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主任的叮囑，程杏一個字都沒能聽進去。
她沉溺于痛失孩子的悲傷中，哭得傷心欲絕。
劉主任心底的驚異愈發大了。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程小姐！你聽我說。”
他聲音驟然嚴肅下來，大聲呵止了程杏的痛哭。
又重復了一遍剛才說的注意事項后。
劉主任語氣嚴厲道，“你體質太虛弱，盡管落了胎，可體內激素一時半會兒，不會立刻降到未婚孕之前的標準值，所以偶爾干嘔疲憊，持續一段妊娠反應，也是正常的，明白嗎？”
程杏強忍著淚意，摟著腹部點了點頭。
或許人總是這樣，總在失去后才會后悔。
她和謝欽的孩子，難道真的不能存活于世嗎？
劉主任交代完程杏，把自己的聯系方式寫了下來，“術后損傷在所難免，程小姐有什么困惑和問題，隨時聯系我。”
程杏含淚接過，忍痛道謝。
等出了病房門，在婦產科見到來來往往，抱著嬰兒面帶喜悅的人們時，程杏心底的悔意，剎那攀升到了頂峰。
殘陽如血。
灌滿了整個天空。
晶瑩剔透的淚水，一路跌跌撞撞滾下。
堙滅在世間的塵埃里。
……
程杏回到宿舍的床上，縮進被子里哭泣時。
手機響了。
是奶奶打來的電話。
她不想接的，因為哭了太久，聲音一聽就會被發現不對勁，可又擔心奶奶那邊有什么意外。
她咬著唇瓣，按下了接聽鍵。
聽筒里，老人家的聲音特別爽朗干脆。
“阿杏，我這回腌的咸菜特別好，我給你和你爸郵點過去啊？”
奶奶興致很高，一種種數著，“有蘿卜干，酸白菜……”
她種的菜太多了，國慶本想等程杏回來，叫她帶回學校這邊，自己吃，或者送點給朋友們。
可程杏沒回，她又是個愛惜糧食的人，不忍心糟蹋了食物，只能全腌制了起來。
村里邊，常在地里刨食的鄰居們都是這么做的，吃不完的蔬菜，腌制后能放得更久。
可腌完了后，那么多壇，她自己吃，吃到猴年馬月也吃不完。
就想著給程杏寄點。
“阿杏，這東西能放，能吃到過年呢！你在那邊吃膩了食堂，可以……”
奶奶的疼愛，讓程杏更忍不住想哭。
她側躺著，默默聽著，任由眼淚滑過眼角，流淌到枕頭上。
“……那還給你郵到學校吧？”
程杏咬牙強忍了半晌，喉頭還是顫抖得厲害。
她小臉憋得通紅，眼看拖太久，奶奶要察覺不對了，才不得不哽咽著小聲道，“好。”
可哪怕她只說了簡短的一個字，那顫抖沙啞的嗓音，還是被奶奶捕捉到了。
那邊立刻焦急了起來。
“阿杏，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家人的關心擔憂，永遠是叫人釋放委屈的良藥。
這下，程杏再也控制不住，失聲痛哭。
“奶奶，我，我好難過。”
“為什么，有些事無論我怎么努力，都沒有好結果？”
她被謝欽予取予求，卻換不回他半點疼惜。
他監視她，掌控她，不允許她和別的男人有任何往來。
可他自己呢？
心有所屬，謊話連篇。
謝欽，她的一腔歡喜，難道就那么不值一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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