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夜幕降臨。
春明坊,幽香茶館。
此時的茶館,正是最忙的時候,在這個缺乏娛樂的時代,在茶館品茗聽曲,也是除了青樓之外的另一種不錯的選擇。
而幽香茶館,是內城乃至全京城,最大,最豪華,也是最接地氣的茶館。
名震京城的花旦柳如是,是這里的常駐名角,評書名嘴王一巧,也時不時地在這里登臺亮相。
關鍵的是,這里是無論身份貴賤,上至達官顯貴,下至販夫走卒,一律來者不拒。
有錢的可以上二樓,三樓的雅間,沒錢的可以坐在大堂,花個幾文錢,圖一個樂呵。
所以,這里是全京城老百姓最愛來的茶館,天天爆滿,座無虛席。
往往后來的人,沒有座位,只得端著一壺茶,或拿著一把瓜子,擠在大堂門口,看著臺上熱鬧......
這里的小二,也不會驅趕,只是,時不時的提著一籃子吃食,來回兜售著......
而今天,臺上的王一巧正在講著最著名的評書《殺虎口》,這是由秋無霜與浮國的虎豹騎的那場戰役而改編的,也是京城老百姓最喜歡聽的一段評書:
“.......這時,打前方來了一名威風凜凜的將軍,頭戴虎頭金盔,身著紫金鎧甲,腳穿鑲金豹頭靴,手提丈八蛇矛,騎下是千里烏錐馬。身長八尺有二,生得是豹頭環眼,燕頷虎須,那是聲如巨雷,勢如奔馬。要問來者是誰,正是那統領二十萬虎豹騎的虎威上將夏侯無常是也!......”
臺上的王一巧神采飛揚,繪聲繪色地講述著。
臺下的觀眾,也是聚精會神地聽著,不時發出喝彩聲。
就在此時,從門外擠進來一個身材圓潤,笑容可掬的胖子,正是此間老板,莊二。
長得是胖頭圓臉,綠豆眼,再配了一抹鼠須,顯得格外滑稽可笑。
特別是他一笑起來,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細縫了......
只見他一邊和熟客們打著招呼,一邊快速擠過人群,進入內室。
再從旁門,進入了賬房之中,小心地打量一番后,移動了一旁桌案上的一尊財神,機關響動過后,一書柜緩緩移開,露出一條秘道.....
他拿起桌上的油燈,快速邁入秘道,在墻上一按,書柜便緩緩閉合了......
秘道很深,一眼望不到盡頭。只是,一路向下。
莊二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裹緊衣服,舉燈而行......
不知走了多久,莊二來到了一扇門前,他沒有猶豫,伸手一推,眼前豁然開朗......
里面是一個很大的房間,燈火通明,堂中的有四人,其中端坐于上的萬逍遙,正沖著他微笑.....
“見過萬頭,莫總管!”莊二納頭便拜。
萬逍遙微微抬手,道:“老莊啊,你也跟我來這套?”
“禮不可廢嗎,嘿嘿……”中年男子順勢起身,一臉諂媚道,“幾年不見萬頭,可想死俺了。”
“得了吧,自從你來京城,就沒給我帶過一次口信,怕是已經樂不思蜀了吧?身材可見長啊,記得你本來挺瘦的一個人,咋胖成球了?”萬逍遙挑挑眉,淡淡說道。
“這可冤枉小的了,我這一身橫肉可是思念萬頭,給落下的病根啊,”莊二面不紅,氣不喘地說著,眼睛已經瞇成一條細縫了,“不信你問莫總管,我每年都有禮物送回涼州的......”
“哦?是嗎?”萬逍遙疑惑地看向了一旁的莫永明。
莫永明不慌不忙地點點頭,淡淡說道:“是有這么一回事,不過都是一些金銀俗物,我便直接入庫了。”
聞言,萬逍遙指著他,苦笑道:“你啊你,不愧號稱幽冥監的大內總管.....”
“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罵人,話說,你還有幾個月俸祿未領吧?對了,最近幽冥監突發了地震,竟然露出了一座小金庫,也不知是何人所留......”
未待莫永明說完,萬逍遙連忙打斷道:“我錯了。”
“嗯,知錯能改,才為大丈夫嗎。”莫永明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夸獎著.....
萬逍遙只得賠笑點頭,沒辦法,自己攢了十幾年的家當,在他手中攥著,不得不低頭啊......
吃了癟的萬逍遙,看向莊二那張笑容可掬的胖臉,越發覺得可惡,便板著臉道:“那我問你,為什么你會改變幽冥監的規矩,將據點,開得如此招搖?”
“這...這....”莊二臉上已有汗珠落下,眼睛不時偷瞄著莫永明。
后者擺擺手,道:“看我干嗎?有話直說,萬頭還能吃了你不成?”
“是...是......”莊二又抬頭看向萬逍遙......
萬逍遙被氣笑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說出個道道來,便饒了你,否則,哼哼,家法伺候。”
聞言,莊二一激靈,反而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道:“就是因為京城與別地不同。”
“哦?有何不同?你倒說說看。”
見萬逍遙并沒有發難,莊二心思一定,話語更順暢了:“京城是在天子腳下,豈不聞,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乎?”
“不說,無孔不入的南衙鐵血衛,就是亂七八糟的各部衙門探子,也防不勝防,其中還不包括,皇親貴胄的門人,如:八賢王的銀影衛......”
“可以說,之前的聽風使之所以打不開局面,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隱密二字,越是隱密,越引人注目和提防......”
萬逍遙緩緩點點頭:“倒有幾分道理,所以,你就直接開到大街上?”
“正是如此。”莊二得到了肯定,知道逃過了這場無妄之災,于是乎,他越說越興奮,將他忽悠的本事,完美的發揮出來,“我來京城,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個敞亮的地方,大張旗鼓的開起茶館來,開張那日,還廣邀京城名士,達官顯貴前來捧場,聲勢造得要多大有多大,生怕別人不知曉。”
“這叫反其道而行之。”
“你不怕身份暴露?”萬逍遙越發好奇了。
莊二略顯得意地仰頭道:“怕什么?我們幽冥監的聽風使,又不是見不得人,反而京城中沒有聽風使,才會讓天下之人,感到奇怪吧?!”
“不瞞你說,我這聽風使的身份,暗地里,早已是家喻戶曉了,還在上達天聽,在刑部備案了......”
聞言,萬逍遙差點沒從椅子上滑下來,他看向莫永明,尷尬一笑:“你也不管管?”
“這有什么好管的,莊二很出色的完成了情報工作,并且,還是全天下所有據點中,最賺錢的一個,每年不但不要監里拔款,還上交紋銀五十萬兩,用日進斗金來形容,都是小瞧他了。更絕的是,他這個茶館從建造開始,沒拿過幽冥監一分錢......”談到此處,莫永明又投去欣賞的眼光。
萬逍遙也像頭一次認識莊二一般,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胖子,緩緩道:“想不到,你奇葩,還他媽的還是個經商天才?!”
“過獎了,只是天生怕窮罷了,這還得萬頭慧眼識珠不是?”莊二眼睛又瞇成了一條線了......
誰料,萬逍遙話鋒一轉:”既如此,你可知秋無霜關在何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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