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里的雨，冰冷徹骨。
烏云翻涌遮去陽光，下午四點卻如黎明之前，至沉至深的黑暗。
“我們要提前出發了。”這是馬特親自通知他們的。
對于這場暴雨，馬特早有預料，也提前預留好了時間。
但在半小時前，通往目的地的必經之路上發生了多起車禍，車流擁堵成了一條長龍。
如果僅僅是堵車，還不至于讓馬特為難，只需要從小路兜過去就可以了。
但如果說車禍的原因是幫派大規模火并，那就有些麻煩。
他們是精銳，而不是神。
幫派分子手里也是有重武器的，幾枚火箭彈飛過來，或者用重機槍掃一梭子，誰都得完蛋。
所以得繞著走。
這會讓他們的行程多出一大段路途，沒有幾個小時，可走不完多出來的這條路。
這一行共有十六個人參與，其中十一名成員是前三角洲部隊的士兵，
后來轉行當了‘安保人員’，俗稱雇傭兵，誰給錢誰就是老大。
不過現在就不是這樣了，畢竟是軍方親手把他們從大牢里給挖出來的，不聽話就去死，無論給不給錢，都是老大。
剩下的五個人中，四個CIA特工，顧成，馬特，亞歷，還有個眼睛仔。
另一個是軍方的人，也就是馬特的跟班吉爾。
十六個人中沒一個是善茬，手上人命堆起來可以組滿一個營。
但他們的敵人也同樣兇狠，
每天，都有數十人死在那些幫派分子的手上。
黑色的SUV車隊排成一列，在空寂的道路上銜尾飛馳，路面滯留了大量雨水，在車輪碾壓下濺起連串的浪花。
大約過了幾個小時，周邊的車道終于開始有其他車輛行駛。
暴雨傾瀉在車窗上，隔著這層激流，窗外的東西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顧成坐在其中一輛SUV的后座閉目養神，右耳佩戴耳麥，數據線連向腰間的對講機。
腿旁倚著一支裝配有消音器的HK-417，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車頂棚。
車內空調不斷吐出熱風，窗戶表面凝結出一層薄霧。
溫暖的環境使人不由昏昏沉沉，倦意襲來，但他不能完全入睡。
這里是華瑞茲城，罪惡的天堂。
每一秒，都有人發出痛苦而凄厲的慘叫。
所以，當他們經由此地的時候，永遠無法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就像現在，耳機中突然傳出滋滋的噪聲，有人開啟了麥克風。
與此同時，顧成明顯的察覺到，車速突然緩了下來。
通訊頻道里響起馬特的聲音：“前方有事故，可能需要繞行。”
事故……
顧成猛然睜開雙眼，右手下意識移到了槍柄的位置。
他看到車內的其他人也是如此，一副警惕的模樣，如臨大敵。
墨西哥地下世界的兩個巨無霸勢力，M集團和R集團，
它們下轄的各附屬幫派，此時正在小規模火并，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這是顧成等人已知的消息。
“具體什么情況，調查出結果了嗎？”
這句話不是顧成問的，而是亞歷。
他和顧成乘坐同一輛車，此時就坐在副駕駛座上，一支卡賓槍已經被他提到胸前。
那邊沒有立即給出答復，頻道內安靜無比。
過了好幾分鐘，馬特的聲音才終于響起：
“和那里一樣，好幾輛車被暴徒掃射，里面的人全被打成了馬蜂窩。”
這個消息無疑把眾人心中最糟糕的猜測給證實了，
如果之前就得知這個消息，他們還可以繞過，因為還有其余的途徑可以走。
此時再繞路，繞過整座華瑞茲城，他們的時間肯定會不夠。
雖說有時間預留，但那些時間很重要，等同于一個緩沖帶，
倘若繞路以后還出現其他意外，將會擠占去不少準備的時間。
沒人想讓整個計劃受到影響。
亞歷扣著耳麥：“繼續往前開。”
不久后，馬特回復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
通訊頻道再次陷入寂靜，
和之前不一樣的是，寧靜不再，每一輛車里的氣氛都變得劍拔弩張。
每個人的臉色都十分嚴肅，透過模糊的水簾，目光時刻掃視窗外，觀察附近經由車輛是否出現異常。
顧成默默地為槍上了膛，然后放到一旁。
車速一直在放緩，直到擋風玻璃上能清晰映出前車尾燈，雨一直在下，如血般鮮艷的光暈順著玻璃上的水紋流淌。
SUV車隊停了下來，車內一時間只剩下雨刮器刺耳的劃動聲。
“真是操蛋。”
顧成轉過頭，是車里的另一個人在說話。
那是前三角洲成員之一，胳膊比樹干還粗壯的大漢，十分焦躁地抹去窗內側的水霧，
緊接著，他就看到了周邊一動不動的車群。
車群沒有絲毫要啟動的跡象，僵滯在原地。
而從前方的擋風玻璃望出去，能夠看到綿延的尾燈，黃色、紅色的光交織在一起，在雨幕中飄搖著。
前方至少排起了一公里的長隊，而后方的車輛還在不斷淤積。
“該怎么辦？以墨西哥警察的尿性，他們只會等待問題自然而然解決。”
馬特嘴里似乎嚼著口香糖，“我們不可能等那么久，否則還不如繞遠路。”
“既然那群慫貨不敢來解決問題，那我們就自己搞定。”
其中一名前三角洲成員說道，“或者把車就扔在這里，反正沒有多遠，我們走過去，然后去搶幾輛車就好。”
“不不不，我們不是強盜，杰夫。”另一個人連聲勸阻，“我覺得還是去租幾輛車合適一點。”
“車子有用，不能棄車，但問題依舊需要解決。”
馬特否定了二人的胡扯，“你們有誰和我一起，去把前面擋路的那幾個混蛋干掉？不用太多，五個人就好，到時候看情況行事。”
“我去！”
“我也去！”
“還有我！”
……
殺戮如毒品，是會上癮的。
一群從尸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傭兵，好久沒有碰過人命的滋味了，此時自然心癢難耐。
馬特聽著頻道里嘈雜的叫喊聲，沉默了一會，隨后下令道：
“所有剛剛沒有說過話的，都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