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歸墟附近。
自打有記憶以來，俞瓷第一次見到這么臟，且死氣沉沉的海水。
像是染了色，無比渾濁。
幾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俞則言和俞沉星被攔下。
“等等。”俞瓷眼珠血紅，指尖淺光縈繞，他猛地一抬手。
漆黑的海水像是褪了色，極速往后消退，他們周圍一點點亮起來。
另外幾位不了解他實力的便宜哥，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面前這一切。
俞瓷白發隨著洋流飄蕩，尾鰭如紗浮動，以高位者的姿態睥睨他們。
俞則言忽然道：“快看！”
跟隨他手指，幾人視線挪過去。
許多條巨大的鯨魚尸體沉在海底，它們周圍，漂浮各種大大小小魚類。
大多數正在費力地開合鰓，汲取為數不多氧氣，往上游動，痛苦地掙扎。
珊瑚失去原有光澤，海底數不清的尸體。
俞瓷眼睫劇烈顫了顫，內心升起無盡悲涼。
俞則言捏捏他肩膀，“終有一天，海洋會恢復原有生機。”
俞沉星道：“現在我們回歸墟看看，還有很多族人在。”
越往深處，水質比上邊好那么一點。
不過僅僅能看清楚三米內的景色。
看到熟悉的深淵入口，俞瓷加快速度，忽而感覺身上有灼燒感，有些痛。
不過并不嚴重，便沒有過多在意。
回到歸墟，俞瓷發現這里和上次天壤之別。
店鋪全部關門，原本亮堂的街道昏暗，沒有任何生物游動。
俞瓷輕擺尾巴，落在一家咖啡店門口。
避水珠已經失效，店門緊閉。
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里邊較輕的物品全部漂浮在水中。
“看角落！”俞則言拍了下門。
角落漂浮幾條咖色鮫人。
聽到拍門聲，其中一條鮫人睜開眼，慢吞吞游至門前。
俞沉星問：“你們還好嗎？”
“不好，你們從陸地回來嗎？”
“是的。”
屋內鮫人忽然焦急道：“快！快離開！去陸地！海洋很危險！”
俞則言沉聲道：“我們姓俞，這次回來帶所有族人離開，如果還能游得動，出來和我們一起離開。”
里面鮫人虛弱道：“我們游不動了，歸墟所有鮫人都生了病，如果被傳染，會死的。”
“所以……你們快點走吧，首領已經失蹤了，他拋棄我們，海洋也不再是家了……”
俞瓷淚眼婆娑，蹼貼在玻璃門。
“不會，首領沒有拋棄你們，海洋也沒有，我們先離開歸墟。”
屋內鮫人全部醒了過來。
鮫人一族生于南海，如同當年俞沉星一樣，不喜歡陸地，不會輕易離開歸墟。
“現在離開，以后真的能回來嗎？”
俞瓷想說什么，忽而記起來一件事。
于是他伸手扯了下俞沉星衣擺。
俞瓷指指自己的腕表，上邊是和蔣少戈對話記錄。
“確定族人還活著，上級可以立即派潛艇下來接他們上岸。”
俞沉星一瞬間懂了弟弟什么意思。
他要讓自己出頭，來召集族人。
那么，以后坐上首領位置，更多人信服。
“三哥，沒誰比你更合適了。”俞則言輕聲說。
俞沉星緊盯著他，“則言，你真的甘心嗎？當年來陸地，進入學校，不就是為了……”
俞則言無奈一笑：“甘心，尹之司對我挺好，而且仔細想想，當首領沒什么好的，要管許多事情。”
再者，俞沉星會愿意待在歸墟。
因為他最愛的女兒也葬在這里。
俞沉星閉了閉眼，顫聲說了一聲謝謝。
再次睜眼，俞沉星道：“現在出來，如果有家人在別處，我讓人陪你去。”
“亞洲作戰區發布通知，派出潛水艇來接應鮫人，陸地住所已經安排好，現在和我走。”
俞沉星鱗片的金色在昏暗歸墟中非常顯眼。
他們一來，吸引不少鮫人聚集。
有鮫人疑問：“我們為什么要聽你的？！”
“對啊，俞姓雖然是王族姓氏，但是現在也代表不了什么……”
俞沉星沒出聲，只是隨意一抬手。
忽然，身旁海水極速旋轉，形成旋渦！
俞瓷仗著自己白，鱗片會發光，悄悄湊到俞沉星身后。
怕光不夠亮，還拿出一個小手電，給三哥打光。
光芒映照在金色鱗片，折射出刺眼光芒。
其他幾位便宜哥看得一愣一愣。
老九腦子一根筋，驚訝道：“哇靠！三哥會亮！”
老四：“………………”
俞沉星面色寒冷，令人生畏。
“現在，還有問題嗎？”
所有鮫人齊齊一愣。
俞則言也當了個托，率先站出來，雙手疊合，低下頭。
“首領。”
他這么一帶領，本就得病迷迷糊糊的鮫人們，跟著行禮。
齊聲道：“首領。”
俞沉星故作高冷。
“嗯，行了，不要再耽誤時間，現在去挨家挨戶通知，帶大家走。”
這次所有鮫人不再抗拒。
幾位便宜哥如今改邪歸正，主動去幫助族人。
俞瓷拿出醫藥箱幫，幫一條身上潰爛的鮫人包扎。
“這些傷是怎么回事？”
鮫人強忍痛苦道：“海水變黑后，我們僅僅兩日，大家都生病了，從一開始虛弱無力，到后來吐黑血皮肉潰爛……然后就死了。”
俞瓷連忙喂他兩粒止痛藥。
“是不是被黑色海水泡過，就會生病？”
“不……有的不會。”
說著，鮫人又側頭嘔出一灘黑色的血。
黑色血液快速在水中散開。
俞瓷連忙運轉能量，將周圍海水推開。
手背卻倏然一疼。
俞瓷低頭，發現手背有一處燙傷。
俞則言猛地抓住他手，打開一瓶消毒藥水沖洗他傷口。
“以防萬一用藥水沖一沖，你忍著疼。”
“好。”俞瓷偏過頭。
忽然發現不對，瞳孔驟縮，指向右邊。
“黑海水！又來了！快！”
只見歸墟一側邊緣，黑色海水如同墨汁，源源不斷傾倒進歸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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