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野人看向王三叔。
王三叔點起了旱煙鍋子，吧唧了兩口。
煙桿子上冒出一陣陣青煙。
咔，biu~吐出一口濃痰。
“是89年，那時候還是二大隊，咱們村子里一頭下司跑丟了，跑到山里跟狼借了個種，回來之后就下了這么一窩崽子，7頭小崽子，有兩頭灰毛。”
老王頭兒立馬就說：“大老灰，二老灰，后面還有三老灰，四老灰，我記得最多的時候，就你去老林子那會兒，好像是七老灰了是吧？”
“有老七，可老七都不純了，只有一點點灰。”
王三叔吧唧著嘴：“老七也是條好狗啊，可惜被山貓咬死了，那天晚上我不該栓它，我趕出來的時候氣都沒了，還是你養得好啊，二老灰都養到今天了，它還有后代不？”
司野人點頭說：“有啊，我這隊里三老灰四老灰，城里還有兩窩崽子，又出了三頭灰毛，又搞出七老灰了，有我在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氣在，咱們當年這點東西，我是不會讓它搞沒的。”
“這么厲害？”
“喂，我怎么都沒聽你們說過啊？”
林燦肅然起敬。
從他們的言語中，不難想象當年村子里集體狩獵的那種盛況。
竟然是延續了八代的狼血統。
到現在，竟然還沒讓它絕種！！
老王頭兒擺手說：“那些陳年往事，有啥好提的，你現在覺得稀奇，放我們那會兒都不叫事兒，以前就咱們屯子里都有狼呢，好多狗都被狼給霍霍了，有啥好稀奇的？”
司野人也說：“還有山貓，豹子，這些家伙經常到咱們屯子里打狗吃，狗都不敢栓，那家伙走起路沒聲音，狗被叼走了都不知道。”
“第一代的大老灰也是被山貓叼走的，搞死了咱們不少好狗呢。”
一說起往事，幾個老頭兒興致很高。
三個人都過來摟著二老灰，你一言我一語就說開了。
“三哥，你還記得狼窩山里，那頭三條腿走路的狼嗎？”司野人問。
“記得啊，跟山貓子死磕的那頭嘛，那時候你還小吧，你都才七八歲的樣子，咱們林場里進山剿狼，其它的都趕走了，就剩它一頭死都不走。”
王三叔吧嗒了一口葉子煙說：“最后啊，那群山貓也沒討得好果子吃，還是被它咬死好幾頭。”
“嚯，你們在說什么？”
“三條腿走路的狼？”
“還有山貓是什么東西？”
林燦頓時被勾起了興趣。
關于伏牛山的狩獵往事，他也一直都很感興趣，立馬就追問起來了。
“山貓子，就是猞猁，比豹子要小一點，但這東西比豹子還兇，走起路來一點聲音都沒有，而且它愛干凈，身上沒有氣味，它摸到你身邊了都不知道。”
司野人又接著說：“咱們以前進山打獵，最怕的就是這玩意兒，它跟豹子不一樣，它肚子不餓也要來咬狗，能追你幾片山，防都防不住，你連它在哪兒都不知道，氣死幾個人。”
“哦，原來是猞猁，這貨有這么厲害么？它為什么專門抓狗啊？”林燦簡直沒聽說過。
“山貓子，它就是這副德性。”
“那時候我都還小，七十年代的事情了，這得讓你三叔給你講。”
老王頭兒連忙擺手：“你三叔都老糊涂了，他哪里記得那么多，來來來我跟你講，你們這些小年輕哪里知道這些事，這山貓子抓狗啊，它以為是狼，知道狼和猞猁是什么關系么？”
林燦：“？？？”
“它們是死仇！”
“這山里的狼啊，和猞猁歷來就不對付。”
“每年開春的季節，狼下了崽子根本就不敢帶出洞，那猞猁就趴在樹上躲著，但凡是一個不注意，它就能跳下來咬死狼崽子。”
“咬死了它又不吃，就喜歡當著狼爸狼媽的面，給它崽子咬死。”
“狼又打不過它，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猞猁還會上樹呢，拿它有什么辦法呢？”
老王頭好不容易找到表現的機會，哪會輕易放過。
刻意往鏡頭面前湊。
“老鐵們，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呢？”
“你們聽說過這個么？”
林燦只感覺稀奇，狼和猞猁不對付？
“還有這回事，它為什么咬死了卻不吃呢？”
“我咋知道呢？”
老王頭兒兩手一攤說：“那狼還是一樣的，它們歷來就不對付，打起來也是半斤八兩吧，總之就逮著對方的小崽子咬。”
“狼這玩意兒你要知道，它是記死仇的。”
“它一旦有崽子被咬死，就不死不休，追幾片山都要去報仇。”
“還有這種事？”林燦？？？
“多，以前這種事情山里面多得很，要不是有猞猁在，這山里的狼群就要成災，這都是山里的規矩，是一種生物鏈的克制關系。”
司野人接過話來說道：“山里的野獸，有它們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則，同為中型的掠食動物，它們是一種互相競爭的關系。”
“它們主要捕食兔子，山叫，也就是土撥鼠。”
“但有一點麻煩的是，它們領地是重疊的，猞猁在樹上，狼在洞里，每到繁殖的季節，它們的競爭就很激烈了。”
“狼群喜歡在野兔扎堆的向陽坡，挖洞筑巢，撫養后代。”
“猞猁也是一樣，撫養幼崽的時候必須下樹，就導致它們必須爭鋒相對，必須去咬死對方的幼崽，要不然第二年就打不過。”
“幾百萬年的進化吧，它們這種行為是刻進骨子里的。”
“所以不需要理由。”
林燦恍然：“原來是這樣，你這樣說我就明白了，感情猞猁以為獵犬也是狼的一種，所以它也刻意的針對是吧？”
“對，就是這個道理。”老王頭點頭說。
“那這個三條腿走路的狼，又是咋回事？”林燦追問。
“這個呀，那就說來話長了。”
老王頭兒遙遙指了一下遠處的山巒。
“就這片地兒，咱們蛇河子林場，以前有片山頭，叫做狼窩山。”
“剛解放那時，不是除四害么？”
老王頭兒悠悠的說開了：“那時候伏牛山里的狼，多得很，在山里面成群結隊的，以前有一條大狼群，就喜歡在那片向陽坡的石頭山上筑巢，就喊的狼窩山。”
“咱們蛇河子林場這一片，開荒種了林，就連續打了幾年的狼，給控制住了。”
“可狼跑了，窩還在嘛。”
老王頭也是一臉回憶的神色，遙指著山頭說：“待會兒，都可以帶你去看，那些狼窩應該都還在，以前是沒人住的，那時候都是原始森林。”
“多少年了，恐怕千百年了，這群狼在山里稱王稱霸，好幾十頭的大狼群，山上挖了幾十個洞，洞洞相連，里面被掏得就像個迷宮一樣。”
“后來呀，咱們屯里一合計，這不就是個現成的養殖場嗎？”
“嘿，大隊部一合計，就搞了一群野兔崽子放進去，讓它們生養，平常都不去打，當成災荒時期的救命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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