到了吳側妃體內蠱蟲的情況，這是一種血蠱。蠱術高超的巫醫，可以用血蠱為孕婦保胎。但給吳側妃保胎的巫醫，明顯是個二把刀，只能用血蠱使死胎不落。待到吳側妃分娩之時，只會產下死胎。
明若想到吳側妃還要懷這死胎數月，頓覺不寒而栗，默默收回了手。
“如何？”三皇子是真的很在意吳側妃這一胎。
“胎象確實不穩。”明若并不想管平王府的腌臜事，“草民建議側妃娘娘不要使用香味如此馥郁的香膏，這些香料油脂對胎兒很不好。”
“本妃知道了。”吳側妃在開始使用這美顏霜時，自然不知道是用什么油脂煉制的。但無塵宮用尸油煉膏脂的事情鬧得極大，很快也傳到了她耳中。
但是，吳側妃根本不敢停了美顏霜的使用。她懷有身孕本是好事，但因為這胎一直不好，所有大夫都說要一直禁止房事好好保養，這胎也夠嗆能保住。若是連臉也毀了，王爺一定會厭棄她的。
所以，她將表哥屯的大量美顏霜都運到王府，一直堅持使用。就算是尸油煉的又如何？其它膏脂里也是‘尸油’啊，那些蛇油、麂油、獾子油，那個不是死了之后煉制的。只不過，她用的是‘人油’而已。反正都是死了的，有時候人命賤起來，連頭豬都不如，又有什么好介意？
明若要是知道吳側妃心中所想，估計汗毛都得豎起來了。
“明大夫可有安胎之法？”三皇子現在對明若的醫術相當推崇。
他現在除了雨雪天氣偶爾腿會痛，平日與常人無異。甚至還能打打拳，騎騎馬，他對這腿的恢復狀況相當滿意。
“草民對婦科不甚精通，平王殿下還是另尋名醫吧。”姐醫術再好，也沒本事把‘死人’復活了。就吳側妃這遮遮掩掩的樣子，你就等著頭頂上長出一片青青草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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