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子彈飛》以一首《送別》開場。
讓羅軍頓時感覺這部電影的逼格都抬高了很多。
這樣看來這部片子的質量不會差。
無名+許放=票房。
《送別》是由李叔同于1915年填詞的歌曲,曲調取自約翰·龐德·奧特威作曲的美國歌曲《夢見家和母親》。
《夢見家和母親》,這首歌流傳到日本后,日本詞作者犬童球溪采用《夢見家和母親》的旋律填寫了一首名為《旅愁》的歌詞。李叔同于1905年至1910年東渡日本留學,學習油畫兼修音樂戲劇。此間他接觸到了犬童球溪的《旅愁》,并且將歌詞翻譯成了中文。
當然那個翻譯版本,并不是現在聽到的《送別》的歌詞。
1915年,回國后的一個冬天,大雪紛飛,舊上海是一片凄涼。李叔同與好友許幻園揮淚而別,卻連好友的家門也沒邁進。李叔同看著昔日好友遠去的背影,在雪地里站了整整一個小時,連葉子小姐多次的叫聲,也沒聽見。隨后,李叔同返身回到屋內,把門一關,讓葉子小姐彈琴,他含淚寫下了這首《送別》的歌詞。
之后便經典永流傳。
《送別》曾被選為《早春二月》《城南舊事》等電影的插曲。
這首有一百多年歷史的歌曲,現在聽來也并不過時。
當然它也經歷了許多演唱版本。
現在流傳最廣的恐怕是樸樹演唱的版本了。
他在錄制的時候,直接將自己唱哭。
還說要是他能寫出這樣的詞,此生死而無憾了。
還得是樸師傅。
在《讓子彈飛》里,最后一句“一瓢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是做了改動的。改成了“一瓢濁酒盡余歡,夕陽山外山”。
至于為什么這樣,大概是要與當時的劇情搭配。
抑或是在暗諷什么。
馬拉火車疾馳而來。
畫面也從火車外,切換到了火車內。
馬邦德、縣長夫人、湯師爺在火車內吃火鍋,喝紅酒,唱著送別。
湯師爺作為“馬屁精”拍手叫好,取悅馬邦德和縣長夫人。
一片笑聲。
好不歡快。
馬邦德:“湯師爺!是好吃還是好聽。”
湯師爺:“也好聽,也好吃。都好!都好!”
在地球版本中。湯師爺是馮小剛客串的。馬邦德是葛優葛大爺飾演的。
這二位湊一起,那片子的味兒瞬間就出來了。
葛大爺演什么像什么。
馬邦德:“我馬某走南闖北,靠的就是能文能武,與眾不同。不光吃喝玩樂。更要雪月風花。”
羅軍覺得不僅開場的歌有意思。
這片子的臺詞也寫得好。
無名的劇本果然不凡。
從《夏洛特煩惱》到《西虹市首富》,無名寫的臺詞都很精彩。有包袱、有笑料。
雖然《讓子彈飛》的臺詞還沒有讓他開始笑。
但隱隱約約,羅軍已經感覺到了這臺詞的魅力。
火車里馬邦德等人吃吃喝喝說說笑笑。
絲毫沒察覺到火車外,麻匪們已經盯上了他們,將槍口對準了他們。
砰砰砰!
幾聲槍響。
嚇得火車里的幾人抱頭躲藏。
鏡頭從不斷扣動的扳機快速切換到開槍之人身上——張牧之!
開完槍,他抱臂等待。
讓羅軍感到意外的是,他開槍后,下面的馬跑得飛快,也不見馬兒倒下……
沒打中?
要真沒打中……那這群麻匪也太不專業了。嗯,這就是喜劇片該有的喜劇效果!
他正這么想著,電影里,張牧之,也就是張麻子的小弟說道:“沒打中?”
張麻子:“讓子彈飛一會兒。”
原來讓子彈飛一會兒是這么來的……點題了。
羅軍剛想笑。
然后他就看到,子彈飛了一會兒,然后還真到了……打中了!打中了韁繩!韁繩斷裂,白馬飛奔。
馬拉的火車也終于失去了動力。
張麻子將“面具”——畫有九筒的“麻布”從后腦勺拉到了正臉,將臉遮蓋住。
張麻子:“老二老三跟我走。其他人把白馬抓回來。”
然后麻匪們分頭行動起來。
劫持馬邦德一行人。
這個過程中,火車車型翻入水中,湯師爺淹死。
在地球,
流傳著這么一個說法。
馮小剛客串在電影中一出現,就知道他活不長。快死了。真正的曇花一現。
《功夫》中如此。
《讓子彈飛》里面也是如此。
而這時候電影中想起了BGM《太陽照常升起》。
羅軍聽得這個BGM很是帶感。“極光出品,必屬精品。”
電影和音樂竟然可以如此緊密的鏈接融合在一起。
火車倒是劫持成功了。
然而結局卻是,麻匪們劫了個寂寞。
火車上沒錢、沒貨、沒銀子。只剩倆活人。
馬邦德和縣長夫人。
那縣長夫人倒是長得水靈……不,應該叫風韻猶存。
馬邦德不敢承認自己是縣太爺,他說自己是湯師爺。
縣太爺馬邦德買了官,要去鵝城上任。
去鵝城上任就能搜刮民脂民膏,大賺一筆。
他說賺了錢都給張麻子。但要搞到錢,也得一年半載。張麻子可沒那個耐心。買了官,沒人認得馬邦德馬縣長。
于是張麻子打算假冒馬邦德,上任鵝城。
馬邦德則自稱湯師爺,成了張麻子的師爺。
至于縣長夫人。
現在當然是新縣長的縣長夫人咯。
“這設定有意思啊。”羅軍頓時興趣大增。
張麻子變成了馬邦德,馬邦德變成了湯師爺……后續情節會如何發展呢?羅軍作為資深的影評人,他竟然猜不透。
此時電影已經播放了快十分鐘。
終于有一對情侶慢慢悠悠來到影廳。
牽著手,坐在了最后一排。
“沒人呢。”女孩兒說。
“沒人正好啊。”男孩兒一下子吻住了女孩兒。
女孩兒好一會兒將對方推開,“別鬧,那邊有個人。”
男孩兒:“他看不到。”
女孩兒:“不要……看電影吧。”
羅軍嘴角抽了抽,我是不是不應該在這里?現在的小年輕啊。想當年,在電影院,牽一下女孩子的手我都要緊張得半死……現在他們竟然直接上嘴。年輕真好。
哎……本來想享受一下包場的感覺的。
沒想到現在自己成了一個電燈泡。
我不看你們,你們想干嘛干嘛,就是不要太大聲,吵到我看電影……
羅軍將注意力重新聚集在《讓子彈飛》熒幕上。
這時他心中不由感嘆,一部好片子竟然不賣座……這恐怕都是張麻子的扮演者張濤的功勞,
好不容易來了一對情侶。但看樣子他們不是來看電影的。只是為了節省房費……
《讓子彈飛》情節緊湊。
臺詞簡短精華。
寥寥數語,幾個畫面,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了。
臺詞寫得也有趣。
張麻子:“師爺,當夫妻最要緊的是什么?”
馬邦德:“恩愛!”
張麻子:“師爺,當縣長最要緊的是什么?”
馬邦德:“忍耐!”
臺詞藝術啊。
這部片子目前的臺詞部分都很有意思。一點不拖沓。情節方面也沒有冗余的部分。
張麻子、湯師爺(馬邦德)、縣長夫人、小六子。
這幾個人的身份背景、性格在對話中就完成了介紹。
很快張麻子一行來到了鵝城。
來到鵝城上任可沒那么簡單。
鵝城水深……被水給包圍了。
剛到鵝城,南國一霸黃四郎就送來了一定帽子。
黃四郎干的是人口買賣,倒賣煙土。
“黃老爺百忙無暇,特命我黃府大管家胡萬……”
“黃府團練教頭武智沖!”
“禮帽,禮貌,歡迎縣長!”
送禮帽本身就不禮貌……
看到這里羅軍更加感嘆無名的臺詞功底。
與此同時他也意識到一點,張麻子上任鵝城,看來不會順利了。
一山難內容二虎。
這里既然有了黃四郎,那張麻子必然要與之成為對頭了。
來者不善啊!
嗯……張麻子才是來者。
在這里恐怕要上演一場對手戲。
張麻子可不是欺軟怕硬的人,黃四郎不禮貌,我特么就把這頂禮帽帶仔馬頭上,騎著馬:去他馬的禮帽!
諷刺味道頓時就出來了。
這里的BGM更有意思:算逑算逑算逑算逑……
就這樣,張麻子和黃四郎之間的恩怨算是結下了。電影的情節頓時變得緊繃起來。
讓人緊張、期待。
入夜。
張麻子要和縣長夫人睡一張床上。
但張麻子是正經人,“夫人,兄弟我此番,只為劫財,不為劫色,同床,但不入身,有槍在此,若是兄弟我,有冒犯夫人的舉動,你可以隨時干掉我……”
鏡頭緩緩往下移動。
臺詞說得一本正經。
說不會冒犯。
但他的手已經摸著了縣長夫人的良心……真.摸著良心說話。
“要不是你的手,我差點就信了。”羅軍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包袱。經典啊。
后面的小情侶已經不再卿卿我我了。
看到這里忽然笑出了聲來。
男生:“不敢冒犯。”
女聲:“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男生:“越看越有味道了。”
這一段在地球也是經典橋段。
摸著良心說話,單手運球,都是掏心窩子的話……這些都流傳了和牛很久。
然后縣長夫人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吶~~”
張麻子瞬間就把持不住了。
翻身鉆進被子。
就“客氣”與“不客氣”與夫人論道,就入身與不入身與夫人探討……
次日。
湯師爺(馬邦德)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鵝城的前幾任縣長吧鵝城的稅收到了九十年以后,就是他么的2010年!
從老百姓身上搜刮不出油水了。
賺不到錢。
但張麻子覺得這地方不錯。
賺窮人的錢沒意思。
要賺富人的錢。
他將目光落在了黃四郎身上。
要從黃四郎下手。
沖突在這里再次加劇,張麻子和黃四郎的對手戲正在層層加碼,不斷鋪墊,吊人胃口。
湯師爺說在這里“掙錢”還得看黃四郎的眼色。
還得讓黃四郎拿大頭。
張麻子可不是這種人。
要拿也是特么的我拿大頭。
然后就有了下面一段,讓人調侃說全文背誦的臺詞。
張麻子:“我大老遠的來一趟,就是為了看他臉色?我好不容易劫了趟火車,當了縣長,我還得拉攏豪紳,還得巧立名目,還得看特么的臉色?我不成跪著要飯的了嗎?”
湯師爺:“那你要這么說,買官當縣長還真就是跪著要飯的。就這,多少人想跪還沒這門子呢。”
張麻子:“我問問你,我為什么要上山當土匪?”
湯師爺搖頭表示不知道。
張麻子:“我就是腿腳不利索,跪不下去!”
湯師爺:“原來你是想站著掙錢啊。那還是回山里吧。”
張麻子:“哎?這我就不明白了。我已經當了縣長了,怎么還不如個土匪啊。”
湯師爺:“百姓眼里,你是縣長。可是黃四郎眼里,你就是跪著要飯的。掙錢嘛,生意,不寒磣。”
張麻子:“寒磣。很特么寒磣。”
湯師爺:“那你是想站著,還是想掙錢呢?”
張麻子:“我是想站著,還把錢掙了。”
這句臺詞擲地有聲。
羅軍聽得熱血沸騰。
站著把錢掙了!
這是尊嚴!
是骨氣!
是男人的氣魄氣節。
在如今這個時代,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多少人為了掙錢放下了尊嚴,放下了膝蓋。
或跪著,或躺著,或明明知道被壓榨,但不得不為了幾兩碎銀。
站著把錢掙了!
難!
真難!
為了掙錢,多多少少有妥協,有卑微,有迎合……
“臺詞真有深度。”羅軍深深感慨。
最開始他把這部片子當成喜劇來看,現在發現這部片子處處都是隱喻,處處都在反映當今社會的現狀。
編劇無名是真厲害啊。
臺詞太經典,太有深度了。
張麻子擺出槍,問馬邦德,這個能不能掙錢。馬邦德說能掙,但得是在山里。然后擺出驚堂木,問這個能不能掙錢。馬邦德說,能掙,跪著。
張麻子將兩樣東西加在一起!
問能不能站著把錢掙了。
這份膽識、魄力,直接讓馬邦德折服。
真男人啊。
張麻子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要判個桉。
拿武智沖武舉人開刀。
武智沖打了人,張麻子要辦他。
武智沖不認罪不伏法,張麻子將手槍往桌子上一砸。然而武智沖仍然囂張:“老子是光緒三十一年,皇上欽點的武舉人,論官職,比你官大!你應該給老子跪下。跪下!”
嗓門大聲音粗氣勢足。
張麻子可是麻匪!爺們兒。怕了你?抓起槍,上膛,再次往桌子上一砸,“跪不跪?”
武智沖頓時沒了脾氣。
冬一聲跪下。
認慫。
“還特么皇上。哪個皇上?我見過嗎?你要是個文舉人,他應該給你磕兩百個頭。可惜你特么只是個武舉人!”
“他只能給你磕一百個頭。現在他兩百個頭磕完了。你還他一百個。”
被打那慫人道:“我只額了兩個。”
張麻子:“兩個也得還你一百個。”
武智沖不磕。
張麻子直接喊人打。
硬氣。
男人。
霸道。
羅軍看得熱血沸騰。
這特么才是男人!佩服!我是男人都特么的喜歡這種男人!更別說女人了。難怪縣長夫人直接繳械投降,被征服。
武智沖的囂張氣焰瞬間被打壓。
張麻子辦了武智沖,在鵝城的威信算是立了起來。
大家沖著他跪下高喊:“青天大老爺!”
張麻子舉槍向天開了一槍。
“起來!不追跪!”張麻子道,“皇上都沒了,沒人值得你們跪!我也不值你們跪!我來鵝城只辦三件事。”
“公平!公平!還是TMD公平!”
這句絕對是整部片子的經典片段了。
在地球。
是被刻入觀眾DNA的語句和畫面。
甚至有人用這個句式造句。比如看電影,看小說,或者聽歌,現在到處都收費。大家就說,我來某某APP只辦三件事:白嫖!白嫖!還是TMD的白嫖。
“站起來!不準跪!”
這句臺詞也很有感染力。
甚至有人認為這是這部電影的精神內核。
聽到這句站起來,不準跪!羅軍感到熱淚盈眶。站起來了!每個人站起來了!華夏也就站起來了。
武智沖被辦了,立刻回去跪著給黃四郎說:“這哪是打我的屁股啊,這明明是打您的臉。”
羅軍沒忍住笑了出來。
武舉人好比喻。
等量代換。
黃四郎:我的臉和你屁股相提并論?
名場面啊。真會說話。
每個鏡頭都是名場面……羅軍在心里滴咕著。
張麻子辦了武舉人,黃四郎這邊自然不會忍氣吞聲。于是他盯上了張麻子的兒子,小六子。
就像所有電影、小說一樣。
寫死一個人的時候,都會立flag,都會讓場面稍微溫馨一點,讓讀者或者觀眾對該角色同情、喜歡。
然后死的時候,才能將情緒拉滿。
小六子死前,《讓子彈飛》也是這么寫的。
張麻子說要把小六子送去留學,當學生。讓他多聽莫扎特陶冶情操。
這對父子商量著美好的未來。
但可惜。
這未來永遠都是未來了。
它不會來了。
第二天黃四郎就給張麻子安排了一樁桉件!
小六子涼粉桉。
小六子只吃了一碗粉。
但卻被污蔑被吃了兩碗粉。
老板還做偽證。
小六子為自證清白,破腹,身亡!
這一段很慘。
但也讓人記憶深刻。
可能你已經忘了《讓子彈飛》的所有情節。但這一段,肯定記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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