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海風吹上幾分鐘就能讓人感受到冰川之巔的滋味。
那種感覺，會讓人覺得似乎整個世界都對你充滿了惡意。
那些不知名的存在，想要奪走你身體里每一絲熱量。
先是臉頰，然后是雙手，接著是雙腳，再到身體，最后是自己的五臟六腑。
龐大的蓬來級三千噸運輸船上，甲板上坐滿了十歲到十六歲之間的少年人。
這些少年男女都穿著有些陳舊的單薄服飾，渾身上下幾乎全是白色。
他們直挺挺的跪坐在冰冷的甲板上，按照男左女右的方式，分布在甲板的兩側。
在這些少年人的前方有三位同樣白衣的老者，保持著跪坐的方式。
看到這些少年男女在海風里索索發抖，老者的臉上沒有任何憐憫之意，因為他們坐在船頭，身體只會更冷。
“每日跪坐半個時辰，這是我等作為罪人最基本的救贖！”
“天子不以我們家族為惡，禍亂國內而斷我等香煙傳承，這是永世不能忘懷的恩恩情！”
居中的老者，滿臉沉痛的看向天空。
“李氏悖逆，三百年亂政，我輩受先圣之教化，卻侍賊為主，又抗拒天朝撥亂反正，罪孽深重啊！”
左側的老人是位老婦人，遠遠看去就自帶一股書香之味。
但她身上卻穿著一件讓人看著感到羞恥的衣服。
這是一件白色的長袖單衣，單薄的布料很輕，這件衣服在領口位置還算正常，但到了胸口上方卻變成了輕飄飄的一片布，垂到肚臍上方，堪堪遮住女性上身區域。
老婦人泰然自若，冷冷的看著右甲板上跪坐的上百名白衣大辮少女。
這些少女也穿著和她一樣的服飾。
很多少女又冷又羞，但雙手垂放肚臍位置，不敢妄動分毫。
老婦人看到有些少女似乎有些不甘，便冷笑道：“本國華服都是上國恩賜，這種赤古里才是本國傳統的服飾！”
“既然作為冒犯了天朝的罪人之后，哪里有資格穿天朝下賜的服飾？”
“就是這種赤古里也是新羅先人從大唐求來的！有為人的衣服穿，總比野獸披毛帶甲的好！”
老婦人站起來，赤著腳在冰冷的甲板上巡走，手中的戒尺毫不留情的打在幾個少女的背上。
“低著頭的時候，胸膛卻不能低著！你們想成為先人時代的新羅婢，為家族謀求一個重來的機會，就不能有任何放松之處！”
“甲板的門就在那邊，現在放棄的人可以直接離開！”
這邊老婦人在調理這些罪人之女，另一邊的老者卻帶著罪人之后中男子對著西方磕頭長拜。
“那是北京龍城所在，你們拜下的時候，須默念陛下的神號，念及圣人的教誨。”
甲板上這一幕，自從運輸船從釜山出海后，一直在上演。
船上都是從屬李氏對抗帝國的貴族大臣之后。
不同于那些死硬分子，這些人在戰敗后選擇了自首和自新之路。
帝可汗便從輕發落，將總數六千的朝鮮罪人家卷發配至三仙群島充為公主奴婢。
“可笑！”源三郎爬在桅桿上，對著身邊的同胞彌太笑起來，“這些罪人只會裝腔作勢！”
“早在高麗討伐戰的時候，他們又干什么去了？”
彌太把自己炙熱的目光從一個朝鮮少女胸前的那塊飄動的布料上吃力的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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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附和了源三郎一句：“橫城之戰的屈辱，作為帝國首附之地的人，我們永遠不會對他們產生任何憐憫的！”
兩個年輕的扶桑人，又狠狠鄙視了一番這些半島人，刷了一波優越感之后，才干起自己的正事來。
他們需要檢查被卷好的帆布繩索是否牢固。
他們一行六艘大型運輸船運載了六千多朝鮮罪人奴婢之外，還有大批艦隊物資。
按照船隊統領的命令，在過了這片海域之后所有的船都必須滿帆前進。
留給船隊可供耽誤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要不是這些半島人的拖累，”源三郎跳上甲板，隨意一腳將旁邊跪坐著的一名白衣少年踢倒，“大人會這么心急，要船隊全速前進么！”
彌太沒有回答，又盯了那名少女一眼。
“走吧，野田大叔快要生氣了！”
源三郎拉了有些戀戀不舍的彌太一把，離開了這些正眼都不敢瞧他們的朝鮮罪人。
兩人回到甲板后方，源三郎忽然拉住了彌太。
“你這個家伙不會真的喜歡上了那個丫頭吧？”
看到彌太沒有回答，源三郎的臉色變得急切了起來。
“你難道是瘋了不成，你要知道這些罪人可都是尊敬的長公主殿下的奴仆！”
“你覺得你這輩子能夠求到這個恩典嗎？”
“還有要是阿崎大嬸知道你居然喜歡上了一個半島罪人，讓你們家在整個村子里都抬不起頭來，你知道大嬸會氣成什么樣子嗎？”
彌太摸摸頭，他也想到了自己自從當上大船試用期水手之后，整個村子都熱鬧慶祝了三天的往事。
“要真是那樣的話，母親怕會被我氣死吧！”
這時一個高大的扶桑男人，拿著四個飯團走了過來。
源三郎看到大漢手中的飯團頓時就歡呼了一聲。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有稠魚飯團！還是這么大的兩個之多！”
大漢是他們兩個上船工作的保證人，野田戶。
身材高大的野田戶有一半血統是天朝人。
他的母親是福建人，而他的父親是鄭家的家臣。
所以野田戶擁有令人羨慕萬分的完整天朝戶籍！
他更是這艘船上的三副！
要不是有他的引薦和擔保，源三郎和彌太根本別想到帝國官方的運輸船上來工作。
今年四十多歲的野田戶，也是彌太的姐夫。
彌太十七歲的姐姐是野田戶第三任繼室太太。
兩人從野田戶的手中接過飯團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兩人都是十六七歲的半大小子，兩個大大的飯團威一會兒就吃了個干凈。
野田戶把源三郎打發開，他臉色不愈的把自己的小舅子拉到了一邊。
“你給我離那些罪人遠一點！要是被我知道你沾染那些罪孽之人，我會親手把你扔到海里去，免得讓你姐姐羞愧難當！”
彌太急忙點點頭，將手里還沒吃完的小半個飯團死死的藏在了袖子里。
好在這個時候了望臺上的呼喊聲吸引了野田戶的注意。
“旗艦在打旗語，所有船只加速前進，三天后與帝國南美艦隊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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