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鈴鐺聲,江塵訴捂住生疼的胸口,神情有些恍惚的抬頭看去。

走廊盡頭站著一道纖細的身影。

那道身影有一半藏在黑暗之中,另一半被燈光籠罩,裸露在外的半張臉,帶了幾分漠然的出塵之感。

贏初弦輕輕開口:“鳶鳶。”

纏繞在她手腕上的鳶鳶迫不及待的竄了出去,直擊飛僵。

古裝男人察覺到鳶鳶身上熟悉的氣息,眸中閃過一抹人性化的忌憚,猛地將手里的白庚禮朝鳶鳶的方向丟了過去。

轉身就跑。

紅繩驟然變長,卷住白庚禮的腰身,將他放在地上。

隨后飛快的追了過去。

白庚禮跪在地上,摸著脖子劇烈咳嗽著,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贏初弦緩步走了過來,語氣淡淡的問:“你們沒事吧?”

白庚禮懵懵的抬頭看她,機械的搖頭:“沒事。”

江塵訴沒說話,看向贏初弦的眸光卻變得極亮。

“沒事就好,你們在這里等唐文安過來吧,我去解決那只飛僵。”

贏初弦微微頷首,簡單叮囑了兩句后,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

江塵訴掙扎著站起身,一只手扶著墻壁,眼神明亮的看著她道:“我跟你一起去!”

“對對,我們跟你一起去吧,你自己一個人對付不了那只飛僵的。”

白庚禮點點頭,十分擔心的看著贏初弦這纖瘦的身體,開口說道。

完全忘了,剛才是贏初弦把他從飛僵手下救下來的了。

贏初弦眉梢微揚,上下掃了他們一眼,語氣輕飄飄的說:“你們太弱了。”

江塵訴:“……”

白庚禮:“……”

這雖然是事實,但是總覺得心里被扎了一刀。

“你們好好在這待著吧,別來拖我后腿。”

說完,贏初弦也不管他們什么反應,轉身離開。

她前腳剛走,后腳唐文安帶著人上來了。

“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傷亡?”唐文安看著躺了一地的人,心下一沉,連忙問。

“有人受傷,但是沒人死亡。”白庚禮連忙回答道。

“那就好。”

唐文安松了一口氣,安排著人去把倒在地上的那些人攙扶起來。

白庚禮攙扶著江塵訴來到唐文安面前,猶豫的問:“老大,剛才那個小姑娘是誰啊?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她叫贏初弦。”

唐文安說:“是我請來的外援。”

-

另一邊。

鳶鳶追著古裝男人跳到樓下,把他逼進了一處偏僻的小巷里。

這處小巷是個死路,古裝男人被逼到盡頭,無路可逃。

他只能轉過頭,警惕的看著漂浮在半空中的紅繩,喉嚨中發出聲聲警告的低吼聲。

贏初弦的身影出現在紅繩后面。

鳶鳶轉了一圈,乖巧的回到贏初弦的手腕上。

她的出現,讓古裝男人臉上的警惕之色更濃,喉嚨里的低吼聲愈發大了。

贏初弦瞇眸觀察他,眸底閃過一抹紅色。

嗯?

竟然看不清他的生前事。

難道是因為他是飛僵,不屬于六道之物的原因么?

贏初弦思索幾秒,邁步走上前。

飛僵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恐怖氣息,忍不住往后退了又退,直到整個人都貼在墻壁上。

他似是不想跟贏初弦正面起沖突,在她逼近時,轉身就想爬墻逃走。

在他動的那一剎那,贏初弦單手掐訣,手腕上的紅繩再度飛了出去。

一分為二,二分為四……

無數紅繩四面八方的襲來,很快便化成一個紅色的籠子,將古裝男人困在里面。

古裝男人眸中紅光一閃,嘶吼一聲,猛地出拳要砸向籠子。

卻在觸碰到籠子的時候,爆出了“滋”的一聲響。

他手上冒出濃濃的黑煙,燒焦的皮肉啪嗒掉在地上,露出了雪白色的骨頭。

古裝男人頓時發出一聲哀嚎,快速的遠離籠子邊緣。

贏初弦緩步走上前。

她每走一步,籠子就會縮小一些。

直到她來到古裝男人面前時,籠子已經縮得只能容下他的身子了。

將他死死的鎖在里面。

無論古裝男人怎么掙扎,都無法逃脫。

贏初弦站在他面前,伸出手,抵在了他的眉心,緩緩閉上眼睛:“讓我看看,你的生前事。”

她想知道,到底是誰,拿了她的法器。

-

“沈家軍!戰死不退!”

“我沈詞安!寧死不降!”

一道道呼喊聲在贏初弦的耳邊回響。

贏初弦看到。

古裝男人名為沈詞安,生前是一位小國將軍,死時也不過二十歲。

為國征戰,最后卻慘死在戰場上。

沈詞安瀕死時,看到了身后死守的城被敵人攻破,聽到了里面不斷傳來百姓的慘叫聲,他心中十分不甘與憤怒,可他現在除了等死,什么也做不到。

就在這時,他眼前恍惚地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色衣袍,看不清臉的男人。

男人穿越紛亂的戰場,來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清潤猶如山泉:“真可憐啊,破軍命格竟落得這番下場。”

沈詞安瞳孔渙散地看著他,沒說話。

男人蹲在他面前,捏著他的下巴,問:“你想繼續守護你的國家嗎?我可以讓你活著。”

沈詞安眸光一亮,眼里迸發出對生的欲望,他嗓音沙啞:“要!”

他要活著!

他要守護阿娘,守護阿妹,守護這座城!

“好,我可以幫你。”男人輕輕一笑:“只不過,你需要付出點代價。”

沈詞安還沒能開口詢問是什么代價,意識便沉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緊接著。

贏初弦看到黑袍男人等沈詞安斷氣后,將他的尸體埋在了一處靠近戰場的養尸地中。

旋即,他拿出了一把銅錢劍,布下了陣法,將沈詞安封印在了里面。

在那黑袍男人離開時,贏初弦看到了他露在外面的半張臉。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現實中。

贏初弦緩緩睜開眼,小臉帶著幾分冰冷之色。

那個黑袍男人,那張臉。

不就是她萬年前,收的那一位,好徒弟嗎?

沒想到,他竟然能在萬年前的那場大災厄中活下來。

只是……

他這一番布置,是什么意思?

將沈詞安養成了僵尸,卻又把他封印在養尸地,不讓他外出危害百姓。

他到底想干什么?

古裝男人,不對,沈詞安的嘶吼聲讓贏初弦將思緒抽離。

她看著他,眸中帶著些許悲憫:“你生前是位很好的將軍,應當不想自己死后變成鬼怪。”

“如今,我送你一程,讓你跟家人團聚。”

說著,贏初弦雙手掐訣,纏繞住沈詞安的紅繩呼的燃起了火紅色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