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血蓑衣 > 第四百二十一章 :月下白衣(一)
  一連兩天,柳尋衣和秦苦幾乎走遍華山鎮的每一個角落,但皆未發現白衣男子的蹤跡。

  為免秦苦“賠了夫人又折兵”,柳尋衣決定動用賢王府的力量,將白衣男子的容貌畫在紙上,讓凌青暗中聯絡江湖中的朋友,在小小的華山鎮布下一張天羅地網,誓要找出白衣人。

  斗轉星移,又過一日,距離與騰三石約定的時限只剩最后一夜。

  九月初六,傍晚。

  近乎絕望的柳尋衣和秦苦終于等來一則消息,直指華山鎮西,一處早已荒廢多年的村落,名曰“杏窯”。

  時不我待,立即動身。

  柳尋衣安排凌青率人留守七星樓,自己和秦苦借著朦朧月色,快馬趕奔杏窯村。

  此村南北縱橫,布局極為簡單,中間是一條布滿雜草的羊腸小道,兩側錯落著大大小小十幾間院落,如今皆已七零八落,淪為一處處斷壁殘垣。

  一見這樣的村落,柳尋衣不禁回想起兒時的生活,忽覺悲從中來,感慨萬千。

  “尋衣,你看!”

  秦苦的聲音將柳尋衣從恍惚中喚醒,順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見村中一間破院內,一縷炊煙正裊裊升騰。

  “杏窯村荒廢多年,平日連個鬼影都看不到,為何會有炊煙?”

  “顯然有人在村中落腳。”

  說罷,二人相視一笑,先后翻身下馬,悄無聲息地朝那間破院掠去。

  院墻外,柳尋衣和秦苦清晰地聽到院中有人哼唱小曲。

  與此同時,一股濃濃的烤肉香味,翻過院墻,傳入二人的口鼻。

  “是他!”秦苦憤懣道,“他將我們害的三天睡不好覺,自己卻躲在這兒享受,真他媽不公平……”

  “二位,何不進來喝一杯?”

  秦苦話音未落,院中陡然傳出一道戲謔的笑聲。

  聞言,柳尋衣和秦苦不禁一愣,紛紛面露苦笑,索性不再躲藏,大搖大擺地繞過院墻,從只剩下一扇破門的門洞步入院中。

  此刻,院中燃燒著一堆篝火,而他們苦苦尋找的白衣男子,正翹著腳坐在一塊石碾上,手里拿著一根插著乳鴿的樹枝,興致勃勃地烘烤著美味。

  見到柳尋衣二人,白衣男子既不意外,也不慌張,依舊專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只是左手輕輕一揮,憑借一股柔和的內勁,將身旁的兩壇美酒拋向柳尋衣和秦苦。

  “酒,我請。”白衣男子笑道,“不過乳鴿卻沒你們的份兒。想吃也行,拿五千兩來換。”

  “一只乳鴿竟敢要五千兩,鑲金的不成?”

  秦苦接過酒壇,“咕咚咕咚”猛灌兩口,一解口干舌燥。

  “乳鴿不值,但我值。”白衣男子一邊將乳鴿拿到近前觀看火候,一邊答道,“若不是我,你如何能憑空白賺五千兩?”

  “武林大會的請帖,如今已炒到上萬兩一張。”秦苦撇嘴道,“區區五千兩賣給你,談何‘白賺’?老子虧大了!”

  白衣男子撕下一塊鴿肉,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一番,而后頗為不滿地搖了搖頭,又將乳鴿重新架于火上,轉而朝秦苦投去一個古怪的笑容,別有深意道:“我說的不是請帖,而是騰三石另外給你的五千兩酬金。”

  柳尋衣心中暗驚,同時不著痕跡地接話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我不但知道騰三石花五千兩讓你們找我,還知道你在暗中動用賢王府的力量,派人四處追查我的下落。”白衣男子邪魅一笑,同時朝柳尋衣投去一個別具玩味的眼神,又道,“年紀輕輕便坐上黑執扇的位子,果然人不可貌相。”

  “仁兄的年紀與在下相仿,又何必擺出一副江湖前輩的姿態?”柳尋衣笑道,“既然你知曉我們的來意,不知作何打算?”

  “作何打算?”白衣男子似乎沒聽懂柳尋衣的問話,眼中閃過一抹狐疑之色,“什么意思?”

  “說白了,你是主動跟我們回去?還是被我們打個半死,再綁你回去?”秦苦毫不客氣地將話挑明。

  “我為何要跟你們回去?”

  秦苦抱怨道:“虧你敢問?自己做過什么好事,難道自己不記得?你偷人家的首飾,到我這兒騙走請帖,還把這筆爛賬算在我頭上,讓老子平白無故惹上一身麻煩……”

  “等等!”白衣男子打斷道,“當日你我已講的清清楚楚,走出客棧大門,你我互不相欠。此話是你親口所說,為何出爾反爾?”

  被白衣男子一番揶揄,秦苦不禁臉頰一紅,狡辯道:“話雖如此,可是……可是我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你偷來的……”

  “就算是我搶來的,又與你何干?”白衣男子笑道,“胖子,你口口聲聲做生意,不會連這點做生意的規矩都不懂吧?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說‘錢貨兩清,過時不退’?今夜又算怎么回事?”

  “我……”在白衣男子的咄咄逼問下,平日能言善辯的秦苦變的有些語無倫次。畢竟,這次的確是他理虧。

  “其實,你買請帖,和我們找你,根本是兩件事。”柳尋衣解圍道,“秦兄收人家五千兩,有道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

  “哈哈……”突然,白衣男子放聲大笑,稱贊道,“你的借口,比胖子吞吞吐吐地強詞奪理聰明許多。”

  “不知仁兄……”

  “五千兩進了胖子的錢袋,又不是我的。”白衣男子將乳鴿從樹枝上取下,興致盎然地撕扯著鮮嫩的鴿肉,漫不經心地答道,“因此,該向騰三石交代的人是胖子,而不是我。”

  “你的意思是……不愿跟我們回去?”此刻,柳尋衣的右手已悄悄摸向劍柄。

  “讓我跟你們回去也行。”白衣男子似乎毫無防備之心,邊吃邊說,“給點好處,萬事好商量。”

  聞言,秦苦的臉上頓時綻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嚷嚷道:“你不早說?嚇的我心臟‘噗通、噗通’地亂跳。既然大家是同道中人,誰也別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地談價錢,如何?”

  “胖子,我越來越喜歡你了。”白衣男子頗為滿意地點頭道,“你比那位偷偷摸劍的兄弟明事理。”

  被白衣男子一語道破自己的小動作,柳尋衣頓覺面紅耳赤。一時間,他撫在劍柄上的手挪也不是,不挪也不是,好生尷尬。

  “相逢即是緣分,這次老子豁出去,賠本賺吆喝,權當和你交個朋友。”秦苦故作一副忍痛割愛的“慷慨”模樣,緩緩伸出三根手指。

  “三?”白衣男子遲疑道,“三千……”

  “三十兩!”

  白衣男子話未出口,秦苦聲嘶力竭地打斷道:“三十兩白花花銀子,如何?”

  此言一出,柳尋衣和白衣男子幾乎同時一愣,二人的臉上神情迥異,皆是說不出精彩。

  “三十兩?”白衣男子哭笑不得,戲謔道,“胖子,你真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自己拿五千兩,卻只給我三十兩?”

  “三十兩不少了。”秦苦煞有介事地教誨道,“年輕人,不要好高騖遠,急功近利。那種一夜暴富的好事,幾乎不可能發生。想當年,老子是從三、五文錢開始賺的,一步步熬到今天,容易嗎?現在你只要動動嘴皮子,便能賺三十兩,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可不是經常有……”

  “一萬兩!”

  突然,白衣男子眼神一正,直接道出自己的條件。

  “一萬兩?莫非你拿老子當竹杠敲不成?”秦苦臉上的“委屈”之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惱羞之色,“老子累死累活才賺五千,你輕輕松松便要一萬?下回再有這么好的買賣,千萬記得告訴我。”

  “不同意?”

  “你說呢?”

  “買賣不成仁義在,不同意罷了。”白衣男子滿臉惋惜地說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如果不把我帶回去,你要十倍奉還。抬頭是五萬,低頭是一萬,孰輕孰重你應該知道。總而言之,沒有一萬兩,休想讓我幫你們。”

  “狗屁邏輯!難道老子一定得破財?”秦苦罵道,“莫說一萬,就算老子一文不出,照樣能把你帶回去,信不信?”

  “信!”白衣男子將最后一塊肉塞進嘴里,隨手將鴿骨頭扔到秦苦和柳尋衣面前,春風得意地笑道,“信你一定倒霉!”

  “敬酒不吃吃罰酒!”

  “噌!”

  一聲暴喝,秦苦在電光火石之間拔刀出鞘,瞬息掠至白衣男子身前,揮刀便砍,毫不留情。

  “你不是被嚇的心臟‘撲通撲通’亂跳嗎?豈敢動手?”

  “嚇死總比窮死強!”

  “哈哈……有意思。”

  “呼!”

  “嘭!”

  二人的聲音尚未落下,秦苦的長空刀已然劃破夜幕,瞬間將坐在石碾上的白衣男子從中劈成兩半,同時力道不減,呼嘯而下,將下方的石碾一刀崩碎。

  奇怪的是,長空刀劈開白衣男子后,并未有鮮血四溢,內臟橫飛的殘忍一幕。

  相反,白衣男子依舊面帶微笑,怡然自得,只是他的身影在夜幕下漸漸變的有些模糊,直至徹底消散在虛無之中。

  “殘影?”柳尋衣驚駭道,“此人竟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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