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血蓑衣 > 第七百四十七章:紈绔子弟
  一夜逍遙,令渾渾噩噩的秦苦在晴天白日里蒙頭大睡,直至日頭西斜才慵懶地從床上爬起來。

  然而,大夢初醒的秦苦一如既往的無所事事,先與府中弟子插科打諢一番,而后在一群狐朋狗友的簇擁下離開秦府,興致勃勃地朝翠香樓走去。

  翠香樓,乃西京府最大的青樓。其規模、奢華及勾欄美人的姿色皆屬上乘,縱使放在秦淮以北也是數一數二的煙花柳地。

  秦苦初任秦氏家主時,第一次嘗到有權有勢,財大氣粗的美妙滋味,隔三差五就要去翠香樓快活幾天,享受被環肥燕瘦,桃夭柳媚爭相邀寵的愜意感覺。

  漸漸地,秦苦對翠香樓失去興趣,開始賭錢取樂。今天之所以心血來潮,是因為翠香樓新來了幾名波斯美人,秦苦被他的狐朋狗友說的心癢難耐,蠢蠢欲動,最終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隨他們連夜趕奔翠香樓而去。

  不出意外,秦虎、秦豹為監視秦苦的一舉一動,寸步不離地跟在后面,美其名曰“保護家主的安全”。

  “張順,你千萬不要騙我,如果翠香樓的那些波斯美人不像你說的那般美艷無雙,老子可不輕饒你。”馬車上,滿心期待的秦苦向一名獐頭鼠目的年輕人再三確認,“我好不容易才找來西京府幾大商賈一起賭錢,今夜本想狠狠宰他們一回,現在卻被你一句話騙到翠香樓,如果那些波斯美人不是驚艷而是驚悚,老子今夜‘損失’的油水,你可要賠給我!”

  張順本是秦苦兒時的玩伴,二人小時候經常聚在一起偷雞摸狗,調皮搗蛋。后來秦家家變,秦苦為求活命被迫遠走他鄉,自此與張順斷了聯絡。

  張順的家境不比秦苦,父母皆是老實巴交的窮苦人,既不能教他修文,也不能教他習武,只能任由他和一群游手好閑的同齡人一起廝混。久而久之,疏于管教的張順愈發不務正業,整日好吃懶做,吊兒郎當,一心只知斗雞走狗,尋歡作樂,被街坊四鄰嫌棄詬病。

  當秦苦重回西京后,張順第一時間趕來投奔。為謀求一份差事,他千方百計地替秦苦找樂子,生怕有朝一日秦苦發現自己百無一用,再將其打回原形。

  其實,張順雖然小毛病不少,但本質并不算壞。他廝混市井,的確做過不少坑蒙拐騙的下流勾當,但多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打小鬧。至于殺人放火,打家劫舍這類惡行,張順從不敢染指半分。

  秦苦在張順身上,仿佛看到曾經流落江湖的自己,故而心生惻隱,將其留在身邊。雖不能令他光宗耀祖,榮華富貴,但至少能讓他安家立業,衣食無憂。

  “放心吧!我騙誰也不敢騙你。”

  面對秦苦的“威脅”,張順雖口口聲聲地答應著,但他的一雙小眼睛卻一直在滴溜亂轉,不時撩開車簾向外張望一番,似乎另有心事。

  此時,為他們駕車的人正是秦虎、秦豹,二人看似漫不經心,實則一直在豎著耳朵細細聆聽秦苦與張順的談話。

  “你怎么了?”秦苦似乎意識到張順的反常,突然伸腳朝他的下身虛晃一下,戲謔道,“是昨夜輸錢太多心情不好?還是馬上要見到波斯美人心里激動?”

  “啊?”

  張順一驚,愣愣地望著滿眼好奇的秦苦,語無倫次地敷衍道:“那個……都有!都有!”

  “拿著!”

  未等張順話音落下,秦苦已將一沓銀票塞進他手中,叮囑道:“下回賭錢的時候機靈點,別腦袋一熱把棺材本都押上。這些錢拿去置辦田地,老大不小的人,竟連二畝田都沒有,誰家的姑娘愿意嫁給你?你爹娘雖然死了,但你不能總抱著‘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心思混日子,要替日后打算。過段時間我找人替你做媒,成親后少在外邊瞎混,安安分分地做點小生意,盡早替你們老張家延續香火。”

  “秦大哥!”張順臉色一變,驚慌道,“你要趕我走嗎?”

  “胡說!”秦苦撇嘴道,“我只是提前替你打算,趁著……我現在還有本事幫你。”

  “什么意思?”

  “休看我現在風光,其實人在江湖很多事都難以預料。”秦苦自嘲道,“好比當年,誰能想到我會在一夜之間從秦家的闊少爺淪為孤苦伶仃的窮孤兒?秦明也一樣,數月前他還是不可一世的秦家之主,如今老子大權在握,秦明的尸骨埋在哪兒都沒人關心。因此,明天的事誰也無法預料,說不定哪天我又會變成窮困潦倒的孤家寡人,甚至一不小心被人亂刀砍死也不無可能。嘿嘿……你我好歹相識一場,我趁自己風光的時候多幫你一些,也不枉你叫我一聲‘秦大哥’。張順,你必須明白,跟在我這樣的人身邊,一天、兩天或許是福氣,但十年、八年必然是災禍。”

  “秦大哥,你……是什么樣的人?”

  “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整日刀口舔血的人。”秦苦滿不在乎地笑道,“你不是江湖人,不了解江湖事。干我們這一行,風光的時候就像我現在這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周圍全是巴結自己的人。可一旦時運不濟,一夜之間就會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最重要的是,江湖地位無論是高是低,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恰如……去年如日中天,風頭無兩的洛天瑾,不也說死就死了?而且死的毫無預兆。因此,打打殺殺,爭名逐利,一點意義都沒有,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隨時有可能失去。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更喜歡及時行樂,今天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好比什么前程命運都重要。”

  其實,秦苦這番話不僅僅說給張順聽,多少有些“提點”秦虎、秦豹的意味。

  “既然秦大哥是江湖人,那我也愿做江湖人……”

  “省省吧!”秦苦蔑笑道,“你要武功沒武功,要心機沒心機,進入江湖只有死路一條。張順,你天生不是吃這碗飯的料,少摻和江湖中的事,當心自己被人玩死。以后該吃吃、該喝喝,如果缺銀子就找我要。但你一定要記住,玩歸玩、鬧歸鬧,千萬別拿自己的小命不當回事,我不希望你事到臨頭才后悔莫及。”

  秦苦此言似乎別有深意,令張順不禁臉色一變,眉宇間閃過一抹淡淡的緊張之色。

  與此同時,張順也漸漸明白秦苦的良苦用心,不由地眼圈一紅,眼淚鼻涕一股腦地冒出來,嘴唇更是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體統?”秦苦一臉嫌棄地望著滿眼糾結的張順。

  面對外冷內熱的秦苦,張順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猛然抓住秦苦的胳膊,吞吞吐吐道:“秦大哥,其實我……”

  “什么其實?”秦苦不耐道,“其實你應該把眼淚鼻涕抹干凈,當心人家波斯美人看不上你,到時有錢也白瞎。只能在外邊眼饞老子逍遙快活,自己干著急。哈哈……”

  “不是,其實我想說……”

  “到哪兒了?”

  秦苦再一次打斷張順的話,而后撩開車簾,迫不及待地問道:“離翠香樓還有多遠?我怕去晚了,波斯美人都被別人挑走嘍。”

  聞言,秦虎、秦豹不禁對視一眼,臉上充滿鄙夷之色。

  “都快點!”

  心急如焚的秦苦朝跟在馬車后的一群狐朋狗友招呼一聲,而后一屁股坐在秦虎、秦豹中間,親自揮舞著馬鞭,令馬車的速度再快三分。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秦苦一行人來到門庭若市,燈火通明的翠香樓。

  “美人在哪兒?”

  一踏入鶯歌燕舞的翠香樓,秦苦全然不顧眾美人、賓客詫異的目光,扯著嗓子大聲嚷嚷起來。

  見狀,張順不禁臉色微變,稍作猶豫,而后湊上前去,低聲道:“秦大哥,二樓雅間都安排好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機靈。”秦苦一臉壞笑地拍了拍張順的肩膀,“快帶我去!”

  言至于此,秦苦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轉而望向面面相覷的秦虎、秦豹,狐疑道:“你們要不要一人挑兩個美人帶上樓?”

  “咳咳……”秦虎一臉尷尬,連連擺手,“那個……我們在樓下等著就行,不上去了。”

  “也罷!好酒好菜隨便點,記在我賬上。”

  言罷,秦苦不再猶豫,一邊催促著張順帶他上樓,一邊搓動著雙手,臉上一副垂涎欲滴的貪婪模樣。

  “哼!胸無大志,貪財好色,真想不明白當初大爺他們為何推舉他做家主。”望著秦苦臃腫的背影,秦豹的眼中毫不掩飾對他的藐視,“打我有生以來,從未見過誰家的家主向他這般坐享其成,飽食終日。”

  “秦苦手里攥著‘玄水下卷’,那是令我們秦家弟子打破短命厄運的唯一辦法。”秦虎無奈道,“有求于人必受制于人,現在連大爺他們都不敢和秦苦撕破臉,我們也只能忍著。”

  “我看問題不在秦苦身上,而是他身邊那些狐朋狗友。”秦豹抱怨道,“整天帶著他吃喝嫖賭,一點正事都沒有!我猜,這次來翠香樓八成又要玩上一個通宵。”

  “如此正好!”秦虎面露得意,奸笑道,“大爺他們明日凌晨啟程前往蔚州,秦苦最好在翠香樓多玩兩天,省的讓他回去發現蹊蹺。”

  “他今夜肯定喝的酩酊大醉,就算回去也是倒頭酣睡。等他徹底清醒至少也要兩天,時間足夠。待他一覺醒來,柳尋衣的腦袋估計都到賢王府了,哈哈……”

  “翠香樓沒有后門,我們只要守住這里,管他在樓上干什么都無所謂!”

  “大事要緊,女人就算了,省的意亂情迷。不如讓老鴇上些酒菜,我們兄弟邊吃邊等。”

  “也好!”

  秦虎、秦豹目送秦苦和張順的身影消失在二樓雅間,又招呼人準備酒菜,從而肆無忌憚地談笑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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