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陸寅。”
“簡之雷。”
涼棚正中站了個人，一看就是今天會見的主角，姓杜，人稱一句杜先生，年紀有四十多，既不年輕也不老，站在人堆里，一看就是左右逢源那種。
杜先生十分熱情，先跟陸寅和簡之雷打招呼，不見一點架子。
其實這樣的人最具迷惑性，看起來的和善，反而最易翻臉。
陸寅和簡之雷，先與人打了個招呼，一言一行保持克制。
杜先生也知道他們來意，卻并不著急進入正題。
他先問兩人，“會打獵嗎？”
陸寅答：“槍倒是玩過，打獵沒試過，畢竟國內沒這個條件。”
杜先生一臉可惜，但還是接過一支單孔獵槍。
“有機會應該試一下，來了這兒，手里不見血多無聊啊。”
杜先生的話，讓好端端的烈日，無故失了熱力。
陸寅和簡之雷對視一瞬，隨后看著杜先生開始檢查獵槍。
這種老式獵槍，有一部分的玩法，在于火藥裝填，打一發一裝填，巨大的后坐力，和火藥炸膛的危險，大大增加了這種游戲的驚險性。
此刻，杜先生舉起裝填好的獵槍，瞄準了目鏡，槍口對準遠處慢悠悠走過的羚羊群，然后又緩緩轉了回來。
槍口先瞄著陸寅，又換慢慢成簡之雷。
陸寅心里一凜，面上倒仍是平靜得很。
簡之雷和他差不多，動作幾乎保持了一致的冷靜，連躲的意思都沒有，他們就站在原地，淡淡地看著槍口，和持槍的人。
最后，還是杜先生先笑了起來。
他放下槍，交給身邊人，然后接了帕子擦擦汗。
“這地方是真熱啊！可偏偏你們都愛往這兒跑，”杜先生看似不解，卻給旁邊人使了個眼色。
很快，又來一輛越野車，這次是直接開到帳下，車里的人，未經搜身，直接走了過來。
是李程。
陸寅瞥了杜先生一眼，杜先生笑說。
“這不，李老和你們一樣，為的同一個事，也跑這么遠來找我，你們叫我怎么辦，一個是我左膀，一個是我右臂，兩邊互斗，我夾在中間也為難。”
“所以啊，不如你們開誠布公談一談，今日就把雙方誤會解開，你們說好不好。”
李程顯然也沒想到，林正雄派系還有人肯站出來，他今天來，本想置林正雄于死地，哪想到遇見了陸寅，連簡之雷也在。
他不太自在地笑了一聲。
“林老福氣不錯，連陸家和簡家都出面了，這個人情咱們要給的，您說呢，杜先生。”
杜先生點頭笑，“那是當然了。你們兩家每年貢獻的稅收、創造的財富，比這片大陸所有國家的總和還要多，當真是富可敵國，面子還是要給的。”
李程接道：“只要林老認罪，主動卸權，咱們也不為難，連牢獄之災都沒有，肯定叫他回去跟女兒相認，平平安安終老。”
拋出來的條件，其實足夠優厚，字面上的含義是愿意給林正雄留條命的。
可陸寅卻笑了一聲，反問杜先生，“您確定林正雄已經是棄子了嗎？”
“哪有什么棄子不棄子的，”杜先生不以為然，“退休而已，哪有那么多血雨腥風。”
“陸寅，你不要把李老想得太壞。”
陸寅沖李程一笑，“不是我把李老想得太壞，是他做的事，您未必都知道。”
“哦？”
陸寅：“趁著杜先生出國訪問，李程對林正雄率先動手，后來為了抓林派的人，連北市機場都封了，這是戰時才有的緊急狀態，卻被李程用來鏟除異己。”
“杜先生，鬧出這么大的亂子，還不叫血雨腥風嗎。”
簡之雷：“杜先生稍一走開，就出了這么大的亂子，李老這只左臂，也不知道是在幫您，還是在搗亂。”
“如今商界人人自危，都知道上頭在內亂，我們來，既是為了救林正雄，也是希望杜先生能把局面穩定下來。”
顯然，杜先生沒想到還有封機場的事，他看了一眼李程，只是淡淡地。
李程神色一縮。
而杜先生笑容不改，只是擰了瓶水，喝了一口。
半晌過去，杜先生說：“罷了。”
“我今晚要去獵羚羊，可能要追擊一晚，三天之后回國，這幾天我不在，穩定局面的事……”
陸寅看準時機：“您完全可以放心交給林正雄。”
“而且，從今年開始，每季度擱在您桌上的稅收報表，一定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漂亮。”
杜先生笑了聲，先沒接這話。
陸寅和簡之雷算是后輩了吧，他開始還真小看兩人了。
此刻，他們二人敢拿經濟賬來跟他談條件，又肯大手筆割肉，可見是做大事的料。
林正雄和李程傾軋，本來他只想坐山觀虎斗的，沒想林正雄又讓他看到了新的價值……杜先生叫人拿來裝備，彈夾、手套穿戴好，準備出發。
他對陸寅和簡之雷說。
“我就不留你們了，早點回去吧，等我回國，咱們找機會再聊。”
李程站在一旁，神魂俱顫，他強自穩住心神，“杜、杜先生……關于封機場的事，我可以解釋，至于經濟上頭……”
杜先生一笑：“李老，咱們出來玩的，說那些干嘛。”
他神情輕松，已經跳上了車。
拿望遠鏡眺望一番，杜先生招呼李程上車。
“走，上來，咱們獵羊去，別看它肉老不好吃，可皮子油亮，這玩意兒是好東西呢……”
李程笑容發僵，一時沒動。
而陸寅和簡之雷側被人請上了另一輛車。
陸寅和簡之雷回程的時候，坐的事同一輛，走的是同一條路。
敞篷越野車在風中顛簸，天空日暮已經西斜，聚集飲水的動物們，逐漸多了起來。
難得一見的自然景觀，無不訴說著生物和諧。
然而，陸寅的車在越過牛馬匯合的水溝時——
“砰”的一聲！
自遠處草原傳來，聲音巨大，驚得樹林上空撲簌簌地飛出來一群慌不擇路的鳥。
動物們四下亂走。
是槍響。
他們聽得很清楚，杜先生的第一個獵物，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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