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血蓑衣 > 第四百四十章 :大會前夜(四)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會如此熱鬧?嘿嘿……”

  秦苦見局勢緊張,各方人馬皆虎視眈眈,竟主動站出來圓場。紅潤油膩的大臉上,此刻綻放出一抹憨厚喜慶的笑容,模樣倒是頗為有趣。

  說罷,秦苦假裝熟絡地朝一眾龍象山弟子揮了揮手,戲謔道:“幾位兄弟,刀劍無眼,不如先把刀收起來,省的嚇人,有什么話可以好好說。”

  而后,秦苦目光一轉,又向舉劍而立的唐阿富勸道:“這位兄弟,你……”

  “滾開!”

  面對嬉皮笑臉的秦苦,生性冷漠的唐阿富卻是毫不領情。在他眼里,秦苦就是一個不識時務的蠢貨,不停地呱噪,非但不能緩和局勢,反而令人心生厭煩。

  面對唐阿富的訓斥,秦苦也不惱怒,只是訕訕地吐了吐舌頭,撇嘴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唐阿富眼神一寒,冷聲道:“你罵誰是狗?”

  “我是狗!我是狗!汪汪汪……嘿嘿,我只是碰巧路過,不想惹麻煩。”

  秦苦見唐阿富劍式飄逸,氣勢非凡,儼然武功頗高,不是善茬。再加上他此刻橫眉冷目,殺意盡顯,明顯心情欠佳。

  秦苦壓根不想蹚這趟渾水,為自己招惹無妄之災,故而油腔滑調地調笑賠罪,甚至還厚著臉皮學幾句狗叫,令人啼笑皆非。

  “幾位前輩!”

  鄭松仁見洛天瑾、云追月、蕭芷柔三人神態迥異,一副互不罷休的架勢,不禁心生苦澀,但礙于自己今夜的身份,又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相勸:“依照武林大會的規矩,凡進入華山之后,昔日的恩恩怨怨必須暫時擱置。除論劍臺上可以光明正大的比武之外,其他地方一律不許私斗。若有悖逆,即刻取消參加武林大會的資格,并驅逐下山。幾位都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料想……不會為難晚輩才是。”

  對于鄭松仁的調和,洛天瑾三人卻是置之不理,甚至連眼皮都未眨一下,依舊彼此對望著,氣氛變的愈發緊張。

  “洛府主……”

  萬般無奈,鄭松仁只能走到洛天瑾身旁,低聲道:“念在您與武當的情分上,可否……先讓一步,以求息事寧人?”

  在鄭松仁的苦苦哀求下,洛天瑾冷厲的眼神終于稍有緩和,下意識地退后半步。

  見洛天瑾讓步,柳尋衣心中懸著的一塊大石登時落地,轉而向唐阿富問道:“唐兄,你這是作甚?”

  “柳尋衣,此事與你無關……”

  “阿富!”不等唐阿富冷漠回應,蕭芷柔突然開口,“把劍放下。”

  “可是……”

  “放下!”

  蕭芷柔態度堅決,饒是唐阿富心有不甘,也不敢忤逆她的命令,只能緩緩收起無情劍。

  見狀,鄭松仁頓覺如釋重負,轉而將懇切的目光投向云追月。雖未開口,但他眼中的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與鄭松仁一起朝云追月投去目光的,還有心事重重的柳尋衣。

  只不過,云追月根本不給柳尋衣開口的機會,徑自向蕭芷柔說道:“蕭谷主可否賞光,去在下的別苑一敘?”

  此話一出,洛天瑾和蕭芷柔同時眼神一變。

  不同的是,洛天瑾的眼中盡是擔憂與忐忑,而蕭芷柔的美目中卻滿含狐疑與躊躇。

  “這里雜人太多,還請蕭谷主移駕苑中。”見蕭芷柔仍心存顧慮,云追月不禁微微一笑,別有深意地說道,“難道蕭谷主今夜不是為在下而來?”

  “你……”蕭芷柔上下打量著云追月,遲疑道,“你真是龍象山圣主?”

  “如假包換!”司無道接話道,“在江州時,灑家替圣主送過一封信,不知無情劍客是否轉呈蕭谷主?”

  此言一出,蕭芷柔不禁黛眉緊蹙,追問道:“那封信是……”

  “正是出自在下之手!”云追月坦然承認,卻不過多解釋,而是伸手朝自己的別苑一指,頗為誠懇地說道,“蕭谷主,請!”

  “好!”

  此刻,蕭芷柔不再有半分猶豫,透過她毅然決然的步伐,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之意。

  “等一下!”

  見蕭芷柔欲隨云追月而去,洛天瑾不禁心生憂慮,忙道:“柔兒,你不能去!此人乃武林魔頭,殺人如麻,你隨他去……我實在不放心……”

  “姓洛的,我去哪兒與你何干?”蕭芷柔冷漠道,“我的生死安危,更與你無關!”

  “豈能與我無關?”洛天瑾怒道,“世人皆知,龍象山圣主冷血無情,陰險卑鄙,我……”

  “哈哈……”

  話音未落,云追月突然放聲大笑,嘲諷道:“洛天瑾,論冷血無情,陰險卑鄙,世上誰能與你匹敵?我雖殺人如麻,可你卻殺人不見血,我只取人性命,可你卻誅人魂魄。相比之下,你我究竟誰才是魔頭?”

  洛天瑾怒道:“云追月,你可知自己在說什么?”

  “我說什么你心里清楚!洛天瑾,回去洗干凈脖子,等著受死吧!”

  云追月似乎不屑與洛天瑾浪費口舌,留下一句后,驀然而去。

  蕭芷柔亦不再猶豫,無視洛天瑾深情款款的熾熱眼神,毅然轉身離開。

  “柔兒……”

  “府主!”

  見洛天瑾欲要意氣用事,謝玄趕忙將其攔下。

  最終,洛天瑾眼巴巴地望著蕭芷柔邁入云追月的別苑,但他卻無可奈何,只能望而興嘆。

  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鄭松仁也不多留,與洛天瑾匆匆辭別,而后率人遠去。

  從始至終,柳尋衣的目光一直死死盯著云追月,哪怕他已消失在視線之中,柳尋衣仍久久回不過神來。

  “柳尋衣!”

  謝玄連喊數聲,方才將失魂落魄的柳尋衣從恍惚中驚醒,下意識地答道:“何事?”

  “府主問你們為何來此?”

  “哦!”柳尋衣收斂心神,向洛天瑾回稟道,“府主,有人用箭在我們的院門上留下一封書信。”

  與此同時,秦苦順懷中掏出一封皺皺巴巴的書信,遞到洛天瑾手中。

  “可查出是什么人送信?”

  “門板上的箭羽,與昔日在賢王府偷襲府主的箭羽一模一樣。”柳尋衣回道,“是唐軒的弟子,黎海棠!”

  “龍象山?”

  洛天瑾眉頭一皺,迅速將書信綻開,但見紙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八個大字:“瑤臺之恥,至死方休。”

  一見此信,洛天瑾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與此同時,一股難以名狀的激動之意,不由自主地透過他的眉宇逸散而出,令柳尋衣和秦苦暗吃一驚。

  “瑤臺之恥?”秦苦好奇道,“什么意思?瑤臺是哪兒?又是什么恥辱?莫非……洛府主曾在瑤臺這個地方,侮辱過龍象山圣主?”

  言至于此,秦苦連連撥浪著腦袋,干笑道:“不會吧?龍象山圣主橫看豎看都是個老男人,脾氣差,嘴巴臭,就算洛府主有龍陽之好,也不會侮辱他才是……”

  “咳咳!”

  見謝玄的臉色愈發陰沉,柳尋衣趕忙輕咳兩聲,打斷秦苦的戲謔之言。

  反觀洛天瑾,依舊目無表情,呆若木雞,儼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謝二爺,這是……”

  “你們先退下!”

  在謝玄的嚴詞厲色之下,柳尋衣縱然心有好奇,此刻也不敢多問,只能拽著心有不甘的秦苦快步離開。

  “府主。”謝玄望著愁眉不展的洛天瑾,無奈道,“真是冤家路窄,看來這場武林大會將要遇到的麻煩,遠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多。”

  “謝兄,你還記得他嗎?”洛天瑾呢喃道,“其實,我都快將此人忘了。真沒想到……他竟變成龍象山的圣主。難怪會對我如此仇視。他變了,變的太多太多。”

  “豈能不記得?”謝玄苦笑道,“當年,府主流落湘西,在騰族養傷時與滕柔互生情愫。而在騰族之中,卻有一位與滕柔青梅竹馬,并對她傾心已久的男人,那人是騰三石的義子。”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的名字應該叫……杜襄。”洛天瑾回憶道。

  “不錯!”謝玄道,“當年,騰族長對府主十分賞識,在得知你們郎情妾意之后,便有意促成府主與滕柔的好事。卻不料,此舉竟惹的杜襄大怒,一次醉酒之后在騰族長面前大鬧一場,險些父子成仇。”

  “昔日,騰族長只知杜襄與柔兒有兄妹之誼,不知有男女之情。”洛天瑾感慨道,“得知杜襄深愛柔兒后,重情重義的騰族長不禁陷入兩難境地。為求解法,他在百翠湖畔搭建一擂臺,取名‘瑤臺’,名義上是為柔兒比武招親,實則是讓我和杜襄各憑本事,一爭高下。”

  “當年的杜襄,被譽為騰族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對于瑤臺比武,他欣然允諾,并且與府主簽下生死狀。”謝玄無奈道,“只可惜,杜襄武功雖高,但比之府主卻仍棋差一招。”

  “他雖敗于我手,卻不甘心就此屈服。”洛天瑾沉聲道,“當年,在背后暗查我的底細,并當眾揭穿我身份的人,正是他。”

  “瑤臺一戰已成定局,即便府主與滕柔不能有情人終成眷屬,杜襄依舊沒有趁虛而入的機會。”謝玄道,“自滕柔出事后,杜襄便不知所蹤,不料他竟跑到龍象山……而且還坐上圣主的位子。”

  “在杜襄心里,瑤臺一戰不僅令他失去摯愛,更毀了他一生的幸福。”洛天瑾喃喃自語道,“如果當年瑤臺一戰贏的人是他,或許今天的局面會大不相同。”

  言至于此,洛天瑾不禁搖頭苦笑:“杜襄將瑤臺之戰視為一生的恥辱,誓與我不死不休,真是天意弄人……”

  “看剛剛蕭芷柔的反應,似乎她也沒認出云追月便是當年的杜襄。”謝玄話鋒一轉,遲疑道,“府主,杜襄對滕柔傾慕多年,他……會不會至今仍未死心?”

  “他當然不死心。”洛天瑾冷笑道,“仔細想想,時才他看柔兒的眼神,簡直和當年的杜襄一模一樣。”

  “原以為云追月會在府主與金復羽之間保持中立,卻沒想到……”謝玄擔憂道,“如此算來,除金復羽和宇文修之外,我們又多出一位勁敵。看云追月虎視眈眈的架勢,只怕在明天的武林大會上,他會棄金復羽于不顧,一心與府主為敵。若真如此……可如何是好?”

  聞言,洛天瑾的眼中悄然閃過一抹幽幽寒光,一字一句地說道:“無論他是云追月還是杜襄,當年在瑤臺不是我的對手。如今在論劍臺,他同樣翻不了身!”

  雖然洛天瑾沒有言明,但謝玄仍能透過他的眼神,看到一股濃濃的敵意。

  儼然,洛天瑾與云追月真正爭奪的,不僅是武林盟主的寶座,更是他們在蕭芷柔心里的地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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