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歆恬的震驚，讓韓烈懵嗶了好一會兒。
咋回事？
今天不是1號么？
難道哥們一覺悶到了4號？
韓烈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月歷……沒問題啊，正是1月1號，3點35分。
奇了怪了，元旦假期股市休市三天，所以它是咋跌下去的？
莫非……
韓烈不動聲色的擺擺手：“至于么？”
隨口應付著唐歆恬的同時，回到辦公桌前，悄悄打開大智慧軟件。
昨天是31號，星期一，講座之后的第一個交易日，節前的最后一個交易日。
如果真的有大跌，那只能是昨天。
恰好昨天韓烈一眼都沒看盤，額，其實今天也沒看。
倒不是懈怠了，主要是一直在忙正緊事。
白姐、排練、潘歌、排練、嫂子、排練……
好不容易收工了，又一口氣哄了辣么多女朋友，今天上午去簽約時走路都打晃，哪里有時間關注市場？
小唐你別急，我先看看咋回事兒，等會兒再跟你聊！
唐歆恬看著不動聲色云澹風輕的韓烈，下意識的以為，這男人是在裝逼。
怎么不至于？
準得簡直可怕了好吧？
我不信你一點不自豪不驕傲！
不就是想在我面前裝出一副勝不驕敗不餒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高人風范么，這樣的套路，本姑娘見多了！
但是她仔細觀察了幾秒鐘，發現韓烈正在專注的看著電腦屏幕，鼠標點得卡卡響，手指時不時的敲一下鍵盤，眼神從始至終都沒有向自己瞟來一次，是真的心無旁騖。
咦？猜錯了？
他是在處理合同么？
真不在乎一鳴驚人的榮耀？
唐歆恬突然泄了氣，韓烈的反應終于讓她意識到，自己并沒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讓韓烈另眼相待，放下正事不做，專門跟自己開屏。
講真，就挺受打擊的。
但是吧，她又忍不住佩服起了眼前的少年。
取得了如此重大的勝利，一日之間征服數百私銀客戶，名聲響徹全行，居然不驕不躁不動如山，依舊如此踏實……
他不成功誰成功？！
唐歆恬搖搖頭，感嘆道：“您可以不在乎，我們不行……我們私人銀行部門的好評度一夜之間拔高了十幾個百分點，行長今天下午把相關的員工全都夸了一遍……”
韓烈頗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都過去一整天了吧，早干嘛了？
“貴行的反應可真快……”
看到韓烈臉上帶著一點揶揄的笑容，唐歆恬忽然覺得自己的大驚小怪確實有點丟人，耳朵尖尖悄悄一紅。
“額，我們是銀行嘛，對股市當然不敏感了。”
她強行解釋著，把情況講清楚了。
“其實昨天收盤之后就有很多客戶打電話了，不過私銀部門有獨立的處理流程，又趕上元旦輪崗串休，今天上午發現電話接不過來才開始上報，然后行長主動過問才傳了出來。
我們部門和私銀部門沒有直接的合作，事情還是劉主任告訴我的。
不過您可真厲害，預判簡直神了！
現在我們分行各大部門都在打聽您，那些聽過您講座的同事都快被大家問煩了……”
矮油，介個馬屁不錯嘛！
韓烈仔細掃著盤，淺淺一笑，隨口應付道：“所以，其實和你沒有什么關系唄？那你這么緊張是干嘛？”
私銀部門的業務增長確實和我不沾邊兒……
唐歆恬剛想點頭，心里忽然一激靈。
不對！
怎么沒關系呢？
我的新老師是個得證金身的大神，正行長發話要在“適當的時候盡快請韓老師再來上一堂后續課程，要把講座辦大、辦好、辦得讓客戶們高度滿意，爭取擴大業務規模、提升核心競爭力、為2014年的全行增長任務開一個好頭”……
眼下，全分行的員工都想巴結韓老師，而我是提前被派出來的與老師增加聯系的橋梁紐帶……
關系大著了好吧？！
唐歆恬忽然想起了劉主任打電話告知臨時行長會議內容之后，黃叔叔又額外附贈的提醒——
“恬恬，韓老師真厲害啊……機會難得，你要高度重視，明白么？”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意味深長。
不仔細琢磨，那它只是一句正常的官話套話，每個領導讓下屬辦事時，都會來上那么兩句。
可是結合實際情況細琢磨，那它就有可能帶著某種暗示。
那么，應該怎么判斷？
唐歆恬轉念一想就明白了——
上午出發時，黃行長已經正常的叮囑過自己一次；
下午震動擴散之后，黃叔叔又臨時打了個電話，開口喊的不是唐科長而是恬恬，明顯是以私人身份發出的額外提醒。
現在，還有什么不理解的？
低情商翻譯：那小子賊有價值，難得你有正經理由跟他密接，你快想辦法把他擺平，最好捏死栓牢，再不濟也得多掏點好處出來！
高情商翻譯：爾為佳人，當配美玉。良緣難得，汝需珍而重之。
看，那句多出來的提醒，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黃副行作為父親的老部下，不可能直接賣自己，所以只能委婉的提醒，把選擇權交給唐歆恬。
如果不是自己出馬，而是行里另外一個美女，搞不好面對的就是命令——我不管你怎么辦，反正你得把韓老師維護好，否則就去柜臺輪崗吧！
唐歆恬之前太震撼，沒有想清楚就來匯報了。
現在稍稍平靜些，智商重新占領高地，立即就明白了自己如今的處境——韓烈并不需要自己，而自己想要繼續前進，卻很需要韓烈的幫助。
表面上看，自己有選擇的權力。
實際上哪里有？
得罪一個韓烈不算什么，少一份業績而已，再找便是了。
得罪第二個韓烈也不算什么，家底厚，扛得住。
可問題是，人生重大關口的機遇就那么多，應該抓住的抓不住，原本的助力成為了阻礙，怎么飛、往哪兒飛？！
到手的好處都能弄丟，領導會怎么看待你的能力和態度？！
在今天之前，韓烈只是韓烈。
如果他的判斷出了錯，那么唐歆恬只需要正常完成銘都項目的管理流程就OK。
可韓烈準得可怕，現在他是正經八百的股神韓老師，重要程度不一樣了，唐歆恬沒有任何退路，必須把他拉上戰車。
得，這還擺什么姐姐架子冰山傲氣，快把身段軟下來吧！
“我當然緊張了。”
唐歆恬嫣然一笑，挺直腰背在沙發上側坐，整個人的氣質儀態拉滿了。
“您可是我的老師，您揚名立萬，我在行里也會更有地位，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能沾到您的光，怎么可能不在意嘛？”
韓烈抬起頭，瞥了她一眼。
這是烈哥第一次在唐歆恬口中聽到輕聲“嘛”的尾音。
重聲“嗎”是正常的疑問句，輕聲“嘛”雖然也帶著疑問，但更多的是一種嬌憨、軟糯、親近，對社交距離敏感的人很容易區分出來。
有意思了嘿……
韓烈收回視線，玩味笑問：“上次讓你叫sensei，你急的跟什么似的，現在怎么回事？想開了？”
一提起這事兒，唐歆恬頓時又氣得牙癢癢。
其實sensei在日語里很正常，只是各種各樣的AVI場景把這個詞兒給玩壞了。
而唐歆恬很確信，上一次韓烈讓她叫森塞，絕對是一種戲弄，沒安好心。
——哪個好人會在第一次見面時就讓女孩子喊sensei啊？
死變態！
唐歆恬胸口急促的起伏著，昭顯出情緒的不穩定。
然而她的情緒控制力真的超厲害，最后居然委委屈屈的倒將韓烈一軍。
“我一直把您當老師啊！可是您好像看不上我，一直在拿我開玩笑。那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對，惹您生氣了嘛？您直接告訴我，我保證改！”
矮油？
可以的可以的！
有些女人對“柔能勝剛”理解得不深，撒嬌不分場合、不尊重事實，更接近于無理取鬧。
唐歆恬顯然不一樣。
她強硬的時候非常有氣勢，可柔弱起來又非常精準、犀利。
對，沒錯，“柔弱”也是可以犀利的。
找準占理的點，用讓步做刀子，狠狠扎在對方的同理心上，越是大男子主義的男人反而越容易愧疚。
效果類似于“盡管不是我的錯，但是為了你，我愿意承認錯誤，我會乖乖聽話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這種話直接說出口顯得太沒有立場，太卑微。
不好不好。
而唐歆恬用不解又帶著點委屈的語氣，換著樣兒去問，便顯得既誠懇又有余地。
講真，面對這樣的她，哪個男人不迷湖啊？
狗烈都懵嗶了一瞬間。
學心理的聰明小姐姐真難搞，一不留神就是一個大逼兜。
得虧韓烈套路多臉皮厚，忍住了沒服輸。
對付唐歆恬這種姑娘，千萬不能服，她比一般男人更精通得寸進尺見縫插針順桿爬房，你服一次，她就會繼續試探你的底線，早晚騎在你的頭上撒尿。
別看她平時對下屬同事一副冷冰冰保持距離的做派，那是因為價值不夠，人家懶得花那份心思。
真要是到了有必要的時候，她可比尋常海后聰明太多了。
所以啊……還是得繼續收拾！
“生氣真不至于。”
韓烈笑著擺擺手，大大咧咧的吩咐道：“這樣吧，你先把眼鏡摘掉，肉絲也換換——現在看起來太澀情了，容易讓人誤會……”
噗！
唐歆恬一口姨媽血差點噴出來，腦瓜子嗡嗡的。
這男人太狗了！
年紀輕輕的，怎么會這么狗？！
唐歆恬瞪大眼睛，剛要開口，韓烈便重新低下頭，輕飄飄的擺手。
“去吧去吧，缺什么東西找小梁要。”
唐歆恬咽著血出了辦公室，腦袋里一片茫然——我缺什么？我現在哪里不好了？！
但是吧，事兒還得辦。
韓老師的第一個吩咐，甭管它正不正經，反正你敢不聽，那肯定是沒有下一步了。
F**k！
唐歆恬忍不住罵了句臟話——她在哈佛留學時，每天不罵上二十句F開頭的臟話就等于今天沒上課。
那地方的學習壓力，沒去過的根本理解不了。
所以跟素質沒有關系，智商不能輕松應付課程的每一個人早晚都得罵娘。
回國之后，發展一切順利，她都有三年時間沒有爆過粗口了，感覺自己又變回了原本那個冰清玉潔的小仙女，結果今天又一次破了防。
好么，原來之前的文雅嫻靜只是因為沒碰到狗烈啊……
咬緊牙關，她僵笑著問梁嫵：“韓總覺得我的絲襪和眼鏡有點……額，不夠端莊……讓我找你，梁助理你有什么建議嗎？”
梁嫵愕然抬頭，上下打量著唐歆恬全身。
沉吟片刻，她點點頭，轉身從她的儲物柜里掏出一樣東西，輕笑道：“眼鏡摘了，然后去洗手間把它換上，妝容怎么調整你自己看著辦，我有全套化妝品。”
唐歆恬目瞪口呆的看著那雙沒開封的黑絲襪，整個人都是半崩不崩的狀態。
合著肉絲太澀情，換成黑絲就端莊了？！
你有毒吧？！
“你確定？”
唐歆恬不理解、不開心、不愿意相信。
梁嫵嚴肅點頭：“我確定。相信我，我比你了解老板。”
F**k！
你倆都有毒，一丘之貉！
唐歆恬氣得直哆嗦，然后一咬牙，一跺腳，轉身沖向洗手間。
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心志，苦其筋骨，摘其眼鏡，換其絲襪……我忍！
等我站起來了，你個小助理……噗嘰噗嘰！
梁嫵沒怎么搭理唐歆恬，這姑娘距離老板娘還遠著呢，不夠資格讓她小心討好。
然而，8.5分鐘之后，當唐歆恬從洗手間里出來，鳥鳥婷婷的走到梁嫵面前時，小助理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嘴巴有點合不攏了。
糟糕！
粗大事了！
哪兒來的狐貍精？！
唐歆恬沒有換掉她那身略顯臃腫的標號工裝，上身小西服加襯衫，下身工裝A字裙加黑絲，腳下還是那雙平底小皮鞋。
大體上，她只是摘下了眼鏡，重新整了整頭發，好像又加了一點眼妝。
但只是這樣，就讓她整個人煥然一新。
菱形的狐貍眼，狹長、明媚，眼角內勾，眼尾輕輕上挑。
眉形很直，濃密自然，眉尾柔順下合，正面看特別舒展，側面看精致整齊。
右眼尾下方點綴著一顆淚痣，讓本就嫵媚的眼睛更加靈動。
現在的女孩們經常在化妝時給眼角點一顆痣或者貼一顆鉆，目的是讓視覺焦點集中在眼區，提升古典感或者嫵媚感，可是終究不如天生的更自然。
而唐歆恬的眼型、眉形再加上淚痣的位置，便讓她變得既妖且媚。
更難得的是，她的眸子非常清純靈動，絕不是那種俗氣的放蕩桃花，所以集清冷的唇鼻下半區和妖媚的眉眼上半區為一體，矛盾鮮明，既純又欲。
哪怕現在還不流行所謂的純欲風，小助理卻依然感受到了那種對于男人的可怕殺傷力。
這……老板扛得住嗎？！
梁嫵心里沒底了。
要知道，唐歆恬并不是那種只有臉蛋沒有身材的平板，勻稱大C，可不比E往無前差上半分。
麻蛋！
草率了！
小助理震撼著并且后悔著，感覺自己給預定老板娘釋放出了一個大敵。
但是轉念一想……最后誰上位關我屁事？
老娘走的本來就是孤臣的路子，相當于是老板的一把刀，讓捅誰就捅誰。
你們后宮的龍卷風，可刮不到本助理！
如此一想，她又對唐歆恬的新形態失去了興趣，擺擺手，示意你自便吧。
唐歆恬驚訝的看了一眼重新低下頭去的梁嫵，原本十成十的信心忽然被削去了三分。
媽耶！
妖孽狗男人的助理都如此不俗，我真的能靠顏值打敗這個流氓sensei嗎？
但是，不管信心如何，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
她悄悄的深呼吸兩次，嘴角一抿，勾勒出一個端莊又不失靈動的淺笑，重新敲響房門。
“請進。”
她推開房門，輕快的走到辦公桌前面，歪頭，眨眼。
“韓老師，您看，您想要的效果，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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