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颯說的很慢。
每一個女子的姓氏之間，都有片刻的停頓。
想著七個似花似玉的生命如此慘死，還是被男人如此卑鄙的欺騙。
雖然此時外面陽光正好，卻讓這屋內有了一種陰氣森森的感覺！
每個人都有些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蘇颯忽然桀然一笑，露出了兩排整齊的白牙。
她用手一指汪淑雅：“敢問這位知書達理、博古通今、學貫中西的汪小姐，這七個女人是被誰殺的？”
汪淑雅被嚇得渾身一抖：“是被……是被……”
她支支吾吾，說不出答案。
“是被你殺的！”
蘇颯的聲音陡然又高了八度。
她大步一邁，已經站在了汪淑雅的面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一指！
蘇颯不但比汪淑雅長得美，身材也比她高挑修長。
她忽然與汪淑雅站得這么近，就形成了居高臨下的俯瞰之勢！
配合蘇颯冷若冰霜的臉色，伶俐專注的眼神，字字如刀的語氣，真是無敵霸氣到了極點！
“啊！”
汪淑雅發出了一聲驚呼，竟然被蘇颯嚇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下意識地分辨：“不是我殺的！”
只是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話太蠢了。
幾百年前的冤魂，當然與她無關。
她這下算是在江家人面前出了一個大丑。
從前精心打造的端莊、大氣、優雅人設，已經蕩然無存。
還裝什么寵辱不驚、云淡風輕啊？
其實是誠惶誠恐、戰戰兢兢！
汪母護女心切，急忙過來攔住了蘇颯，氣急敗壞：“少夫人，你真是欺人太甚！怎么會是我們家淑雅殺的？你別這里裝神弄鬼、胡攪蠻纏！”
蘇颯冷然一笑：“我說錯了么？那七個女子是死于吃人的封建禮教！而你這個女兒，在幾百年后的今天，還在這公然宣揚臭不可聞的陋習，她就算不是兇手，也是幫兇！”
“我沒有……我沒有……”汪淑雅坐在地上辯解。
“沒有？說身為女人，就是要三從四德的是不是你？想想你剛才那一副洋洋自得、人嫌狗厭的丑惡嘴臉！還真是讓人作嘔到了極點！”
蘇颯一旦開始了密集火力輸出模式，就不會再給對手翻身的機會了。
她盯著汪淑雅：“是不是你說的？《烈女傳》這樣的經典都是早晚誦讀的！呸！虧你還是大學老師，真是一個誤人子弟的東西！你告訴我《烈女傳》寫的是什么？”
“是……是介紹古代婦女事跡的史書……”在蘇颯的質問下，汪淑雅氣勢盡失，局勢完全被蘇颯掌握。
“看你那一知半解的樣子，也敢恬不知恥地夸夸其談懂得傳統文化！真是無知者無畏，吊死鬼擦胭脂，死不要臉！告訴你，《烈女傳》確實是一本記載婦女的史書，有值得肯定的內容，比如孟母三遷的故事就是出自這里，但還有大量的封建余毒在里面！宣傳的都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狗屎價值觀！字字句句都蘊含著女性的血淚！是對女性人格、尊嚴和生命的殘酷迫害！這樣的爛書有什么值得讀的？又什么值得炫耀的！”
“你不要亂說！”汪父也開始維護汪淑雅。
蘇颯的臉上都是輕蔑：“我亂說？事實勝于雄辯！在《烈女傳》里面就有這么一個故事，從前有個王姓姑娘的丈夫早亡，為了得到朝廷賞賜的貞潔牌坊，王姑娘的父親竟然把她關進家中柴房讓她絕食殉夫！她日夜哀求，父親仍舊不為所動。她的母親看不下去，說我實在不忍心把女兒餓死，要不然讓她服毒自殺算了，還能來個痛快。結果父親大聲斥責說，你不知道官府要來驗尸嗎？如果發現不是絕食而是服毒，就不給貞節牌坊了！于是，王姑娘就被父親給活活餓死了！請問汪小姐，讀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你有什么感想呢？”
“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汪淑雅已經語無倫次起來。
聽到這里，連之前暗中站在汪家一邊的江老夫人都忍不住開口了：“哪有這樣禽獸的父親！”
江老爺子則是震驚地看著蘇颯。
這是怎么回事？
現在這個引經據典、博古通今的女人，還是那個不學無術的野丫頭么？
她很有學問啊！
江老爺子忽然醒悟，看來之前蘇颯能認識古董，估計不是什么造假的文物販子和盜墓賊，而是有真才實學的。
看走眼了啊！
“我們走……我們走……”汪父、汪母都是滿頭大汗，他們理屈詞窮了。
心中埋怨女兒不該裝逼過度，結果被雷劈了。
這個汪淑雅雖然讀過幾本書，但基本上都是浮皮潦草的翻翻，根本就沒有細看。
她就是需要知道一些名詞，然后好方便她裝逼，秀優越就可以了。
反正這個年代大家都不怎么看書。
矬子里面拔大個，一群半文盲里面，把她給顯出來了。
汪淑雅真正的水平就是半瓶醋。
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當。
不比二百五多，不比二百五少。
正好二百五。
之前汪淑雅能一直裝優雅的才女，能欺世盜名、魚目混珠、濫竽充數，不過是因為她沒有早點遇到颯姐罷了。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以為江家是廁所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蘇颯鼻子一哼，她指著地上臉白如紙的汪淑雅：“古代男尊女卑，重男輕女，發生了多少人間慘劇？就是現在在一些偏僻山區，還有換親這樣令人發指的事情發生！那些愚昧的父母，為了給兒子娶媳婦，就可以把女兒當交換物送出去！絲毫不顧及女兒的幸福！不把女兒當人，如同豬狗羊無異！幸好這樣的事情只是個例！幾百年來，在無數進步人士的努力下，社會越來越文明進步，男女越來越平等，婦女的權益越來越得到保護！可你呢？你堂堂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女性，又出國留過學，現在還在大學里面任教，可你宣揚的都是這些封建的余毒？贊美的都是吃人的禮教？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讀書讀到狗身上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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