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杏沉入水中。
眼前仍回蕩著許素婉那張溫柔的臉。
這曾經是她無數次幻想中的媽媽。
在她初見許素婉,叫她許姨。
在她不知道她是陸昭寧的媽媽。
在她沒有被陸昭言選中成為霜月時。
許素婉溫柔,耐心,賢惠,優雅,是程杏心目中完美的媽媽形象。
她關心她,關照她,溫暖著從四歲起就缺失了母親疼愛程杏。
程杏羨慕陸昭寧。
很羨慕,很羨慕,羨慕的都想嫉妒她了。
陸昭寧不會挨餓,不用擔心什么時候可以吃上下一頓飯。
陸昭寧不會挨打,沒有人會黑天白夜不管不顧闖進她家里打砸,搶走她所有值錢的不值錢的東西。
陸昭寧不會被人叫狗雜種,沒媽的野孩子。
陸昭寧健康,活潑,自信,她會跳芭蕾舞,會彈鋼琴,讀莎士比亞,談莫奈,去過世界上很多美麗的地方,想要什么,有人會立刻捧到她面前。
而她呢?
她挨餓,挨打,挨罵,念書靠獎學金,唯一拿得出手的是寫字。
她學翻譯,泡圖書館,要一個字一個字的跟讀影視。
她沒見過塞納河畔的夕陽,沒領略過金字塔的雄渾壯闊,更無法想象芬蘭的圣誕老人村會多么熱鬧奇妙……
在陸昭寧面前,程杏是自卑的。
也因此,更渴望母親的愛。
她想要媽媽疼她,比疼陸昭寧多一點。
一點點就好。
這樣,她就擁有陸昭寧沒有的了。
可冬天的水底。
好冷。
也好靜啊。
奶奶,你說世上沒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媽媽。
但,為什么她感覺不到媽媽的愛呢?
意識泯滅。
程杏暈了過去。
“你瘋了嗎?”
陸宏朗震驚不已,朝許素婉吼道,“妤妤她根本不會水!”
許素婉愣了愣,她看著自己伸出的那只手,臉白的像鬼一樣,“我,我不是故意的,寧寧暈到了,她好好的,我……”
她語無倫次,淚水不由自主落了下來。
晶瑩剔透的淚珠,在陽光下,漂亮的像鉆石般折射著炫目的光彩。
多少年了。
他多少年沒害她哭過了。
陸宏朗一怔,想發的火瞬間憋悶了回去,堵的他心煩意亂,燥怒不已。
“都愣著干嘛,救人啊!”
話音未落,一道頎長的身影已經縱身躍進了水里。
謝欽身姿矯健,沉入水底,撈起程杏細弱的身子,薄唇封住了她的唇。
渡了一口氣過去后,迅速浮游到水面。
“快,快拉人上來!”
見是謝欽,陸宏朗和齊文斌都驚了,忙不迭的吩咐人。
“不用。”
謝欽拒絕了眾人伸過來的手,一個鷂子翻身,帶著程杏上了岸。
程杏溺水太久,已經沒了呼吸。
他面色沉冷,不等家庭醫生過來,就為程杏做起了心肺復蘇和人工呼吸。
方才,跟程杏分別后,謝欽找陸家傭人要了間客房。
每次碰完她的身子,他便克制不住想要,就去沖了個冷水澡。
等他壓下燥郁出來,得知程杏落水,謝欽已經第一時間朝這邊趕了。
可還是晚了。
陸家,該死。
陸家父子,感受著莫名襲來的寒意,無意識地朝程杏另一側走去。
不遠處,齊銳盯著謝欽面無表情的臉,心里直泛嘀咕。
怪!
太怪了!
他那可怕的小舅舅,怎么突然變善良了?
還不顧自己萬金之軀,奮不顧身跳冷水里,救一個陌生人?
這還是他那殺人不眨眼,冷血無情把親生父親囚禁在精神病院數十年的小舅舅嗎?
謝欽森寒的神情,在程杏吐出一口水后,才有所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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