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血蓑衣 > 第五百三十六章 :明修棧道
  “砰、砰砰!”

  “潘姑娘來為黑執扇換藥了。”

  “吱!”

  一聲輕響,門分左右,凌青引著潘雨音步入房中。

  此刻,潘雨音的臉色看上去有些糾結,似乎有什么心事。

  柳尋衣坐在床邊,忍痛褪下衣袍,露出結實的身軀,以及纏繞在肩頭及腹部的一條條沾染血跡的麻布。

  “柳大哥,你坐著別動,讓我來!”

  見柳尋衣欲自行解開麻布,潘雨音嚇的臉色一變,趕忙迎上前去,迅速將藥匣打開,拿出一瓶瓶藥粉,以及準備更換的新布。

  依照之前的慣例,凌青會一直守在旁邊,替潘雨音拿布換藥,打打下手。

  然而,今日的潘雨音卻有些奇怪。她非但沒有勞煩凌青幫忙,反而借故將其支開。

  此舉,引來柳尋衣心里一陣嘀咕。

  “柳大哥,我幫你換藥。”

  說罷,潘雨音小心翼翼揭開貼在傷口上的麻布,動作嫻熟而輕盈,儼然這段日子她沒少受桃花婆婆的指點。

  當沾染鮮血的布條從柳尋衣的身上揭下時,觸目驚心的傷口赫然呈現在潘雨音面前。

  如今,柳尋衣肩膀上的劍瘡已經愈合結疤,但腹部的貫穿傷卻仍是血肉模糊,一片狼藉,令人不忍直視。

  當初,任無涯的五指狠狠刺穿他的小腹,在其體內留下刻骨銘心的傷痕,遠非三五日可以緩解。時至今日,他能保下一條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嘶!”潘雨音望著柳尋衣腹部的傷口,臉色變的愈發難看。

  “潘姑娘這是……”

  “我再三告誡柳大哥,你的傷不能飲酒、不能激動,一定要精心修養,你為何不聽?”潘雨音埋怨道,“昨日明明已有愈合的跡象,今日卻又崩裂出血。如此一來,我不得不將你傷口上的糜潰之肉剜出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有勞潘姑娘費心。”柳尋衣苦澀一笑,眼中盡是無奈之意。

  “剜肉很疼,柳大哥你……忍著點。”

  說罷,潘雨音從藥箱中掏出一柄匕首,而后又拿出一根木條,將其遞到柳尋衣手中。

  “咬著它!”潘雨音解釋道,“無論如何,絕不能亂動。我……盡快。”

  “好。”

  說罷,柳尋衣將木條咬在口中,以此讓潘雨音安心。

  準備妥當,潘雨音再三深呼吸,而后將心一橫,一手按住柳尋衣的傷口,一手舉著匕首朝潰爛之處剜去。

  當鋒利的匕首刺入肌膚的瞬間,深褐色的血漿登時如黃河決堤般噴涌而出,濺的潘雨音滿臉血滴。

  隨著匕首的不斷深入,鮮血漸漸由深褐轉為殷紅,宛若泉眼般汩汩外冒,流的到處都是。

  “額!”

  剜肉之痛,鉆心刺骨,令柳尋衣全身的肌肉瞬間緊繃如鐵,同時眉頭一皺,喉嚨里發出一聲痛苦的輕吟。

  “柳大哥,你忍耐一下。”

  “呼!”

  最劇烈的疼痛莫過于第一下,當柳尋衣漸漸適應這種痛楚后,索性將木條從口中吐出,伺機試探道:“潘姑娘,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嗯?”潘雨音下意識地答應一聲,依舊全神貫注地幫柳尋衣治傷。

  柳尋衣斷斷續續地問道:“可否……與江三爺的死有關?可否與桃花婆婆……嘶!”

  話音未落,潘雨音或是由于內心驚愕,以至于手中失準,匕首猛地刺入幾分,疼的柳尋衣一陣皺眉。

  “啊!對不起……柳大哥別動,馬上就好。”

  潘雨音驚呼一聲,連連道歉,同時眼神一正,一鼓作氣地將糜潰之肉全部剜出,至此方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再看柳尋衣,早已是汗流浹背,苦不堪言。

  望著給自己傷口敷藥的潘雨音,柳尋衣苦笑道:“莫非我猜對了?”

  “柳大哥,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說笑?”潘雨音幽怨地瞪了柳尋衣一眼,不悅道,“剛剛我的刀若再偏離半寸,你便要多一處新傷。”

  “潘姑娘,你故意將凌青支開,是否有話想對我說?”柳尋衣趁熱打鐵,并不理會潘雨音的抱怨。

  “我……”潘雨音面露躊躇,幾次欲言又止,似是內心十分糾結,“我想提醒柳大哥,在賢王府……你要處處小心。”

  “此言怎講?”

  聞言,潘雨音下意識地望了一眼門外,見院中無人后,方才緊張兮兮地解釋道:“師父說江三爺的死另有蹊蹺,賢王府暗流涌動,遠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安寧。柳大哥,你對我、對潘家有恩,我不能眼睜睜地看你蒙在鼓里,因此才……”

  “江三爺的死另有蹊蹺?”柳尋衣臉色一變,打斷道,“什么蹊蹺?”

  “不知道。”潘雨音搖頭道,“剛剛回到住處,師父說我們要盡快離開是非之地。我再三追問,她才告訴我這些。至于個中緣由,我并不知情。”

  “是非之地?”柳尋衣一臉錯愕,“桃花婆婆真這樣說?”

  潘雨音貝齒輕咬著下唇,目光復雜地注視著一臉嚴肅的柳尋衣,稍作猶豫,而后重重點了點頭。

  “嘶!”柳尋衣倒吸一口涼氣,腦中飛速盤算起來,遲疑道,“既然如此,她為何不告訴府主?”

  “師父一向不喜歡插手別人的事。”潘雨音苦笑道,“以我對師父的了解,她不愿做的事、不愿說的話,任何人都休想逼她就范。”

  “另有蹊蹺、暗流涌動、是非之地……”柳尋衣眉頭緊鎖,喃喃自語,“看來江三爺的死,果然沒那么簡單。”

  潘雨音替柳尋衣重新包扎,并將應用之物收入藥箱,憂心忡忡地說道:“我走后,柳大哥自己小心。”

  “你們何時動身?”柳尋衣話鋒一轉,追問道,“去往何處?”

  “近兩日便動身,去長白山替寶兒治病。師父答應過黃陽明、梅紫川兩位前輩,一日治不好寶兒的怪病,一日不放棄。”

  “原來如此……”

  “柳尋衣何在?”突然,雁不歸的聲音在院中響起,“府主召你去書房,有事商議。”

  聞言,柳尋衣精神一振,呢喃道:“看來,府主也已看出端倪。”

  說罷,柳尋衣迅速穿好衣袍,與潘雨音匆匆拜別,隨雁不歸直奔書房。

  書房內,洛天瑾、謝玄、鄧長川、黃玉郎、慕容白正在密切商議著什么。

  “參見府主。”

  “尋衣,我昨夜剛剛答應讓你安心養傷,不料今日便將你找來,你不會怪我吧?”洛天瑾朝旁邊的椅子一指,示意柳尋衣入座。

  “其實府主不找我,我也要求見府主。”

  柳尋衣見謝玄幾人皆站在一旁,豈敢獨自落座?因此朝洛天瑾拱手拜謝,自己仍畢恭畢敬地站在案前。

  洛天瑾眉頭一挑,好奇道:“為何?”

  “事關江三爺與李甲。”柳尋衣如實回稟,“其實,昨夜我離開書房后,曾在半路遇到李先生,并與他寒暄幾句。”

  “哦?”聞言,洛天瑾表情一僵,而后與謝玄對視一眼,追問道,“他和你說些什么?”

  “李先生說江三爺已有蘇醒的跡象,并準備向府主稟告。”柳尋衣直言不諱,“他還向我打聽,府主是否在書房。”

  “嘶!”此言一出,眾人無不眼神一變,面露驚愕。

  “什么時候的事?”

  “昨夜我從府主的書房離開后不久,約莫……戌時三刻。”柳尋衣回憶道,“當時李先生紅光滿面,洋洋得意,我還戲謔地說‘不妨礙他向府主邀功’。”

  “你的意思是……江一葦昨夜已經蘇醒,而李甲專程跑來向我稟告?”洛天瑾沉吟道,“昨夜我在書房坐到深夜,為何遲遲不見李甲前來?”

  “這……”

  洛天瑾此問,令柳尋衣不知該如何作答。

  “如此說來,你是最后一個見到李甲的人?”雁不歸語氣不善地問道。

  “不一定。”柳尋衣搖頭道,“在我之后,李先生本應出現在府主面前,但事實并非如此。換言之……有人在半路將其截住。”

  “誰能證明?”謝玄質問道。

  “這……”柳尋衣遲疑再三,終而默默搖頭。

  “府主!”黃玉郎眼神一寒,提醒道,“可還記得狄陌之事?如果柳尋衣所言屬實,府中必有奸佞,前車之鑒,不可不防!”

  雁不歸插話道:“眼下,柳尋衣的嫌疑最大,應從他身上查起。”

  “不!”慕容白仗義執言,“如果柳尋衣和江三爺的死,以及李甲的失蹤有關,他豈會主動將這件事告訴我們?”

  “有沒有可能……江一葦昨夜根本沒有蘇醒,柳尋衣遇到李甲時,江一葦已死,而李甲正在設法潛逃?”雁不歸揣測道,“至于柳尋衣見到的‘紅光滿面’、‘洋洋得意’,都是李甲故意偽裝出的假象。”

  “不像!”柳尋衣細細回憶,繼而搖頭道,“李甲只是一個普通人,他若故作鎮定,我不可能看不出來。”

  “萬一你看走眼……”

  “好了!”洛天瑾頗為不耐地擺手道,“我一直認為此事存有蹊蹺,而尋衣剛剛的一席話,無疑作證了我的猜想。江一葦的死不是意外毒發,李甲的失蹤也不是畏罪潛逃,一切皆是有人在暗中搗鬼。”

  言至于此,洛天瑾的眼中陡然迸射出兩道刺骨寒光,幽幽地說道:“敢在我的府里玩這種把戲,看來是有人把我洛天瑾當成傻瓜了。”

  “府主的意思是……”

  “黃玉郎所言不錯,前車之鑒,不可不防。”洛天瑾下令道,“柳尋衣,派出下三門弟子尋找李甲的下落,三日內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

  “雁不歸、鄧長川、黃玉郎,慕容白。給你們三天時間,遍訪洛陽一帶的仵作,我一定要查清江一葦的真正死因。”

  “遵命!”

  言罷,洛天瑾環顧眾人,一字一句地說道:“身為武林盟主,竟然后院起火,莫不是讓天下人看我的笑話?此事若不能查個水落石出,爾等休要回來見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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