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颯從輔導員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了。
要比平時的放學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
這自然是因為尹梔的“走光事件”了。
她被弄到了教師辦公室，接受了多人的盤問。
……
當教室開始騷亂的時候，宋輔導員當然要厲聲制止。
然后他也發現了尹梔衣服后面的情況。
于是就把已經因為羞憤而哇哇大哭的尹梔帶回了辦公室。
尹梔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受了這么大的委屈，當然要好好調查了。
在辦公室,尹梔一口咬定這一定是蘇颯干的！
是蘇颯在椅子上抹了膠水，然后把她以講題的名義騙了過去，故意自己不坐，讓尹梔坐。
這才讓尹梔當眾出丑。
不得不說，尹梔的指控還是很符合邏輯的，宋輔導員也是這么認為的。
于是宋輔導員就把蘇颯也喊到了辦公室，嚴厲批評,還要給蘇颯處分。
算起來,這已經是幾天來，第二個人要給蘇颯處分了。
蘇颯神色淡然，否認了尹梔的所有指控。
“不是我做的。”
尹梔不服氣，大吼道：“蘇颯！你撒謊！你自己做了為什么不敢承認？”
宋輔導員也是嚴肅的語氣：“蘇颯同學！你這么惡作劇已經是違反了校規校紀，造成了很壞的影響！現在老師給你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你不要不珍惜，一錯再錯！那樣我們會給你更嚴厲的處罰！這些都是要寫進學生檔案的！”
果然，雖然大部分人都見過自己的檔案。
但“把你的處分寫進檔案”，卻是很多老師最愛用的威脅手段之一。
僅次于“把你的家長喊來”。
蘇颯看著這個姓宋的輔導員。
說實話，蘇颯與他沒打過什么交道。
這個宋輔導員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大學老師，談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他沒什么出色的能力，不像沈戍之那樣有才華，被學校重用，前途一片大好。
他都四十多歲了，也不過才是一個講師。
在蘇颯看來，這就是一個混日子的。
大學老師的課程都不多。
所以過得很悠閑。
喝喝茶，看看報紙，在課堂上照本宣科。
下面學生聽不聽,他們也不在乎。
他們就是在學校里面熬資歷,熬到五六十歲，能熬到一個副教授，然后就可以退休了。
退休后，就可以打著“滬城大學教授”的名義，搞一些副業了。
賺點外快，小日子過得美滋滋。
這樣的老師其實有很多，說他們誤人子弟有些夸張，但不論是科研，還是教學，確實是乏善可陳。
根本就沒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學術成果。
有的教授是名副其實，有的教授是濫竽充數，還有的教授，那是“叫獸”。
他們管理學生也是一樣，完全就是應付公事罷了。
頂多就是對成績好的學生，家庭好的學生多關照一下。
至于其他的學生，則是完全的無視。
他們不會對普通學生做什么惡事。
但他們很冷漠。
這種冷漠，本身就是一種暴力！
什么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什么園丁？
什么太陽？
這些美好的，用來形容老師的字眼，蘇颯覺得很多老師根本就不配擁有。
他們不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
教師對他們來說，就和廚師、出租車司機、服務員一樣，就是一份工作，沒有什么特別的含義。
他們只是來拿工資上班的，談不到對學生有什么奉獻。
當然，好的老師也是有的，那種真的對孩子盡心竭力的老師也是有不少的。
比如蘇颯的養父鄭為民。
但這樣的好老師，在滬城大學蘇颯是一個都沒遇到過。
這里的老師，不是像沈戍之那樣自命不凡、面目可憎的。
就是像這個宋輔導員一樣尸位素餐、玩忽職守的。
之前蘇颯與他沒什么直接接觸，所以也不管他到底如何。
但現在還沒調查呢，就不分青紅皂白地說蘇颯是罪魁禍首，那蘇颯當然不答應了。
“宋輔導員，你憑什么說事情是我做的？”
“不是你能是誰！”
“這個問題我沒有義務回答。”
“蘇颯，你不要冥頑不靈！”宋輔導員火了。
“宋輔導員，你不要栽贓誣陷！”蘇颯不甘示弱。
你可以無視我。
我也不稀罕你的關注。
但你不能冤枉我。
“宋輔導員，就是這個蘇颯做的！她就是不服氣我管教她！所以才故意害我！”尹梔在一邊哭著說。
她現在用上身的衣服圍在了屁股上遮羞，臉上都是淚水的痕跡。
顯然對蘇颯已經恨到了極點。
尹梔從小學開始，一直都是班級的尖子生。
最受老師的寵愛。
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羞辱？
“尹梔，你別哭了！老師相信你！”宋輔導員安慰了尹梔一句。
然后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蘇颯：“蘇颯！你成績差也就罷了！但我沒想到你居然人品也這么不堪？真是太讓老師我失望了！關于你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不少。你不學習，你亂搞男女關系也就罷了，現在竟然又對自己的同學做這樣的事情？肆意敗壞一個女生的名節？簡直是喪心病狂！罄竹難書！最可氣的是，事后還絲毫沒有悔改之心，你真的是太不像話了！”
正在這時，其余的老師也都回到了辦公室。
聽到了尹梔身上發生的事情，都跟著一起紛紛指責蘇颯。
包括那個沈老師沈戍之。
他雖然暫時沒出聲，但是眼睛里對蘇颯的鄙夷卻是掩飾都懶得掩飾。
在他的眼里，蘇颯就是害群之馬，就是壞了一鍋粥的老鼠屎！
“宋輔導員，你憑什么只因為尹梔的一面之詞，就說事情是我做的？”蘇颯質問。
“因為尹梔是好學生！你是差生！我當然相信她了！難道要我相信你么？”
“她哪里好？”
“她學習好！”
“然后呢？其他的方面呢？”
“學習好還不夠嗎？”
“呵呵，學習好就是好人么？按照宋輔導員的觀點，這監獄里面，就不應該有高學歷的人是么？是不是以后這些沒上過學的人都不能上街了，抓到了就要被槍斃啊！文盲一律死刑，小學學歷無期，中學學歷20年，只有高中畢業的一律流放三千里，只有大學畢業的才有資格當人是不是？那我倒是要問一問宋輔導員，斯文敗類、衣冠禽獸、沐猴而冠這些成語是形容誰的？嘴上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說的是不是有學問的人？仗義每多屠狗輩，忘恩負義讀書人又怎么解釋？”蘇颯冷笑著質問。
宋輔導員被蘇颯問得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說的話雖然是心里話。
雖然不只是他一個人，在很多老師眼里，學習好就是一切。
學習好的就是好學生，哪怕他自私冷漠。
學習差的就是壞學生，哪怕他勤勞勇敢。
但這話就像是“潛規則”一樣，是不能放在桌面上說的。
自己說出來，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一邊的沈戍之終于開口了，他是一個高傲的人。
不只是看不起蘇颯，連宋輔導員其實也是看不起的。
現在見宋輔導員被蘇颯說得理屈詞窮。
不禁在心里面嘲笑這個宋輔導員太沒用。
連一個學生都搞不定，你有什么臉當老師？
我真是恥于和你為伍啊！
但沈戍之還是決定幫一幫宋老師。
一是維護老師的職業尊嚴。
再就是打壓一下蘇颯的囂張氣焰。
所以他一開口就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蘇颯！注意你的態度！作為學生，連起碼的尊師重道都做不到，還有資格提別的么？現在宋輔導員是在挽救你！你怎么可以這個態度！不說別的，就沖你對老師不尊重，你就是一個差學生！你就應該被批判！”
蘇颯冷眼看著沈戍之：“臉是別人給的，面子是自己掙的！想要別人尊重，也得看你是不是值得被人尊重！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有什么資格對著我張牙舞爪？夸夸其談？這事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當時你在場了？誰給你的勇氣出來當裁判的？你也配！”
蘇颯當著一群老師的面，這么不客氣地數落沈老師與宋輔導員。
其余的老師也都被震驚了。
他們從教多年，還真沒見過這么狂妄，這么大逆不道的學生。
有心想指責蘇颯，但又擔心蘇颯的嘴太厲害，于是都不敢開口了。
沈戍之被氣得臉色鐵青。
宋輔導員氣得渾身發抖：“你……你……你把家長找來！”
果然，他用了這一招。
尹梔陰沉著臉，也想蘇颯敢不敢把尹玉蘭找來？
尹玉蘭來了，自己一定和姑姑沒完！
哪知道蘇颯輕蔑地看著宋輔導員：“呵呵，動不動就叫家長，這是老師無能的表現！再說了，我已經滿十八歲了，我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如果宋老師你還沒有斷奶，還什么事都必須找自己父母才能解決的話，我不介意你把你的父母找來，你們幾個一起訓我！你猜我怕不怕？”
宋輔導員被氣得要瘋了：“蘇颯，今天你要是不被開除！我這個輔導員不當了！”
說著，他拿起了桌子上的內部電話，直接打給了政教處：“馬主任！您過來一下，這里有個學生要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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