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皇帝宛若長輩般,對沈寧露出了笑,且鄭重其事地拍了拍沈寧的肩膀,仿佛對沈寧寄予厚望,眉眼之間還有幾分不舍。
沈寧目光沉沉。
一聲沈家之軍,就已陷沈家于不義之地了。
且讓沈家樹大招風。
若北疆之戰以失敗告終,首當其沖就是沈家。
若告捷凱旋,沈家就會被其他人盯上。
共同的付出,怎能被沈家獨自攬功?
元和皇帝此心,險惡至極。
旁側諸多人,亦都是心思各異。
大部分的京都皇子,俱已道場。
五皇子沉默寡言,清冷如月。
九皇子憔悴了許多,京都人都知道九皇子為情所困,卻不知九皇子看到了死去多年的親生母親。
七皇子燕長武心思都寫在了臉上,看著沈寧的眼神充滿羨慕,這么多的皇子里,他是唯一一個想親自前往危險之地,情愿死在邊疆也不想在京都皇室錦衣玉食安享富貴。
皇子們幾乎到齊,卻見不到任何一個公主的身影。
沈寧的眼底深處,泛起了嘲諷之色。
九公主說的是。
誰也不會想到,兩個女子,會去共謀皇圖大業。
自古以來,江山社稷,大業相關,鮮少有女子的身影。
多的是風花雪月,兒女情長,正如坊間層出不窮花樣不變的話本一樣。
……
楚皇后笑道:“沈大元帥,武學之道天縱奇才,年少就已聞名上京,此番北疆,是大燕之福。”
“能得皇后娘娘的不虞之譽,才是末將之福。”
沈寧四兩撥千斤,對上了楚皇后的目光。
一個在笑。
一個冷漠。
楚皇后身穿鳳袍,端的是母儀天下之氣概,雍容端莊,施了厚重的粉黛卻難言喪子之痛造就的憔悴。
她笑時,如淬了冰的眼里,倒映出沈寧的身影。
寒芒四起。
殺機隱現。
“沈大元帥專心帶兵護北疆周全即好,這京都內,就不必擔心了,本宮也會多去看望老戰神和老夫人的。”楚皇后笑道。
文武百官聽得此話,一個個汗流浹背,直咽口水。
那暗潮涌動的針鋒相對,如刑場鍘刀即將落下。
沈寧低垂眼睫,雙手攥緊成拳便緩緩松開,行禮稽首道:“那便勞煩皇后娘娘了。”
對此,元和皇帝未曾有任何多余的話。
沈國山見此一幕,終是失望地閉上了眼。
這一生戎馬倥傯轉戰多少年,留下多年傷,從多少個九死一生的戰場活著出來……
終是寒了老將心。
“老戰神,生了個好女兒。”
楚皇后笑道:“若沈大元帥,能夠成為大燕新的戰神,那就是大燕史上第一位女戰神了,本宮亦是與有榮焉。”
太子雖然亡故,但所做的那些事,多少會影響到楚皇后。
隨波逐流的世上人不懂弦外之心。
今日楚皇后的話若是傳了出去,加以潤色,只會讓人覺得她有一國之母的風范。
但朝中官員,目睹此事的人,才看得懂那殺機四伏的暗潮。
“末將沈寧,借皇后吉言,若真有那么一日,絕不是末將一人之功勞,還有皇后娘娘的幫助。”
沈寧低下了頭,言辭卻不曾低微,“末將原以為陛下仁義圣明,真龍下凡,能做到以天下為己任已是萬分不易了,沒想到皇后娘娘既懷有仁慈之心,還能鐵面無私,末將奉圣上之命查案辦事,皇后娘娘十月懷胎辛苦誕下的血肉,死于末將的破云槍下。”
果然,提及前太子,已死的兒,楚皇后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陰沉了。
文武百官,無不是心有戚戚,眼珠子都不敢胡亂飄忽,生怕稍有不慎,就引來了殺身之禍,這神仙打架,向來都只有小鬼遭殃。
丞相方文宣,眼觀鼻鼻觀心。
沈寧似笑非笑垂首陰影處,字正腔圓,繼而朗聲道:
“自宮武宴來,末將沈寧,心有戚戚,末將自幼年起,就仰慕皇后娘娘,既擔心皇后娘娘因喪子之痛對失望透頂,且對末將乃至于是整個沈家心懷怨恨,惶恐數日,今朝才知是末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皇后娘娘大義凜然,才是我大燕之福,萬民之福,是末將之福!”
“末將喜不自勝,原還擔心此番北疆,皇后會厭惡沈家,沒想到娘娘以德報怨,既是如此,娘娘之事,就是沈家之事,只是大伯和父親年邁,三叔病重,日后便拜托娘娘,照拂我沈家了。”
“砰。”
她兩手拱起,卻是單膝觸地。
一番話,極盡慷慨。
直接捅破了一層窗戶紙,把暗潮變成激流,勇進于此。
若沈家出事,就可大做文章與皇后相干。
她直接就將計就計,把沈家和皇后聯系到了一起。
皇后威脅。
她則陽謀,且以太子之死去刺痛楚皇后。
以德報怨國母大義的高帽子戴上來了,哪怕楚皇后的心在滴血,也得強顏歡笑。
元和皇帝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下。
方文宣眉峰稍稍抖動,正眼瞧向了沈寧。
不得不說的是,哪怕他是帝后的人,沈寧方才的反擊,堪稱有膽有謀,這反將一軍,讓他都稱贊些許。
鮮少出現的定國侯和輪椅之上的陳老將軍,見此情形,都深深地看向了沈寧,具有一種感想:
這天下,到底是年輕人的天下——
……
楚皇后沉默了很久,面部稍稍痙攣了下,強撐著扯開了笑容。
她心懷怨恨猶如蛇蝎,殺意滔天宛若一場大火巴不得把沈寧和沈家人都燒成灰燼也難解心頭之恨,卻不得不竭力地笑著維持皇后該有的氣度,甚至還要伸出雙手,把單膝跪在地上的沈寧給攙扶起,嘴里且不忘寬解之詞:“沈將軍,你為國為民,鞠躬盡瘁,小小年紀,就有一番功績,此乃天大之好事,本宮又怎會怨怪于你?是本宮的孩子不爭氣,當是罪該萬死,燕老太君如此,本宮亦如此,你且安心,無需顧慮京都。”
“有皇后這一番話,末將自是心安,不勝感激!”
沈寧往后退了一步,再次彎腰作揖。
她未曾看到楚皇后眼底的演繹,卻心知肚明。
這一盤棋,既要下,就要酣暢淋漓。
她已不懼生死,且已不畏皇權,畏畏縮縮做人得不到敬重,那就挺直脊梁,用錚錚鐵骨去撼動這該死的皇權,以鏗鏘換京都安定。
視死如歸的人,總要有幾分話語權。
總歸要挺起身子做一回人。
……
差不多時辰到了。
她便和陳祿章、周永順、李衡陽以及云挽歌,帶著北去的將士們,前往北城門。
自打望月樓一宴,帝后、京都權貴,都為此次的戰事,拿出了不少金銀財寶。
京都城長長的街道,人滿為患。
百姓們高舉手,揚起了象征勝利的紅綢。
沈寧騎馬,走過熟悉的道路,神情恍惚,忽而想到,當初嫁給顧景南的時候,她也走過一段孤寂的路,京都上下,無人慶祝。
休夫后,她也走了一段很長很艱難的路。
婚嫁之事,休夫之說,仿佛要把她釘在恥辱柱上。
不喜她的人,視沈家為眼中釘的人,周而復始拿出來說,試圖以此來擊垮她。
大雪飄飄。
駿馬前行。
沈寧一身甲胄,朱紅如火的披風搖曳在京都的長空,似如吉祥之色。
城門內,打算出城的人,都要先等北行的將士們離開。
其中,便有顧景南。
他推著破舊的牛車,母親躺在上方,稀稀落落是全身的家當。
“兒啊,出什么事了?”
顧蓉艱難地睜開了眼睛,迷惘地看向了顧景南。
步兵踏步,整齊統一,威武顯鋒芒。
騎兵駿馬,過市張揚,馬蹄踏地聲轟然充耳。
百姓們歡呼熱鬧,嘈雜之聲落在顧蓉的耳朵,恍如昨日。
遙想吾兒景南班師回朝,京都也有這般盛況。
“莫不是朝中,又出了一位大將?”
顧蓉實在疲憊,但關乎此事她強撐著清醒想要看個明白。
近日來雖說是新年,她在黑水街陋室只能安心養病,不問東西。
顧景南抿緊了唇——
今日,是阿寧出征的日子。
他并不想撞到同一日離開京都。
原想推后一日,奈何陰差陽錯,黑水街出了點問題,不得不提前離開。
他嘆了口氣,不敢抬眼看。
“是阿寧,母親,是阿寧。”他的聲音很低。
“什么?”顧蓉并沒聽清。
卻也無需聽清。
只因那高頭大馬載著出征的女將,領著不可計數的將士們,以威武震鑠的萬鈞之氣,沉穩矯健地踏向了近處的北城門。
顧蓉身子猛然顫動了數下,緊跟著精神地瞪大眼睛仔細看去,看清沈寧模樣體內血液都跟著冰冷……
她無法接受。
她這般落魄,沈寧卻受人敬仰。
“怎么會是她?”顧蓉紅著眼睛淚光閃爍。
“是她。”
顧景南嗓音喑啞,無力道:“母親,她是此去北疆的兵馬大元帥。”
“宗師,那是李衡陽宗師?”顧蓉又問。
她怎么記得,李衡陽和沈寧之間斷絕了師徒關系。
又怎么會跟著沈寧一道去北疆呢?
顧景南回道:“母親,衡陽宗師,是沈大元帥的軍師,周永順、陳祿章則為副將隨行,東境小王爺帶著十萬東境軍也入其麾下,還有云家,云挽歌同行。”
顧蓉不可置信的把眼睛瞪到滾圓。
陳祿章向來和沈家不對付,而且他和周永順的軍銜算是沈寧的前輩,又怎會給沈寧做低伏小呢?
顧蓉萬般的不甘心。
這等榮光,應當是她兒子的。
憑什么她母子倆人落魄至此,整個京都都沒一處容身之地。
一朝落魄便似破鼓萬人捶,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已無往日璀璨。
憑什么沈寧還能這般風光耀眼?
憑什么?
去年的這個時候,沈寧還事事都聽她的。
她不是不能接受沈家女郎成為今朝模樣。
她只是不能接受曾經地位不如自己的兒媳,脫離了顧家,還比從前耀眼。
人群攢動,廣眾如山海。
顧家母子在街道旁側,被擁擠的人群推搡到了邊緣,險些摔倒。
顧景南急急忙忙護住母親,頹廢的他抬頭看去,恰好看見日光照落在沈寧的身上,沈寧就這樣騎著身形流暢的駿馬,穿過大雪和日輝,目光堅毅,手握韁繩前行,此間最艷的色彩,是那飄揚起的披風,與甲胄泛起的寒芒相融,似如初見時的那一抹紅,也像從前那樣高不可攀。
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
是觸不可及的星。
四周人太多了。
人多到他是如此的渺小如螻蟻,是那樣的不顯眼。
沈寧甚至未曾側目看她。
光照耀在她的身上,神圣而不可侵。
顧景南只能在人影重重斑駁細碎的間隙里,看到熟悉又陌生且萬分冷峻的一張側臉,于千萬人中,如逝去的流年,自他視野匆匆,不曾回首……
“不行!”
“她憑什么?”
顧蓉發了瘋,歇斯底里,就要把沈寧拖拽進地獄。
“她不過是個……”
話語聲,悉數被堵住。
顧景南用手掌捂住了母親的嘴。
“娘,你瘋了?那是圣上親封的兵馬大元帥,還立下了軍令狀告示全城,京都境內人人皆知,無不是敬仰,北疆之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去北疆兇多吉少,她愿擔起重任,世上布衣百姓危難時刻只會感到感激。”
顧景南湊近母親,壓低了聲說:“母親,你若在戰時污蔑兵馬大元帥,你我母子二人,便要血染北城門,祭她出征之旗,你是瘋了嗎?難道身體不行了,腦子也不行了?半點輕重分寸都沒了?你清醒一點啊,娘,她沈寧已非當日在顧府的你之兒媳我之妻子,她是沈家少家主,北疆大元帥,最有可能傳承到朱雀刀和最有可能成為大燕唯一女戰神的人了啊!”
顧蓉渾濁的腦子被兇清醒了,不得不接受現實。
沈寧還是那個沈寧,卻不再是顧家的沈寧了。
顧蓉淚流滿面,“景南,她不好,她不好……她和李衡陽師徒關系未斷,沈家待她如初,皇親國戚都重視她,她卻從未幫過你!從未!”這是顧蓉最恨最難以釋懷的地方。
顧景南閉上眼睛,深深地嘆了口氣。
“母親,貪心不足蛇吞象,送給你,也送給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負了她,虧欠了她。當初若不是沈老將軍告老,我一介無權無勢的寒門之子又怎能領兵出征?沈家從未瞧不起我們,母親,是我們自己瞧不起自己,卻不愿承認,非要找個虛假的罪魁禍首來滿足自己從苦厄走出的扭曲之心。”
“母親,父親生前對你不好,你自小在外祖家就不受重視,你只知道在家以父為天,出嫁以夫為天,你便以為所有人都該如此,但錯了,你錯了,我也錯了。母親,我們都錯了,我們一并辜負了沈寧的真心,也誤了永安的人生。”
“你看,離了我們,她們誰都過得好。”
“………”
顧景南的話算是字字珠璣,一針見血,戳到了顧蓉內心深處最悲慟的地方。
她就是想不通啊。
自古以來,都是這樣。
她也吃了這樣的苦。
哪家婆媳不是如此。
為何她就要零落進塵埃里?
但——
顧蓉不再敢侮辱沈寧了。
因為她深刻的清楚到,那不僅僅是沈寧,還是大燕的將軍。
顧家與之,已是云泥之別。
顧蓉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甘地淚水肆意流出。
真相如此,殘酷現實,只得無奈接受,茍延殘喘的活著已是不容易,哪還敢去碰位高權重的沈將軍?
顧景南喟嘆。
說多無益。
權勢地位,見高低。
人哪是平等的。
面對懷有權勢的人,自是要做低伏小才行。
這滿城狂歡沸騰,無一人再以過去的婚事刺痛沈寧。
只因她已經強大到,流言蜚語盡消了。
“歘!咻——”
劍光出現,劍意凜然。
“大宗師,是大宗師!”人群激烈,議論紛紛。
顧景南和周遭的人循聲望去。
那人身穿月牙白的長袍立在城墻之上,手執鋒芒畢露的長劍出現在眾人的視野里,默然不語便有鶴骨松姿、仙風道骨之氣,布衣黔首恍惚間還以為見到了謫仙人。
將士出城,浩浩蕩蕩。
城墻之上,男子舞劍,一招一式干凈利落又鋒利,劍如長虹挽長花,幾招騰空如行云,落地出劍之時醞釀的內力迸發而出。
劍氣和內力融合往外迸射,如一條半透明的龍蜿蜒盤旋,氣勢磅礴。
劍氣凝固,隱隱間仿佛能夠聽到龍吼之聲。
“大宗師是在為沈將軍喝彩踐行!”
人群再度沸騰。
大宗師之內力。
劍氣龍吟福澤豐年。
此乃祥瑞!
“大宗師和沈將軍,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神仙眷侶,能遇到大宗師這般世間少有的男子,真是沈將軍的好運。”
“什么呢?我倒覺得,大宗師固然好,我們沈將軍也不差,雖說沈將軍有過一段婚事,但那又如何呢,嫁錯郎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摘除脫離的勇氣,沈將軍既開了休夫先例,告訴世上女郎女兒當自強,巾幗不讓須眉,又是個足智多謀心懷百姓的大義之人。這樣的女子,做什么事不成?這也是大宗師的好運,能得我們將軍的真心。”
“說來也是,先前那位顧景南,算個什么。”
“好在,都過去了,再無小人,擋我們將軍的青云之路。”
“聽說那顧家母子不在黑水街了,準備返鄉?”
“丟人現眼,哪還敢留在京都?倒還算是有些自知之明。”
“………”
熙熙攘攘的人群,沸沸揚揚的聲音。
顧蓉倦頹,慘白著一張臉,疲乏無力地躺靠在牛車。
顧景南聽到耳邊傳來的話語聲,閉上了眼睛。
阿寧。
那日,我帶永安回府。
你也是這般,心如刀割嗎?
……
北街道酒樓,大宗師段千溯自半敞開的窗戶往外看,恰好能夠看到那龍吟劍氣,聲勢斐然。
“龍吟劍氣,極為耗損內力,這位大宗師,倒把沈家女郎放在心尖尖上。”
段千溯搖搖頭,“堂堂男兒,滿眼只有兒女情長,終歸算不得什么出息的事,放在后世,都要遭人嘲笑諷刺的。”
坐在段千溯對桌的人,頭戴帷帽,白色薄娟垂下遮擋了眉目,隱隱約約能夠看到披下來的青絲。
“段大宗師,所言極是。”
“皇帝的人,在本尊面前,連臉都不敢露嗎?”
段千溯慢悠悠地喝著茶,渾濁地眼里鋒芒閃爍,淡淡掃向了對面的帷帽女子,幾分戲謔慢條斯理道:“這就是大燕皇帝與人共事的態度嗎?”
“呵——”
薄娟之下,女子輕笑了聲。
而后,緩緩地抬起了一雙纖長的手,將垂簾往下的白色薄娟分開,露出了一張好看的臉。
“葉傾城,見過段老。”
“你就是沈國山長子沈寧長兄念念不忘的那個女子?”
“段老說笑了,我是為陛下辦事的人。”
“有意思。”
段千溯興味盎然地看著眼前的女子,落盞于桌,發出了沉悶的聲響,“就是不知,五皇子若看見他門下的醫者幕僚,為大燕皇上辦事,會是何等心情。”
“由此可見,陛下對段老的誠意了。”葉傾城微微一笑。
“誠意?”
段老微怔,大笑兩聲,“說的是,是很有誠意。”
這京都啊,越來越有趣了。
爾虞我詐,勾心斗角。
朝野紛爭,帝王、將才各執一子,以天下人為棋。
段千溯瞇起眼睛看著窗外城墻之上的那道身影。
男子執劍而立,目送將士們北去。
半透明的內力之龍,漸漸散去,與長空的清雪融為一體。
沈寧騎馬,馬兒往前,她回頭看。
燕云澈背對著滿城的人,摘下面具,朝她一笑,如那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沈云,祝將軍凱旋,祈愿大燕無戰事!盼安定之日。”
沈寧眼眶微紅,笑意更深。
燕云澈的言下之意,是想和她成婚,祈愿那一日。
他們曾說過。
安定太平之日,便是成親之時。
一滴淚,沿著沈寧的眼梢沒入了風里。
她笑著看向城墻上的男子。
她這一生從不回頭,但愿為了燕云澈回頭。
燕云澈,是她的例外。
她深深地記住那一道身影,而后收回視線,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堅毅。
這一場仗,她只能贏,不能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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