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演員沒有假期 > 第82章:弱者
    

    盡管《警察的故事》才剛殺青,宣傳還沒開始,但姚知漁的粉絲們很早就開始自發宣揚。她們講張景生對姚知漁的評價(哪怕只是客氣的一句評價),講電影的制作規模和陣容(除了關琛,其他每個有名有姓的演員都被一遍遍提及),講花絮照里姚知漁吊著威亞的照片,不用替身,十分敬業(實際上還是用的)……

    仿佛參與過這樣的電影,和這些厲害的演員一起工作,姚知漁便脫離了普通偶像藝人的范疇,未來極其可期。當粉絲們再跟人吵起架來,語氣都從容了不少。

    姚知漁參加節目的時候,節目組眼饞張景生這個熱點,也會變著花樣詢問她,跟張景生合作是一種什么體驗。

    對于這樣的問題,姚知漁背后的團隊早已設計會怎么回答。“偶像”,“從小看他電影長大”。“完全跟做夢一樣”……

    但每次她都會順便提及另一個演員,那語氣里的興奮,和閃閃發亮的眼神,好像那個叫關琛的才是她真正的偶像。

    “我在那里學到了很多東西。比如說,在車上遇到危險的時候,不要輕易跳車,電影里主角滾兩下就爬起來繼續跑,是誤導普通人,現實里跳車是件很危險的事,非死即殘。”

    “再比如說,想要掙脫手銬,可以事先在身上藏好鑰匙。腰帶上,或者在褲腿和衣服下擺里,把鑰匙縫進去。如果是被銬在車上,那就可以用安全帶的鎖舌,分離鎖梁與銬環。不過警方也知道這些辦法,所以他們通常把犯人銬在車頂扶手,讓犯人拿不到鑰匙,也碰不到安全帶。我問琛哥那該怎么辦,琛哥告訴我,其實發夾也可以解開手銬……”

    “所以這是你今天戴發夾上節目的原因嗎?”主持人問。

    “啊!”姚知漁一摸著頭上的發夾,趕緊對大家辯解:“我今天帶發夾,只是因為這樣好看啦!”

    但她話一講完,坐在邊上的隊友們便紛紛拆臺:“騙人。”,“呵。”,“她在說謊。”

    “她去趟劇組,跟犯罪培訓班進修過似的。”有隊友說,自從姚知漁從《警察的故事》劇組回來,她身上就時不時會多出一些奇怪的東西。

    “有些東西,書本上真的是學不到的。”姚知漁講,“琛哥說,好思想寫在書本上,一點兒都未實現過,壞事情在人間全已做了,書本上只記著一小部分。”

    這話一出,眾人品味著,陡然覺得關琛的形象一下子深刻起來。

    關琛的履歷不多,出道作卻是頂級制作,而且還是被中途換上去的,在一眾有名有姓的演員列表里,出現得十分突兀。在這之前,關琛的作品只有兩檔綜藝短暫的露面,而且間隔的時間非常短。

    《警察的故事》對此的解釋,是因為他們“只看演技”,以此來證明“絕無黑幕”。但哪怕讓最天真的人來看,也不覺得這里面什么也沒有。結合關琛爆紅的時間,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有什么勢力在背后捧他。

    “還有沒有?還有沒有?”一位姓盧的主持人興奮地問姚知漁,“我也好想進修啊!”

    一般主持人不會放任姚知漁一個勁地談論關琛,一沒收錢,二沒人氣,觀眾不知道關琛是誰。但他是《極限男人》的主持人之一,對于關琛這人有著極深的印象。關琛傳授給姚知漁的很多小知識小技巧,也可謂正合他的口味。于是他不顧節目進程,追問姚知漁,還有沒有什么進修學得的技能。

    姚知漁點點頭:“有的。”

    她從口袋里摸出兩個繩環,高高舉起,展示在鏡頭前面。

    隊友們紛紛露出【來了】的表情。最近這些天,姚知漁去到任何節目,讓她講張景生,她總是話題一拐開始炫耀從劇組學來的“技能”。尤其是這個繩環,姚知漁必然要講。隱隱有把它們變成個人才藝的趨勢。

    “這跟發夾不一樣。這是道具,用來從墻外往上攀爬的東西。”姚知漁一邊擺弄著繩環,一邊講:“有一種安全繩結,叫普魯士結。打出這個繩結后,用力的話,結目就會變緊,可以把人固定在繩索上,不用力的時候,結目可以自由調整,這樣就可以一點一點往上爬啦。攀巖的人經常把這樣的繩結當做安全措施。”

    可惜附近沒有欄桿和水管,姚知漁只能把桌腿當做桿子,不然她一定得親自示范一下,爬個兩三樓。

    盧主持人上前試了試繩結的功能,滿意地哈哈大笑,說“好好好!”,看樣子是準備用到《極限男人》里去。他笑完了好奇道:“那如果是從高樓往下逃生的,該用什么繩結?”

    姚知漁聽完也笑了起來,因為這個她還真知道。同樣的問題,她也問過關琛。

    “先用雙平結或者接繩結,把幾張床單或者幾根繩子連在一起,一端用固定結綁在床腿,然后就可以進行索降。”姚知漁說著,就要示范起來。

    然而關于繩結的記憶太過久遠,她也沒有時常練習,打結打到一半就“咦?”、“咦。”、“咦……”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好在偶像團體的優勢就是幾個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以共進退。

    正當幾位主持人看著看著,笑容即將變形的時候,姚知漁的一位隊友走了出來。

    “人在發生緊急情況的時候,很容易緊張,就會變成這個樣子。”那隊友擺弄著姚知漁的肩膀,把她當成了失敗案例,“只用繩結索降,是迫不得已的情況,而且,沒經過專業的索降訓練的話,會有一定的風險,新手很容易手滑,或者調整不好下降速度。所以想要高樓逃生,最好是提前準備好安全繩、緩降器、索降手套、安全鉤等這些工具。”

    說完,這隊友接過姚知漁手里未完成的繩結,倒退幾步,糾錯,然后漂亮地把逃生繩結打完。

    主持人們贊嘆地鼓起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姚知漁:“剛才一系列失誤都是故意的吧?”

    姚知漁紅著臉點頭,隨后在周圍人的哄笑聲中,把頭埋進隊友的懷里。

    錄制結束后,姚知漁像一只失去了家園的考拉,一直抱住這名叫作潘緒的隊友,感激道如果沒有她來幫忙,簡直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潘緒嘆了一口氣,對姚知漁講:“你這種一知半解的,最容易把自己害死。”不管是處于生命安全的考慮,還是處于偶像形象的考慮。

    其他幾個隊友沒心沒肺地笑姚知漁,說她半吊子水平,差點出丑,如果琛哥看到,一定要失望了。

    姚知漁也不反駁,只是羞憤地表示,晚上一定回去補課!

    年輕的女孩子很快打鬧到了一起。

    至于潘緒剛才臨場對逃生知識進行補充,所有人都表現出見怪不怪的樣子。包括姚知漁本人。

    在拍完電影回到宿舍的這半個多月里,姚知漁不止一次地顯擺過她在片場學到的逃生小知識。潘緒聽到并記下,不奇怪。如果是潘緒早在姚知漁之前就知道這些事,也不奇怪。

    一個團隊里,有人當面子,就有人當里子。

    潘緒就是她們這個團隊的里子。

    參加節目被主持人刁難問到不好回答的問題時,不要急,潘緒會幫她們或直接或巧妙地回答。

    商演時遇到要求古怪的合作方,不要急,潘緒會出面跟對面商討出一個結果。

    就連情感上的問題,她們遇事不決,也習慣于求助潘緒。

    “小姚,你好像每次上節目都要說到關琛啊。”回到休息室里,四下除了他們幾個,別無外人,一個隊友揶揄地問起了姚知漁:“你不會真的喜歡上那個關琛了吧?”

    “沒有啊!”姚知漁聽完瞪大了眼睛:“我前天參加節目就沒有提到他呀。”

    隊友驚叫:“你反駁的只是這個嗎?!”

    姚知漁嘻嘻一笑,不反駁。

    不反駁就是一種答案了。

    女孩子們縮著肩膀,“喔喔喔~”地倒來倒去。

    潘緒沒參與其中,她伸了個懶腰,在一旁的單身沙發坐下,說:“喜歡就喜歡唄。反正我們出道也三年多了,老董事長也是個狠不下心的,說點好話就會心軟。真想談戀愛,只要不被發現就行。”潘緒看著姚知漁,補充了一句:“不過,你要搞清楚,你喜歡的是他現實中的這個人,還是喜歡他扮演的那個角色。”

    “角色還是人?”姚知漁沉思起來。

    “有些演員的魅力,很大程度上是角色賦予的。當影迷可以不用區分,演員演越多的角色,愛就累積得越多。但如果是要跟這人談戀愛,就得區分清楚銀幕和現實,免得近距離接觸后感覺到落差。”

    “可是……”姚知漁躊躇道:“我覺得,他跟角色,差不多誒……”

    潘緒問:“給你的什么感覺差不多?”

    “很多方面,給我的感覺都差不多。”姚知漁笑容漸漸浮起,一下子想起了很多。

    電影里,吳澤足智多謀,高智商,個人戰力爆棚,并且身世可憐。

    電影外,關琛演技高超,智商高,文能改臺詞和編劇共商劇情,武能改動作跟武術指導設計動作,武力值爆棚,并且身世可憐。

    “他們都很厲害。要是我也像他們一樣厲害就好了。”姚知漁嘟囔道。顯然不止一次地腦海里跟關琛及吳澤切磋過人生,十分羨慕。

    潘緒卻笑了:“厲害什么,那個關琛我不太熟,但吳澤分明就是一個弱者啊。”

    姚知漁眨眨眼,表示不理解。明明吳澤那么厲害的一個人……

    “因為他完全是把自己當受害者了。”潘緒搖搖頭,說:

    “他甚至已經習慣把自己當受害者了。

    當受害者是有好處的,第一是可以逃避艱難的問題,第二是容易原諒自己,縱容自己,第三還可以操控別人,引發他人對自己的同情。這樣的人就算他很會殺人,但心智上他就是弱者。因為他一直在逃避問題,沒膽量直面自己的人生課題。

    他對警察系統不滿,對人生不滿,對命運不滿,想到的辦法卻只是摧毀,破壞。他原諒自己的暴行,甚至將虐殺的行為美化、正義化,這完全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哭鬧著砸掉一切不滿意的東西嘛。

    我沒怎么看過劇本,只了解了個大概,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最后死的時候應該還哭了吧?這是想引發別人同情的手段。他大概是覺得自己挺委屈的,覺得一切都是原生家庭的錯。這樣的人,就是弱者啊。”

    姚知漁愣愣地聽著,大腦都要轉不過來了。迷迷糊糊中,只感覺到心目里一個神秘的形象,一點一點被剝開盔甲,露出千瘡百孔的內心。

    其他幾個隊友,也一邊聽著八卦,一邊自省是不是潘緒口中所說的弱者。

    “如果你說的關琛跟吳澤在這些方面很像,那你應該要多考慮考慮了。”潘緒從包里拿出一本書,看了起來。書名十分深奧,是一本精神病案例分析。

    鑒于潘緒拿出這樣的書來看,大家都覺得姚知漁贏面不大了。而且聽著潘緒直指本質的批判,姚知漁口中那個“超級超級厲害”的吳澤,的確像個小孩了。

    “成熟與未成熟之間的區別,不在于年齡,而是在于個人承受強烈情緒的能力。”潘緒一邊低頭看書,一邊祝愿,“希望那個關琛,不是在心智上跟吳澤差不多,不是本色演出。不然等到談起戀愛來,你絕對要吃很多苦頭。”

    姚知漁發著呆。原本的她,哪里想過這么多。

    隊友們覺得潘緒說得實在太狠了,紛紛指責她:“你太為難姚姚了。”、“小姚怎么可能分辨得出來啊!”、“不可以管殺不管埋,負點責,給點解決辦法嘛。”

    “那怎么辦……啊。”姚知漁愁眉苦臉為自己的戀情擔憂著。

    潘緒被幾個隊友直勾勾的盯著,不得不放下書,寬慰姚知漁一句:“其實你現在想這些都有點早。因為他都不一定喜歡你。你自己想想,這半個月你給他發了多少條短信,他又回過幾次?”

    姚知漁的眉毛一下子舒展了,不發愁了。但整張臉頓時失去了顏色,跟動畫片里的卡通人物變成了石頭一樣。

    隊友們十分同情姚知漁,怒而拍打著潘緒的后背和肩膀,“不是讓你痛打落水狗啊!”、“殺傷力更大!”、“不可以管殺不管埋,快負責啊!”

    突然,休息室響起了手機鈴聲。

    姚知漁聽出了是自己的手機鈴聲,跑去堆放著背包的地方,將手機拿出來。

    上面顯示著兩個字——【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