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領命！”莫鬼鬼接過玉簡，行了一禮便出了屋門。
白曉笙頭也沒抬，似是沒發現一樣，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只符筆，在黃紙上不知道寫著什么，屋內頓時安靜下來，過了片刻忽然開口，“還不出來？”
他的話音落下，屋子內的圓桌旁忽然隱隱出現一道人影，眨眼的功夫人影逐漸凝實，沈老祖硬擠出一個笑容。
“我聽說了這件事，過來看看！”
“你愛來不來。”白曉笙眼風都沒給一個，繼續拿著符筆寫寫畫畫，筆走龍蛇。
“咳咳，”沈老祖覺得嗓子有些干，這人今天吃了嗆藥？怎么這么能懟人，“那個，這件事啊，莫鬼鬼她也沒做錯什么是吧，說到底，還是巳堂暗衛品行不端。”
白曉笙抬起頭冷眼看著他，到底沒說什么，沾了朱砂，繼續自己的事兒。
“這、這逍遙的暗衛吧，過的實在是太安逸了！”沈老祖想要拍拍桌子，但看著白曉笙的樣子，最終輕輕地放下，都沒發出個聲響，“借著這個機會，咱們得好好整治一番！”沈老祖覷著白曉笙，“那個，那個莫鬼鬼···”
“暗衛確實應該整治，但和莫鬼鬼犯的錯，沒有一點關系！”白曉笙終于不耐煩，壓抑著怒氣說道，“逍遙為什么要設立我這個情報長老？是為了避免一切有可能損害到逍遙和整個玄靈界的事情發生，可她呢？”
“她不僅沒有規避，反而是將這個引子親手遞到別人手里，到現在，巳堂的那幾個暗衛死了也就罷了，蛇卵沒得到也可以忍下，可牽連到的妖獸森林內的修士怎么辦？他們何其無辜！”
“是是···”沈老祖舔舔嘴唇，“你···”
“最可氣的是她有所防范，為了避免自己被誣陷還錄了溯影玉，若是放在普通弟子身上還能夸一句機智，可這是她能干的事兒嗎？”白曉笙符筆上的朱砂滴在黃紙上，這一張已經廢了。
“你消消氣，她年紀還小，那都得犯過錯才能長記性···”沈老祖的手懸在空中，安撫一樣拍了拍。
“她的這個錯，已經導致八名無辜修士死亡，這還是因為冬日里妖獸森林的修士少，加上魔種的事兒大家沒心思過去，若是在春秋兩季呢？”白曉笙將上面一張黃紙扔掉。
“還有，響尾蛇現在還在逃，在你我都不能出手的情況下，憑借他們要什么時候能抓到，這其間又要死傷多少暗衛，多少路過的修士？而這些，本來都可以避免！”
“那也不能這么算啊，巳堂暗衛···”沈老祖話到嘴邊，看見白曉笙帶著怒火的眼神，沒說出口的話咽下去。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白曉笙發這么大火了，按理來講，莫鬼鬼確實不算是主要責任，因為她要做的已經都做了，只是放任不管而已，白曉笙氣的是她明明有所察覺，卻依舊放任不管。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白曉笙對她的期望很高。
這么多年，沒有找到滿意的接任人選，他寧愿耽誤自己的修為也不輕易放手，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差不多的，卻犯了這么低級的錯誤，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恨鐵不成鋼來的更準確一點。
“是是，是莫鬼鬼錯了，”額頭上雖然沒有汗水，但沈老祖只覺得渾身不自在，“但她才金丹中期，那條響尾蛇六階的大妖，這次覺醒之后應該已經無限接近六階中級，這就相當于差了一個大境界，怎么可能抓回來，不如讓她和暗衛配合···”
“金丹中期不行，就晉階后期，后期再不行就大圓滿，什么時候她能單獨將響尾蛇抓回來，才算是將功補過，若是由暗衛或者其他人抓到，那她這個錯就背定了，聽懂了嗎？”
白曉笙的符筆‘啪’的一聲摔在桌子上，惡狠狠的盯著沈老祖，他怎么不知道這人什么時候這么護短了。
“懂了懂了，我覺得你說的很對，就應該給她個教訓，”沈老祖一個激靈，不住地點頭，“那個，我還有點事兒，就不打擾你了，咱們回見！”
他說完立馬離開了這里，風靈根的速度運用到了極致。
屋子內重新安靜下來，白曉笙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將桌子上的狼藉整理好，靠在椅子上坐下來。
對于莫鬼鬼，他確實很嚴厲，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她身后站著莫家，在云海大陸上也是有名有望的大家族，親生父親還是莫家的族長，和望山劍宗牽扯不清。
逍遙不是他白曉笙一個人說的算，想要接替情報長老，要做的事兒還有很多。
除了她自身的本事要足以勝任這個位置，另外重要的一點就是奪得各位長老的信任，今日這件事看似事小，但一個處理不好，被人抓了空子，就是不以逍遙的利益為先。
所以他必須強硬的要求莫鬼鬼去將響尾蛇抓回來，這樣一來是為這件事彌補，二來則是為了證明她這個人的能力。
“希望你能順利，我不想再去找一個人了。”
······
以最快速度跑出來的沈老祖拍了拍胸脯，一陣后怕，這白曉笙生氣起來，誰也不敢惹，他可真的是盡力了。
“哎呦，莫鬼鬼啊，可不是我不幫你，我可是給你說好話了，那他不聽總不能怪我吧，再說下去，我怕我都要受到牽連了，他可是萬事通，我的那些風流韻事知道的一清二楚，萬一抖落出去，有損我英明的形象啊！”
但想到香雪海閉關之前，還有自家兩個后輩的囑托，他神識一動，拿出了一枚自制的儲物袋。
“罷了，我再幫幫你，誰讓我這么善良！”
他自言自語罷，追上了剛剛出城往妖獸森林而去的莫鬼鬼，不過并未說什么，放下了一個儲物袋就離開，沒有現身。
能幫的他都幫了，什么造化就看她自己了。
已經坐上飛行法寶的莫鬼鬼嚇了一跳，小船里忽然扔過來一個儲物袋，但看著上面特殊的紋路，她心神微動，走過去撿起來，這分明是沈老祖的標志。
能夠悄無聲息的追到這兒，將儲物袋透過陣法扔進來，沒有化神修為做不到，不管是不是沈老祖，應該也不會費這個心思來殺她。
放心的將神識探進儲物袋，里面有一枚丹藥，一枚玉簡，一打符篆，一件法衣，一個防御類的法寶，看其品階以及奇丑無比賣相，是沈老祖煉制的沒錯。
玉簡內介紹的是蛇類的弱點以及常見的獵殺蛇類妖獸的方法，符篆是風靈根制作的輕身符，出自化神修士之手，用起來時可以媲美施展一次秘技的速度了。法衣是一件灰撲撲的道袍，法寶是同色系，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拎起來重量不輕。
莫鬼鬼一時看不出是這兩樣東西是什么材質，或者說沈老祖煉制的東西就沒人看懂過，他向來是隨心所欲，有什么就加上去，最后出來的成品雖說長得不好看，但還算實用。
這些東西里面，最值錢的是這枚丹藥，生靈丹，每位修士一生只能服用一次，可以毫無副作用的提升修為，至于能提升多少，要看自身的資質，一般都是在元嬰或者化神期時服用，可以最大限度的發揮丹藥的作用。
沈老祖將這枚丹藥放在這兒，其含義不言而喻。
以她的修為，想要單獨一人對付響尾蛇，無異于難于登天，若是吃了這枚丹藥，至少也是金丹后期，不過不到迫不得已，還是暫時不要服用。
這幾樣東西都是她現在要用到的，沈老祖也算是費心了。
道袍穿在身上，將其余的東西收到自己的儲物戒指，剩下的這個儲物袋收起，若是被眼尖的人看到，平白會多許多麻煩。
走之前，白前輩給的那枚玉簡她也匆匆看了一遍，記錄著的是響尾蛇殺人逃竄的全紀錄，按照時間的順序依次出現在哪里，殺了什么人，記載的很詳細。
莫鬼鬼先來了蛇洞，這附近還是有不少藝高人膽大的修士，想著碰碰運氣，就算逍遙先發現，也不可能攔著所有的修士過來。
她此時并未表明自己逍遙弟子的身份，如同散修一般，直接過來查探，還碰上了另外一行人，互相看了一眼，沒有起沖突，錯開來，她往里走，對面的人往外。
蛇洞內還有未散去的腥臭味兒，這是修士中了蛇毒，流出的毒血味兒，經久不散。
順著通道以及這味道，莫鬼鬼來到了最深處，地上還有一堆散碎的雜草，應該是孵化蛇卵用的，仔細看周圍，還能找到蛇卵留下的細碎乳白色軟殼。
附近地下的巖石上是密密麻麻的裂縫，看樣子還很新，就算被仔細的清理過，從里面依舊有血腥味兒擴散出來，充滿了蛇洞，想來這里便是暗衛與響尾蛇打斗的地方，也是巳一巳二的喪命之地。
換句話說，他們自作聰明的制定了計劃，卻被一條蛇給甕中捉鱉。
蛇洞內狹窄，兩人同行都施展不開手腳，更別說在這里與六階的大妖相斗，若是外面沒有人接應，必死無疑。而事實也正是如此，不過意外的是他們兩人拼死毀了蛇卵，激怒了響尾蛇。
根據莫鬼鬼之前的猜測，響尾蛇費盡心機的在吸收蛟龍血脈之后才產卵，為的也是高階血脈的后代。
彼時它剛剛得到蛟龍血脈，自身都未完全吸收，但血脈之力還是會存在于響尾蛇的體內，通過產卵的方式，后代為高階血脈的幾率是最大的。
它精心布置的計劃，至少耗費了十年，卻被它半點都看不上的修士給破壞，其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但沒想到的是，這份憤怒卻意外的激活了它體內的血脈，進行了二次變異，根據見到過的修士描述，它的修為提高，血脈也變得精純，不過神志似乎出了點問題，偶爾會變得躁郁，眼睛發紅不受控制。
當晚從蛇洞內出來之后，它順著打斗的聲音來到了赤鷹的領地，大開殺戒，將在那里吸引注意的暗衛都殺了，一個不留。
莫鬼鬼按照玉簡內描述的軌跡，悄悄來到赤鷹的領地，這里空無一獸，安靜異常，在那晚的事情之后就沒有人再見到過赤鷹，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它并未死去。
極大概率可能是，那晚響尾蛇想要借機除掉赤鷹，致使赤鷹受傷，這些天一直在養傷。
其他七名暗衛死在附近，尸首已經被逍遙的修士收走，地上經過清理，但依舊隱隱有腥臭之氣傳來，這是響尾蛇的蛇毒獨特之處，但因為在野外，味道散的較快，比蛇洞內要輕的多。
莫鬼鬼在這附近走了一圈兒，有幾棵樹木剛剛倒地，其截斷處是腐蝕的痕跡，不難看出這里經歷了一場惡斗。
到此為止，響尾蛇已經殺了九人。
她摩挲著手里的玉簡，抬腳往南走去，再一次出現響尾蛇，是在往南的百里，有一名金丹初期的修士，因為妻子剛剛生產，需要幾味藥材，花了不少靈石，便來森林內碰碰運氣。
根據玉簡的描述，莫鬼鬼很快到了地方，這里的打斗痕跡并不明顯，很顯然這名修士沒有支撐多久。
莫鬼鬼單膝跪在地上，摘下旁邊靈草上的一片葉子，上面還有已經干涸的血跡，腥臭之氣剛才已經聞過兩遍，并不陌生，也就是說，這名修士是同樣的死法。
臉上愧疚之色一閃而逝，莫鬼鬼很快整理好情緒，起身繼續往東南走去。
這里已經出了妖獸森林的內部，按照正常的情況，六階大妖是不會過來的，但此時它的神志不清，沒有距離和方向感，七拐八拐的來到這兒，碰到了過來歷練的四名筑基期修士。
連金丹都沒到，殺死他們就更簡單，連毒液都不需要浪費。
莫鬼鬼腦海里閃過玉簡的內容，四名修士，來自北陵城內的散修，三男一女，臉上布滿青紫，是被勒住頸部，窒息而死的，儲物袋以及法衣沒有任何丟失。
蹲在幾處枯草壓成的粉末旁，描摹著尸首的痕跡，莫鬼鬼的手逐漸握在一起。
起身的瞬間，道袍帶起的風吹散了粉末，混著著沙土，落在裙擺之上，很快被上面的除塵陣抖落，似是沒有來過一般，干凈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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