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瑕仰起頭，看著燈光下的簡清荷。
暖黃色的燈光下，她的臉色是那么的蒼白，像一張紙，又像一朵提前凋謝的花。
記憶中的那個溫柔鄰家姐姐長大了，她的樣貌并不是十分出挑，但看上去卻很舒服，就是白無瑕想象中的那個樣子。
小的時候，她們一起玩鬧的時候，也討論過要嫁給什么樣的人。
白無瑕記得簡清荷是這樣說的：“我總是和比我年紀小的人能玩到一起去，長大了，我也要找一個比我小幾歲的，你呢，白白？”
“我才不要結婚！我要建一個很大很大的花園，把對我重要的人都放進去！”
白無瑕那時候太小了，口齒還不清楚，她揮動短短的小胳膊，筆畫了一個大大的圓。
“我的花園里，花朵可是永不凋謝的！這樣我們就不用擔心分開啦！”
白無瑕邊說，邊認真地數著指頭：“把媽媽放進去，把哥哥放進去，把清荷姐姐放進去……哦，我自己也要放進去，糟糕，手手不夠用啦！”
隨著白無瑕的這句話，她左右兩邊的哥哥和簡清荷同時遞出了一只手，方便幼小的白無瑕更好地計數。
果然，她那么小的時候就有當海王的潛質了啊。
可是現在，白無瑕看著簡清荷，無聲地問她：“要嫁人了，是你喜歡的那個嗎？你快樂嗎？”
簡清荷也認出了白無瑕，但是夜太深了，別墅的大門鎖上了，她沒辦法讓白無瑕進到她的房間。
白無瑕卻是不以為意地看了看簡清荷位于三層的房間，活動了一下四肢，助跑了一下，就無聲又敏捷地順著墻，爬了上去。
到了窗戶那里，她身材嬌小，也順利地擠了進去，腳上還帶著個拖后腿的小獨角獸。
簡清荷震驚地看著白無瑕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她這樣那樣，那樣這樣，就好像拍電影一樣飛檐走壁地上來了。
“哦，我認了個師父，是個絕色清冷大美人，等改天帶給你認識認識。”白無瑕壓低聲音解釋了一句，這得歸功于莫倫的魔鬼訓練。
她很快把話題轉移到了簡清荷身上：“清荷姐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嫁給白升榮？”
聽著這熟悉的稱呼，簡清荷拉著白無瑕的手，眼淚止不住地流。
“他騙了我……”
“他說，是來給白無良提親的，我才見了他，然后吃了他帶來的點心，就這樣了……”
簡清荷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肚子，她懊悔啊，突然，她的神色中多了一抹決絕，拿出了一把短短的水果刀，這是她能唯一找到并藏起來的武器了。
白無瑕為她擦去眼淚：“就應該這樣做，清荷姐姐，我早就和白升榮決裂了，你要是想刀了他，我只會幫你把他埋起來。”
簡清荷的手一抖，刀子差一點掉到地上，她迷茫地看著白無瑕，她沒有說出來，這個刀子是她為自己準備的，等到結婚那天，她會自裁以明志，這是她對這個世界最大的反抗。
她從來沒想到，其實刀子不僅可以對準自己，更可以攻擊別人。
她看向白無瑕，斗篷底下，她穿著校服，身手敏捷得不像個女孩子，但誰又規定，女孩子就不可以讀書爬樹了？
她的心胸豁然開朗，白無瑕簡單的一句話在她腦海中卻猶如石破天驚。
簡清荷捏緊了手中的水果刀，對！她要向不公的命運反抗！
“那我就刀了白升榮，再一命還一命，把我的命抵給他！”
白無瑕無語了，清荷怎么總是想自刀呢，她這么年輕，活著不好嗎？
“清荷姐姐，你有沒有想過，換一個地方生活？那里的人沒有等級差別，全憑武力說話，但是很有人情味，也很有意思。”
“如果你同意了，我會想辦法把你帶走，不過到時候，你就徹底和以前的生活說再見了，你想試試嗎？”
白無瑕一口氣說完。
簡清荷看向四周，這里并沒有什么可以留戀的，她的父親在白升榮拿出了一大筆彩禮后，也同意了這場婚姻。
但她又猶豫起來：“可是白白，我什么都不會，并沒有生存能力。”
二十年來，她只學會了繡花、打扮自己、料理家務和做飯，她沒讀過書，只認識一些簡單的字，還是個沒覺醒出伴生獸的普通人，她不知道她離開家族的供養后能怎樣養活自己。
“這并不難，清荷姐姐，我有一個拆遷隊，三十多人呢，嗷嗷待哺，正好缺一個廚師，那里還有一個喜歡涂紅口的漂亮醫生，你們一定有共同語言。”
“那個醫生很厲害，你可以讓她幫你做個小手術。”白無瑕說著，指了指簡清荷的肚子。
簡清荷不敢相信，困擾著自己的最嚴重的兩件事情，在白無瑕口中，就這么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你說的地方，是哪里？”
“地下城。”
白無瑕簡單的三個字卻讓簡清荷心頭一跳，她也對地下城有所耳聞，傳說地下城的王殘暴無度、殺人如麻，地下城里也都充斥著色情和暴力的不合法交易。
“哪有那么恐怖。”白無瑕笑了，“清荷姐姐，如果你不能適應那里，那我們就把那里當成一個中轉站，等風頭過去，我再帶你去別的地方。”
兩個人很快商量好了，因為簡清荷被禁止外出并且嚴密看守著，現在她的房間外就有兩名保鏢，白無瑕和她說話，還是靠小獨角獸撐出來了一個防護罩，進行了隔音處理。
最好的行動日期是婚禮那天，白無瑕又和簡清荷敲定了細節，結婚那天白無瑕也會在場，會想方設法帶她離開。
最后，簡清荷又問：“白白，你知道無良去哪兒了嗎？”
說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白無瑕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但她的沉默就是回答。
簡清荷又落淚了，她喃喃自語道：“還真是，春光易逝百花凋啊……”
“我會想辦法復活哥哥的。”白無瑕低聲說著，不知道是說給簡清荷，還是說給自己。
“對了，白白，白升榮拿來的彩禮，很多都是夏珍的珠寶首飾，還有一些別的，我記得這條裙子，紀阿姨穿過，所以要過來了。”
白無瑕生母本名紀凝玉，但卻沒幾人記得，太久沒從他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白無瑕恍惚了一下。
她懷念地看著生母留下的那條鵝黃色的長裙，最后珍惜地把它收進了儲物空間里。
“清荷，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白無瑕再次囑咐了一遍，才回去了學校。
還好阿爾斯是學生會長，不然自己要假條就該沒有這么順利了。
朝陽初升，霞光萬里，白無瑕步伐輕快，想到自己可以改變一個女生的命運，內心充滿著要辦一件大事的激動和緊張。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啊。”她情不自禁地說道。
說完之后，她自己都愣了，為什么她會說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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