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血蓑衣 > 第五百三十三章 :莫敢不從
  “一連三次,我故意對你避而不見,只為讓你知難而退。沒想到,你竟如此執著。”

  書房內,一燈如豆,昏黃而朦朧。

  洛天瑾手捧著一卷《心經》,慵懶地坐在書案后,一雙深邃而精明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盯著心思忐忑的柳尋衣。

  “府主應該知道我為何而來?也應該知道……”

  “等等!”洛天瑾打斷道,“先告訴我,你是為誰而來?”

  柳尋衣眉頭一皺,儼然沒聽懂洛天瑾的弦外之音,狐疑道:“府主何意?”

  “為你自己?為語兒?還是為林方大?”洛天瑾諱莫如深地問道。

  柳尋衣沉吟片刻,正色道:“皆為,亦皆不為。”

  “哦?”洛天瑾將手中的《心經》放下,順手端起一杯清茶,饒有興致地說道,“說來聽聽。”

  “一者,我對小姐絕無僭越之心,因而婚姻大事,不敢兒戲。二者,小姐若嫁給一個同床異夢的男人,對她著實不公。三者……”言至于此,柳尋衣語氣一緩,嘆息道,“三者,大哥對小姐傾心已久,我若橫刀奪愛,豈是君子所為?”

  “這是‘皆為’,再說說‘皆不為’。”

  “不為自己、不為小姐、不為大哥,只為就事論事,府主也不該將小姐下嫁于我。”柳尋衣解釋道,“一者,感情之事不可勉強。二者,府主當初答應過我,定下婚約是為蒙騙任無涯,只是逢場作戲罷了。因此……府主不該用‘食言于天下英雄’這般說辭,作為讓我們拜堂成親的理由……”

  “放肆!”

  洛天瑾面色一沉,柳尋衣登時心頭一驚,趕忙拱手賠罪:“尋衣失言,府主恕罪。”

  “你不是失言,而是胡言。”洛天瑾不悅道,“柳尋衣,我是你什么人?”

  “這……”柳尋衣一愣,遲疑道,“府主是尋衣的恩人,亦是尋衣的師父。”

  “有道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既然你無父無母,為師便是你的父母,對不對?”

  “對。”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由為師替你決定終身大事,有何不可?”洛天瑾淡淡地說道,“一者,正因為婚姻大事不可兒戲,為師才要替你做主,不能由著你的性子胡來。二者,語兒對你情深義重,我不必多言,你自是一清二楚,因此將她許配給你,恰恰能滿足她的心意,如果將她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不公。三者,林方大是我一手養大,他的脾氣秉性我一清二楚,他和語兒之間只有兄妹之誼,斷無男女之情。此一節,你毋庸置疑,更不必顧忌。”

  “可大哥明明對小姐……”

  “尋衣,我已經說過了。”洛天瑾語氣一沉,不容置疑地重復道,“林方大與洛凝語,只有兄妹之誼,沒有男女之情。”

  “這……”洛天瑾的強硬態度,令柳尋衣一時不知該如何辯駁。

  “再與你就事論事。”洛天瑾全然不顧柳尋衣的糾結,繼續道,“一者,感情之事雖不可勉強,卻可以慢慢培養。為何別人家的兒女可以先成親,再培養感情,偏偏你們不行?簡直荒謬!二者,當初在華山,我說的是‘婚事可以從長計議’,從未說過‘不作數’,因此你休要斷章取義。”

  “可是……”

  “正因為可以‘從長計議’,今夜我才會見你一面。”洛天瑾幽幽地說道,“如若不然,我做出的決定,何需向你解釋?”

  “哪里是‘從長計議’?分明是‘趕鴨上架’……”柳尋衣心有不滿,但聲音卻細若蚊絲。

  “柳尋衣,難道你真的厭惡我女兒?”

  “斷斷不是!”柳尋衣忙道,“我對小姐絕無半點厭惡,只不過……”

  “既然如此,你為何一再推諉?”洛天瑾不滿道,“你可知道,自己如此不識抬舉,非但令語兒倍感羞辱,而且令我十分難堪。此事若宣揚出去,世人還以為我洛家貪圖你什么?竟如此輕賤,一而再、再而三地硬往你身上湊。好像我洛天瑾的女兒沒人要似的,非要‘賤賣’給你。”

  “在下萬萬不敢!”洛天瑾的一席話,令柳尋衣聽的心驚肉跳,后脊發涼,趕忙跪倒在地,謙遜道,“是在下出身卑微,賤命一條,唯恐配不上小姐……”

  “欸!”洛天瑾擺手道,“我對你別無要求,聘禮一文不取,反而陪送你一份天大的嫁妝。但有一事,你必須答應我。”

  柳尋衣一愣,戰戰兢兢道:“何事?”

  “待你和語兒成親后,要盡快為我生下三五個大胖孫子。”洛天瑾笑道,“其他孩子我可以不管,但你們的第一個兒子必須姓‘洛’,如何?”

  “這……”柳尋衣萬沒料到,自己尚未答應這樁婚事,洛天瑾竟已開始考慮子嗣的問題。

  “放心,我不會貪得無厭,讓你們柳家斷后。”不知道洛天瑾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他竟對柳尋衣的躊躇視而不見,徑自說道,“我只要長子姓洛,至于其他的孫子、孫女,隨你們二人高興便是。”

  柳尋衣心里清楚,一旦由洛天瑾決定的事情,旁人斷不能更改,但考慮到自己的處境及真實身份,他仍要硬著頭皮試一試。

  一者,為保全自己對趙馨的忠貞。二者,為維護洛凝語的幸福。

  畢竟,柳尋衣早晚要回到天機閣,一旦身份揭穿,他與洛天瑾勢必鬧的不歡而散。

  到時,如果洛凝語已經變成“柳夫人”,她必將陷入兩個男人的恩怨中,糾纏不清,痛不欲生。

  柳尋衣將心一橫,直言道:“敢問府主,此事……真的沒有商量的余地嗎?”

  洛天瑾的眼睛微微瞇起,反問道:“莫非你們柳家曾是名門貴族?看重長子……”

  “不不不!”見洛天瑾有所誤會,柳尋衣趕忙解釋,“我說的不是孩子,而是這樁婚事……”

  “砰!”

  話音未落,洛天瑾陡然將手中的茶杯摔在桌上。

  頃刻間,茶杯翻倒,茶水橫流,浸濕了桌上的《心經》,也湮沒了柳尋衣的爭辯之心。

  他知道,洛天瑾此舉,已是極不耐煩之意。自己若再多言半句,說好聽些是“不識時務”,說難聽些,便是給臉不要臉。

  在洛天瑾不喜不怒、不陰不陽的凌厲目光下,柳尋衣的身上宛若壓著一座大山,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此刻,柳尋衣的心里一直在打鼓。他知道洛天瑾在等他主動妥協,但心底的一絲執念卻在苦苦支撐,讓他寧肯沉默不語,也不愿心口不一。

  “尋衣。”不知沉默多久,洛天瑾緩緩開口道,“武林盟主、賢王府府主、北賢王……無論哪一種身份,都必須保持體面。而我,也是一個要臉面的人。”

  只此一句,柳尋衣已是心力交瘁,汗如雨下,再也提不起半點與之抗爭的心思。

  “尋衣……明白了。”

  “欲成大事者,野心、眼光、手段缺一不可。”洛天瑾教誨道,“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當初,我不希望這八個字變成軒兒的羈絆。今日,我不希望它們變成你的束縛。你……可否明白為師的心意?”

  “府主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柳尋衣頷首道,“我會盡力……”

  “不是盡力,是一定。”洛天瑾正色道,“無論男女,選擇與自己共度一生的伴侶,絕對是一門高深的學問。不僅要懂得情投意合,更要懂得高瞻遠矚。選對了,宛如乘風破浪,扶搖直上九萬里。選錯了,好似逆水行舟,嘔心瀝血難有為。尋衣,終有一天你會明白,能娶到洛凝語,將是你一生中做出的最英明的決斷,因為世間不會有第二個女人……比她更好。”

  “是。”

  “好好想想,當初府中肅清時,若非語兒拼死相救,你恐怕早已被黃玉郎斬于刀下,豈有今日?”

  “小姐的大恩大德,在下無以為報。”柳尋衣由衷地說道,“若無小姐庇佑,我不知已經死過多少次。”

  “知道便好,下去吧!”

  “是。”

  恍惚之中,柳尋衣離開洛天瑾的書房。

  月光下,他獨自一人,如行尸走肉般踉蹌著朝東院走去。

  “既然府主心意已決,讓他收回成命已是萬萬不可能。眼下,我只能另謀他法……”

  正在柳尋衣心猿意馬之際,廊中迎面走來一道匆匆忙忙的身影,正巧與他撞個滿懷。

  “誰?”

  “柳執扇小心,小人李甲。”

  來人趕忙后退半步,朝柳尋衣拱手一拜,笑問道:“敢問柳執扇,府主可在書房?”

  李甲,是賢王府的一名郎中。此人醫術頗高,此番前往華山,他被洛天瑾親點隨行。江一葦和柳尋衣的性命能得以保全,此人功不可沒。

  “原來是李先生,失敬!”柳尋衣寒暄道,“看你腳步匆忙,不知出了何事?”

  “府主命我照看江三爺,并盡快將其喚醒,小人不敢怠慢。”李甲滿面春風,得意道,“桃花婆婆不愧是天下第一神醫,由她出手行針施藥,區區兩個時辰,已然出現奇跡,”

  “奇跡?”柳尋衣詫異道,“你的意思是……三爺醒了?”

  “尚未完全蘇醒,但已有蘇醒的跡象。”李甲點頭道,“我斷定,一炷香的功夫必能清醒。府主交代過,江三爺醒后立即告訴他,因此我才急急忙忙……險些沖撞了柳執扇,萬望恕罪。”

  “在下的命是先生所救,談何沖撞?”柳尋衣謙遜一笑,同時側身讓路,拱手道,“既是如此,在下不擋著先生領功,府主此刻正在書房,先生請!”

  “好好好!柳執扇慢行,小人先走一步。”

  “先生請便!”

  說罷,李甲不再猶豫,朝柳尋衣拱手一拜,而后火急火燎地朝內院趕去。

  望著李甲的背影,柳尋衣淡然一笑,轉念又想到自己的境遇,不禁憂從中來,輕嘆一聲,默默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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